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見女兒梁韶就是在此地遭了毒手!
他心中大慟,哪還不知這些霧靄和誰有關,隻道自己也是一時疏忽,不曾料到姬綏還有後手,這才賠上了女兒一條性命!
梁延芳立定身形,衣袍飄然而作獵獵之聲,只聽他雙目睜起,忽而大喝出聲道:“姬綏,你在此布下天羅地網,如今又有何不敢現身!”
他自聲若洪鍾,在這汨成原上回蕩開來,攪得四面霧靄為之震蕩,猶如層層水波一般向外推散而去。
不多時,一位身著美衣華服的俊秀男子便現身出來,面露嘲弄道:“梁道友何故在此喧嘩,你我多年舊識,我尚不知你還是個急切性情。”
梁延芳怒視於他,目不閃避道:“我今日為何在此,怕再沒有人會比你更清楚!”
姬綏也不回話,隻陰惻惻地眯起眼來,良久才吐出一句:“是麽,那便早些送你去尋你那女兒好了。”
說罷隱去身形,再度消失於一片深沉霧靄。梁延芳知其古怪,一時也沒有冒然衝上前去,而是站定之後掐動法訣,自袖中拋得一枚草籽出來,須臾後,便見草籽落地生根,於幾息之間就長成參天巨木,其樹乾粗大,冠葉繁茂,在霧靄之中泛出層層翠光,尤顯神妙!
此樹名曰扶天木,為天地自然所孕育,確非人力煉製而來,故不可稱之為法器,而當喚作物寶才對。當年扶微宮的開派祖師,便就是靠著三株扶天巨木而立下山門,有號作玉枝尊者,可惜如今已是坐化多年。
而在其隕落之後,山門內的三株巨木亦逐漸凋敗枯死,梁延芳自曾竭力阻止,最後也只剩下兩枚草籽存留,仿佛其一切生機都被祖師帶走了一般。扶天木籽落地生根,一枚被他小心養護在宗門之內,以求此木代代不絕,另一枚卻被他拿在身上,正是看中了扶天巨木的玄妙之處,到與人生死相鬥之際,可有著扭轉乾坤的威能。
巨木蒼勁有力,樹冠之下灑落一片青輝,梁延芳避入其中,隻覺渾身精氣已以一股迅捷之勢彌補回來,叫他神情一振,目光炯然!
適才在那地下秘宮時,卻不是這扶天巨木生長的好地方,沒了此物在手,他要面對上姬煬也會失去幾分勝算,現如今到了這平坦開闊的汨成原上,只要他身處其中,就不怕姬綏攻破進來!
梁延芳眼神一凝,又起得法劍在手,喚出幾道矯捷有力的靈光往四面殺去,他知姬綏早有準備,此間霧靄就是對方手筆,女兒梁韶手中也不是沒有護身法器,卻仍舊在短時之內就敗死隕落,即可見姬綏手中必有一十分犀利的製敵手段!
大霧中,姬綏與薊延才前後而站,自梁延芳處雖看不清他二人的身影所在,可從姬綏這處反過來觀望,那就真是一覽無余了。
“此便是玉枝尊者的扶天木?倒的確是有其厲害之處。” 扶微祖師曾以此術揚名,其殞命後扶天木接著枯死一事,北雲諸派皆是有所耳聞,姬綏也猜測過梁延芳手中多半還握有保命之法,不料竟與這扶天木有關。
薊延才侍候在旁,聞言便接話道:“聽說這扶天木堅硬無比,比鐵石精金還猶有過之,外化修士幾乎無力摧毀,除了等其自行枯死倒無其他破解之法。”
姬綏負手在後,見此也不曾臉色凝重,反還有閑情逸致與薊延才分說道:“扶天木的妙處可不止如此,我曾聽祖師講過,這玉枝尊者在世時,可是我北雲洲當之無愧的第一人,他這扶天木下自有精氣蘊養,旁人又不能破入其中,說是立於不敗之地也不為過了。”
薊延才哪裡有他這般見識,聽得這話不由暗自心驚,難免對此寶物有些心馳神往起來,又想到此物如今是在梁延芳手裡,更不禁擔心道:“如此,要對付那梁延芳豈不是變得十分艱難?”
姬綏瞥了他一眼,哂笑道:“今日之事,就是千難萬難也要做成,他梁延芳以為有扶天木在手便可萬事無憂?哼!我偏要叫他留下性命來!”
說罷向上一遁,整個人已化成煙雲直上,卻不忘交待薊延才一句:“我與那梁延芳鬥法之際恐難顧及其他,便有勞薊道友多盯著一些,若再有旁人入得霧中,無須留手,一並殺了就是。”
薊延才點了點頭,想到姬綏承諾予他之物,心頭頓時便堅定許多。
姬綏揮身直入雲天,放眼望去便只能瞧見一片蒼翠的樹冠,他暗笑一聲,隨即掐定一個法訣,自兩袖之中放出一股赤紅霞氣,徑直便向著扶天木而去,霞氣飄散而輕盈,不知不覺間便與霧靄融成一片,梁延芳身在樹下,滿心戒備地盯視四方,卻不料真正棘手之物已緩緩到來他的身邊。
不久後,姬綏心中一動,知曉自己已經得手,便又縱身逼近對方所在,此刻卻一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將之以指腹抹散,塗在了一尊石像背之上,這石像猛地顫動幾下,隨後竟化作一隻黃毛碩鼠,吱吱叫了幾聲之後,便就從姬綏手中一躍而下,尋個地方打洞往地下鑽去。
姬綏做足準備,這才滿意點頭,一揮袖袍灑出靈光千重,眨眼間就向著前頭殺去!
梁延芳持劍以待,忽而眼皮跳動,便見靈光灑來,密密麻麻如瓢盆大雨一般,當真避無可避。然而半息之後,這些靈光又都扶天木投下的翠光所打落,未有一絲一毫落在梁延芳身上,叫後者松了好大一口氣,欣喜道:“不愧是祖師所留之物,當真厲害無比!”(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