簡飛怡以前對安郡王還有那麼點兒小心思,可是聖上的選秀令一出,安郡王就被她扔到九霄雲外,只一門心思打算入宮為妃。
一向對她百依百順的簡老夫人這次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對簡飛怡的要求嚴辭拒絕。
簡飛怡哭過鬧過,簡老夫人只是不斷勸她,跟她說內宮森嚴,不是她這樣的人可以在裡面活得下去的。
簡飛怡曾經和簡老夫人大鬧,爭辯道:“我知道在宮裡得寵,要娘家在外面得力才行。我們家,大哥是一等鎮國公,戰功赫赫,如今也是正一品中軍都督府左都督——這樣的娘家,聖上怎麼會冷落我?!”
簡老夫人被簡飛怡鬧了幾天,也有些乏了,坐在一旁冷冷地道:“就衝你這句話,你要進了宮,我們全家人就要給你陪葬!——你自己要死,沒人攔著你。可是要拖著大家一起下水,休怪我們見死不救!”說完這話,簡老夫人拂袖而去。又留話讓簡飛怡在自己院子裡禁足三天,不許出來隨意走動。
簡飛怡到了京城才不過兩年的功夫,簡老夫人又向來疼寵她,像這樣動了真章修理她,還是頭一次。
簡飛怡性子裡本就有些欺軟怕硬。之前仗著家裡人都疼她,鬧了個天翻地覆。現在發現沒人搭理她,便怏怏地蔫了下去,老老實實在自己院子裡呆了三天。
好容易熬過了禁足的日子,簡飛怡帶著自己的丫鬟,來到簡老夫人住的平章院,卻沒有看見簡老夫人的人影。
“娘去哪裡了?”簡飛怡在平章院的上房裡問道。
簡老夫人的大丫鬟芳影笑著給簡飛怡行了禮,回道:“老夫人去承平伯府上去了。承平伯夫人請了相熟的幾家夫人喝茶搓麻將。”
這樣的場合,當然不適合簡飛怡這個未嫁的姑娘,再加上簡飛怡本在禁足,簡老夫人有心想給她點顏色看看,所以沒有帶簡飛怡一起去。
簡飛怡輕哼一聲,坐到平章院正屋堂上的圈椅上,道:“二哥如今到成了搶手的餑餑了,真是炙手可熱啊。”
簡飛振雖然是國公府的嫡子,卻是嫡次子,襲爵沒有他的份,因此簡飛振已經打算走文官這條路,如今已經中了秀才,還未中舉。只是這條路,也不太好走。到如今也沒有尋到一門好親事。
簡老夫人看著心疼,又不想二兒子太辛苦。正好趕上聖上選秀,倒有一些家世好,家裡人不願她們入宮的嫡女們,正四處尋定親的人選。
簡老夫人便一心盤算著,要給二兒子結一門好親,能借上岳家的力,以後的路更好走些。可惜如今相與的都是武將勳貴,還沒有文官的嫡女找上門來,簡老夫人不是不感歎的。又加上要給簡飛怡相看未婚夫,也是天天忙得腳不沾地——他們家都不想簡飛怡入宮參選,便只有在半年內跟她定一門親事才行。
承平伯府上,今日請了三家的夫人,有鎮國公府上的簡老夫人,寧遠侯夫人,還有張伯爵夫人。當然,寧遠侯夫人和張伯爵夫人都是陪客,今日主要的客人便是簡老夫人。
承平伯夫人上次在安郡王府上花會的時候,見過簡飛振一面,對他印象不錯。而且他的嫡親大哥簡飛揚是世襲鎮國公,又得聖上青睞,還跟安郡王交好,在朝裡是有實權的武將。自己的女兒是嫡次女,正好嫁過嫡次子,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簡老夫人來到承平伯府上,看見在座的都是那日在安郡王府花會上見過的,也放下心來,打起精神跟人周旋起來。
幾人在牌桌上搓著麻將,免不了東家長,西家短的閒話一番。
張伯爵夫人同賀家相熟,曉得鎮國公府跟賀家是姻親,便問起簡老夫人:“上次許夫人辦壽筵,簡老夫人可去了?”
簡老夫人笑瞇瞇地道:“當然去了。人家說一聲讓我們去,我們還不上趕著去?”
在座的都是勳貴家裡的女眷,自然曉得大齊朝的文官看不起勳貴,聞言都掩袖笑了,也沒有多加在意。
承平伯夫人想跟簡老夫人套近乎,先扔了一張四筒給簡老夫人碰了,又沒話找話,道:“聽說前一陣子賀家分家了,真是奇怪啊。賀家的老太太不還在嗎?怎麼就分家了呢?——賀家二房又是個扶不起的,這下子日子可難過了。”
張伯爵夫人扔出個五萬,吃了寧遠侯夫人裴舒芬的三餅,才笑著道:“許夫人也算是厚道人了。這賀家二房,早就該分出去了,如今才分,也是給了賀老太太天大的面子了。”
眾人聽張伯爵夫人話裡有話,忙問起來。
張伯爵夫人卻也知道得不是很仔細,只皺著眉頭想了想,道:“二房的嫡女前一陣子正好嫁人了,就是分家之後嫁的——可能也是跟這有關係吧。”
簡老夫人聽了,嗤笑一聲,卻沒有多言,伸手抓了一張牌,正是個九筒,立刻笑著推倒手裡的牌,道:“胡了,筒一色!”
在座的另外兩人紛紛指責承平伯夫人,不該給簡老夫人碰四筒。
承平伯夫人笑著伸手一起在桌上洗牌,又對另外兩人道:“簡老夫人運道旺,關我什麼事?”
張伯爵夫人曉得承平伯夫人的心思,便順水推舟幫她圓了回來,道:“簡老夫人真是運道旺呢——娶了賀家大房的嫡女,那嫁妝肯定不得了。聽說許夫人的好多鋪子,都打算做了嫁妝陪送過去呢。”
簡老夫人的臉色反而淡了下來,沉默不語地幫著一起洗牌,又碼好了,開始第二圈。
裴舒芬察言觀色,總覺得簡老夫人的樣子怪怪的。
想起上次在安郡王府上,好像聽這簡老夫人跟她女兒說賀家二房女兒“淫奔”什麼的……
裴舒芳心裡一動,故意對張伯爵夫人問道:“張夫人,賀家大房的女兒還沒嫁,二房的小女兒倒嫁了,這其中,有沒有什麼故事沒有?”
張伯爵夫人眉頭輕蹙,很快又展顏笑道:“人家嫁給自己姨媽的兒子,是親上加親,哪有那麼多故事可說?”
簡老夫人意味深長地看了寧遠侯夫人一眼,笑著道:“有沒有故事,你得去問問那娶了賀家二房女兒的聶家姨媽才知道。我們都是外人,哪裡曉得人家的家事?”
裴舒芬聽見這話有些意思了,便開始不斷跟簡老夫人搭話。
簡老夫人雖然稱呼上有個“老”字,也是因為他們家只有她一個老封君,其實並不顯老。若是簡老夫人的婆母還活著,簡老夫人年紀再大,也稱不了“老夫人”三個字。而且簡老夫人保養得只如三十上下之人,膚色白膩,兩眼水汪汪的,讓裴舒芬覺得十分投緣。
四個人幾圈麻將搓下來,交情拉近了許多。到了下午的時候,幾個人算了輸贏,卻是簡老夫人是大贏家,寧遠侯夫人裴舒芬輸的最多,就相約下一次由寧遠侯夫人裴舒芬做東,請各位去寧遠侯府搓麻將去。
承平伯夫人也在吃飯的時候,藉機讓自己的嫡次女過來給眾人行禮打招呼。
簡老夫人冷眼看去,見那女孩兒生得白淨圓潤,一副好生養的樣子,在心底裡微微點頭,覺著若是沒有別的人選,拿這女孩兒做個後備也不錯,便脫了自己手上的一副白玉鐲子,給了承平伯夫人的嫡次女做見面禮。
承平伯夫人以為自己女兒入了簡老夫人的眼,十分高興,趕緊讓女兒謝了簡老夫人。
幾個人吃了飯,賓主盡歡而散。
裴舒芬回到寧遠侯府,想起簡老夫人席間對她未來的大兒媳賀寧馨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心情覺得特別舒暢。
晚上楚華謹過來她這裡雲雨的時候,裴舒芬心情好,使了許多花樣出來。楚華謹覺得意猶未盡,當晚便歇在了裴舒芬這裡,沒有去方姨娘那裡過夜。
裴舒芬曉得了楚華謹的偏好,從此在外事內事上都做得滴水不漏。
楚華謹慢慢地將一些公事上的煩難事也跟裴舒芬說起來,有時候從她那裡討個主意,雖然十個有九個不能用,但是偶爾也有一兩個出奇制勝,很是得力。
這一天楚華謹氣沖沖地從兵部回到府裡,氣得在外書房砸了好幾個茶盅。
裴舒芬聽說了此事,忙過來問究竟。
楚華謹恨恨地道:“簡飛揚就知道拿著雞毛當令箭。聖上都沒有反對,要他逞什麼能?!”
原來楚華謹好幾個上書兵事的折子都被簡飛揚駁了回去,讓楚華謹怒不可遏,覺得簡飛揚根本是看他不順眼,故意為難他。
裴舒芬安慰道:“侯爺別急。這簡飛揚現在位高權重,侯爺只能徐徐圖之,千萬別樹敵太多。”
楚華謹喝了幾口茶水,略微平靜下來,對裴舒芬笑道:“你說得對。我不能被他氣得自亂陣腳。”
裴舒芬走到楚華謹身後,一邊握了小拳頭給他捶著背,一邊柔聲道:“侯爺發脾氣是應該的,人吃五穀雜糧,哪能不生氣呢?——只是生氣不能解決問題,我們得想個法子,將這簡飛揚爭取過來。俗話說,多個朋友多條路,又說,如果不能戰勝你的敵人,就將敵人拉入你的陣營。”
楚華謹越聽越有趣,回頭握了裴舒芬的手,笑道:“你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歪理,倒是蠻有趣的。”
裴舒芬嫣然一笑,道:“山人自有來處。”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卻又不顯得過於張狂外露,分寸拿捏得十分之好。
楚華謹笑著轉過頭,靠在椅背上,閉了眼讓裴舒芬替他按摩頭部,又道:“簡飛揚這人油鹽不進,也不知道他到底看重什麼,我們也好投其所好。”
裴舒芬想起簡飛揚還未娶親,又想起自己跟簡老夫人有了幾分交情,心裡又是一動,對楚華謹道:“侯爺別擔心,妾身倒是有了一計。”
楚華謹閉著眼睛問道:“你又有什麼餿主意?”卻是十分親暱的口氣。
裴舒芬抿著嘴笑:“等妾身有了**分把握再說吧。”話到此處,卻想起楚中玉國色天香的面容——不能送你進安郡王府,也不能送你進宮,那送你去鎮國公府總是輕而易舉的吧?這麼漂亮的庶女養在家裡,不充分利用實在是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