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此番是爲宗門獻身,待本座出去後,定會爲你尋一具資質不錯的肉身來奪舍,也算全了你的忠心耿耿。”鞏安言眼含厲光,待将那男子的元神安撫一番後,才翻手将之收了起來。
其身後衆人聽了這話,心中亦抒懷不少,雖是可惜了那男子一身修爲,但終也好過形神俱滅,勉強算有了條後路可行。
如此,宗門也不算無情無義了。
他們一時感歎,卻不知鞏安言還需賣命之人,故才願意做出承諾,爲男子尋一具肉身借以奪舍。
俞念心看得師尊眼神示意,遂凝出一道真元往前處擊去,正如泥牛入海,那真元霎時就消散不見,連俞念心本人也無法感知一二,她面色一白,皺眉在鞏安言耳邊道:“師尊,前方有異,弟子亦無力阻擋。”
能讓她如此快就斷定,自己毫無抵抗之力,前頭所存在的禁制,便必然能将真嬰修士阻下。鞏安言面露不悅,回想趙莼當日的神情,似乎也有些凝重,恐怕對方也是被這禁制給攔了下來,未能進到那禁制之内了!
想到趙莼實力出衆,卻也要被這禁制阻攔,鞏安言郁悶之下,竟也另外生了些痛快出來。
他自不肯就此罷休,轉而看向身後之人,便又想點幾人出來試探那禁制一番。
先前男子的死狀尚還曆曆在目,驚懼之下,确也無一人敢主動上前,鞏安言目露不愉,雙眼微眯,道:“今日敢上前一探者,即便肉身隕滅,本座也會護住他的元神,另爲他尋找肉身奪舍。此外,本座座下空懸,便是收幾個弟子入門也是無妨,端看伱幾人怎麽權衡取舍了。”
這些弟子都是被挑選了才來,頭上并無師門,亦沒有深厚背景,如今聽一位真嬰上人願意首徒,當即便有幾人目光一閃,有些意動起來。
幾息後,接連就有四名弟子從中走出,願爲鞏安言前去探路。
隻是那禁制實在恐怖,便連先前的歸合期長老都沒扛下,這幾個凝元、分玄修爲的弟子過去,自也是難逃一死,鞏安言目色漸深,隻得伸手把這四枚元神取了回來,他心中想到,此禁制威力強悍,卻隻是毀了修士肉身,而不動元神,适才進入此方秘地,亦是假托于元神之功,那麽秘地之内,恐怕就是以元神爲重了。
他低頭将手中元神看過,卻未曾選擇将其再度投入那禁制之内。鞏安言沉默良久,忽地把此些元神俱都收起,然後将身一轉,通身威勢頓時放出,身後弟子哪曉得他會突然發難,當下未有半分察覺,便被鞏安言取了性命,将元神一齊握入掌心。
這當中還有一歸合長老的元神,落入鞏安言手中後,當即是又驚又怕,雖不知自己有何錯處,卻也開始大聲告罪,盼着對方能饒他一命。
鞏安言根本不理他,隻将這歸合長老的元神留下,另又從袖中取了兩枚綠豆大小,冰藍顔色的圓珠出來,他哼哼一笑,便把餘下的元神捏碎,俱都喂入了其中一枚圓珠之中,隻見那圓珠忽地一顫,從下方伸出幾條細小的腿來,卻是隻模樣奇異的小蟲。
這正是先前用來對付趙莼的奇蟲,昨日現!
霓山派傳承許久,此類蟲卵亦不過隻有三枚,多虧庾羅教送來妖嬰,才讓他把剩下的兩枚也都孵化了出來,隻是今日用去之後,便就僅剩下一對昨日現了,若非緊急之事,必然不可随意再用!
鞏安言肉痛無比,若不是覺得這禁制強大,所守護的東西也必然珍貴至極,他絕不會輕易拿了這奇蟲出來用。
便把這隻昨日現捏在掌心,另一隻種入那歸合長老的元神之内,鞏安言才心中一狠,放出一道自己的神識,送那元神進入到禁制之中。
這回,元神終是沒有被禁制攔下,而是順利地繼續進到前處去,直至鞏安言再也感受不到自己那道神識,他才久久不能平靜地站定原處等待起來。
而看着師尊取走一衆弟子性命,俞念心亦不覺得有何奇怪,在她看來,此方秘地本就是隐秘之事,這些弟子敢随着二人進入其中,就已經不能留下活口了,如今元神能于師尊有些作用,倒還算是意外收獲。
兩人站此等候了些許時辰,忽見鞏安言擡起袖來,指尖掐算一番,道:“是時候了!”
便掌心用力,把那昨日現碾碎開來,須臾見一道清氣浮起,鑽入他眉心之内,鞏安言閉上雙眼,一副宏偉浩大的景象,在他識海内緩緩展開。
那是一扇撐天鎮地的巨門,其上有一隻蒼龍盤踞,龍頭低垂,兩道龍須粗壯如柱,可與龍身相較,卻還是顯得細弱無力,其通身鱗片呈現碧色,俱都黯淡無光,泛出灰白之意,可見已是死去多時!
鞏安言雖見識不豐,卻也曉得真龍的強大,他心如擂鼓,更堅定了其中藏着至寶的想法。
以真龍守門,護衛着的怎可能是凡物!
他正要凝神再看,識海中的景象卻瞬時消散,再沒有其它場景出現了。
鞏安言心中一緊,當下卻也沒有其它辦法可行,他霍然睜開雙眼,見徒兒投來疑惑目光,竟是選擇将此事壓在了心底,隻搖頭道:“今日便到此處爲止,先出去吧!”
俞念心自是點頭應下,随師尊離開秘地,她目光低垂,倒不曾看見鞏安言眼中的激動。
……
數載時光輕易逝,不叫斯人追流年。
趙莼自入定中醒轉,便得知了伍華成功築基的消息。他有意壓制了突破的速度,故才在今朝築成靈基,此于同一批弟子内,約莫算個中等層次,據他所言,築基之後卻是被人帶到了另一處山頭去,其中人數還不算少,攏共有一二百人,都是今年才築成靈基的弟子。
而這離伍華上山的那年,已然過去了五載歲月。
《庾羅生脈經》屬上乘功法,修行又重在夯實根基,是以修習起來并不容易,除伍華之外的其餘弟子能突破築基,多半還是院中那聚靈法陣的功勞。
(2/2)
(本章完)
第831章 章六二 出關
這日,浪雲峰頭隐有人影現過,繼而是錯雜的腳步聲響起。
伍華敏銳地睜開雙眼,定睛往門外掃去。重新築基之後,他的五感要比練氣時強上不少,且庾羅教也是下了大心思,賜給弟子們的築基靈物,皆都十分适合于各人體質,再配上那一部《庾羅生脈經》,伍華自認這重新築起的靈基,應當是更勝從前一籌。
庾羅教不是什麽名門大派,卻偏偏對每一位築基弟子都如此厚待,這其中另有所圖的可能性,必然是多過此教大發善心的。
他從蒲團上撐地起身,微微平複了呼吸,待門外之人開口呼喚,才神情懵然地推門出去。
那日領着伍華等人上山的道人,其名爲汪詠,如今正與幾位同爲築基的庾羅教弟子站于一處,眼見着伍華走出,他立時面露微笑點了點頭,道:“還不快過來,宗門正要爲新晉築基弟子錄名,伍師弟你也正在其中。”
伍華聞言一笑,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客氣道:“如此要緊的事情,我該早些出來才是,倒是勞煩師兄苦候。”
兩人間和氣融融,亦是因爲伍華能說會道,長袖善舞之故,在同一批上山的弟子中,伍華最爲伶俐,個人資質也算得上中上之流,汪詠自然便高看他幾分,不過那時伍華還未築基,這分高看亦算不得個什麽,而等到他築成靈基之後,汪詠才勉強将其入眼,說話行事都客氣了許多。
伍華倒并不在乎這些,以他的敏銳,早就看出汪詠此人看似對他熟稔,實則卻處處疏遠于他。這也不是單隻針對着自己,以汪詠爲例的一群庾羅教弟子,對新上山的人似乎都有一股隐隐約約地排斥,這并非出自于厭惡,而更像是完全地将之當做外人。
此後即便是築基,能離開浪雲峰原來的小院了,汪詠等人也從未将他們歸爲自己一方。
在宗門這等極爲需要凝聚力的勢力,且還是庾羅教一般的小門小派,出現這種事情實可說是怪異。
伍華算出來得最早的幾人,待他在汪詠身旁站定,這一處頗爲寬敞精緻的院落内,便又陸續走了三十餘人出來。他們都是這一年裏築成靈基的弟子,自打築基之後,即按着宗門的意思,被安排到了如今所在的地方。
據汪詠所說,庾羅教規矩嚴明,正式弟子皆是一年一錄,故隻能等到年尾之時,才可統一将新晉築基們錄上名冊。
對此,見識短淺的新弟子們自是半點疑問沒有,隻聽自己将要成爲庾羅教的正式弟子,便已經欣喜若狂,今見汪詠等人拿着錄名冊來,衆人面上已是一片喜氣洋洋。
汪詠點完人數,方才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錄名冊取出,又一一喚了衆人前去。那卷錄名冊乃是法器的一部分,已成氣候的宗門内,幾乎都有專用來錄名的器物,汪詠手中的便是這般法器。而新弟子們自上山後就沒怎麽離開過浪雲峰,故也不曾見識過各般法器,此刻瞧見汪詠手中書冊的玄妙,便不由驚歎連連。
對于此景,汪詠早已是見怪不怪,直待名冊盡數錄好,他才含笑向衆人道:“今日錄下了名字,宗門便好爲你們分配住處,這幾日就先委屈你們留在此處,等上面安排好,我與諸位師兄師姐,便會來領伱們過去。”
衆人豈敢有異議,登時是連連應聲,态度恭敬至極。
待人散了,伍華卻沒有跟着離開,見汪詠比平日裏更有幾分喜色,便不由問道:“我瞧今日汪師兄心情不錯,可是近來有什麽喜事?”
汪詠微微訝然,以手捋過青須,道:“倒是被伍師弟給瞧出來了,這事說與你聽也無妨,算起來,還是我庾羅教的一樁大事。
“我教掌教閉關已有五六載歲月,于前日功成出關,今已鑄成無上法身,教中上下正爲此事大肆慶賀,如我等一般的築基弟子,亦能得到一份賞賜,伍師弟再等個一兩日,應當就有人送賞過來了。”
伍華心中恍然大悟,卻又得顧及着汪詠在前,便隻裝出一副瞪大眼睛的神情,喜道:“竟是如此?我雖不曉得師兄口中的法身是何物,可一聽是掌教閉關所成,就知道那必是十分厲害的。”
遂又與汪詠恭維一番,才回了廂房,将這事情傳于趙莼知曉。
待又過幾日,伍華方知他這是多此一舉,隻因庾羅教爲着此事大擺筵席,将甄止盈鑄成法身一事傳得可謂人盡皆知,哪怕隔着一條揚水江,消息也早就傳到了趙莼耳中來。
更莫說庾羅教此回藝高人膽大,甚至還将請帖遞到了督事府中!
趙莼拿起那請帖來,心中亦有些驚訝,她現已知道伍華等人,都被庾羅教暗中看管了起來,按此教的謹慎作風,隻怕會迅速将這些爐鼎脫手,送往靜山原中去,畢竟多一日在羅峰山上,就多一日暴露的風險。
但甄止盈鑄成法身這事一出,四方的目光必然群聚而來,此并不利于庾羅教行事,且還會讓此教不敢輕舉妄動。
眼下對方突然大膽,便應是改換了策略,光憑甄止盈一具法身,當真會給庾羅教如此大的底氣?
她輕笑一聲,将請帖随手放在了案上。
同時,又有另一隻大手伸來,把這請帖拿了過去,讀道:“庾羅教,便是那個要依附我宗的小門派?”
這人生得極其雄偉高壯,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似銅鑼,兩腮胡須油亮發黑,請帖在其手中,便像是一片葉子,輕而小巧,他隻盯了兩眼,就滿不在乎地将之甩了出去,趙莼見狀不由失笑,搖頭道:“依附我宗的是含光觀,庾羅教雖與之同在羅峰山上,可卻很少與我宗有所交集。
“師兄爲了此事而來,竟不曾了解清楚嗎?”
巫蛟讪讪一笑,摸着鼻子道:“管它呢,天下小門小派就像星子一樣數不清,這不是有你在這裏嗎,我便不管那麽多了。”
(1/2)因爲是今年才新确定的實習基地,很多事情都沒定好,所以忙瘋了,周末精疲力盡爬回來更新,之後看實習穩定些,日一更啥的(日一更也是日更了)(嘴硬)
(本章完)
第832章 章六三 心狠
見他渾不在意,趙莼也隻有搖頭歎氣。
如沈烈一般,巫蛟在魔劫結束後,便有了突破外化的契機,隻是他身爲半妖,體内血脈又是蛟宮王族所屬,是以突破起來要比尋常修士更難,施相元上界後,爲他突破一事就耗費了不少心神,好在巫蛟根基牢固,又資質上佳,如今來見趙莼時,已然是順利成尊了。
說來也巧,施相元成就通神大尊後,便應在宗門内領長老一職,正好他又與裕康陳氏親近,就在此族的授意下,到了九渡殿中理事,當日趙莼發回宗門的一封傳書,最後便是落到了施相元眼前。
她所求合情合理,施相元又與她素有交情,對此事自然無有不應,遂将契定下宗的法器交予巫蛟,讓他前來咎王嶺,助趙莼行事。
巫蛟來時,正義憤填膺,道:“我與相元初聞你受責,心中是又急又氣,那些個不如人的東西,自己沒本事便隻會朝着别人叫,也不過就是些口舌是非,竟也能驚動了上頭的仙人,把你安排到這麽偏遠的地界來!
“後來相元到陳氏去打聽,才曉得上面是另有打算,隻是我等都不清楚,這咎王嶺中究竟有什麽要緊事情,非要将你派來不可,如今一看是伱發來傳書,相元便讓我過來瞧瞧。”
施相元出身平平,若非得了裕康陳氏的看重,憑他之根基定然去不了九渡殿任職,這便能看出他在宗門内并無什麽人脈,對趙莼一事知之不深,好在他資質不錯,于修行一道上如有神助,放于陳氏一族内也算得上亮眼,如今成就大尊任職長老,假以時日亦能在昭衍中站穩腳跟了。
若說他在意什麽,便應當是昔年在重霄界照撫的一幹弟子了,關博衍如今勢頭正盛,宮眠玉等人也聲名漸顯,趙莼有亥清庇護,他亦是頗爲安心,可就在此時,卻聽聞趙莼将要被遣去咎王嶺,便無怪施相元大感驚訝了。
哪怕後來陳寄菡告訴他此事宗門自有安排,施相元也難以放心,這才讓巫蛟過來,多少能對趙莼有些助益。
來個知根知底的,總好過于陌生修士,趙莼見了巫蛟,心中立時就明白了施相元的好意,她感慨一笑,遂與他講了叛宗餘孽之事,而寶地的事情顯然更爲隐秘,趙莼便不曾和盤托出。
巫蛟自曉得了霓山派的底細,不多時後,便又從趙莼處聽說了庾羅教的古怪,他一拍腦袋,驚道:“乖乖,小小一個羅峰山,竟還藏着這麽多事呢,這還等什麽,幹脆就一舉拿下,免得夜長夢多!”
趙莼隻好與他交代了自己的計劃,巫蛟聽後也不作何評點,隻道:“你既已有了打算,我就隻管聽你的了,區區庾羅教,還不能讓我将他放在眼裏!”
今日一見庾羅教的請帖,他便咧開嘴笑道:“我當是什麽,原不過是修成法身罷了,她請咱去,咱就去吃它一回,正好親眼瞧瞧那羅峰山上究竟有什麽古怪!”
趙莼亦有此意,所謂見招拆招,庾羅教特來請她過去,她若拒絕,恐就會落入被動之中,倒不如正面對敵,也好震懾對方一番。
待請帖上約定好的日子一到,便由沈烈、柳萱二人留下待命,趙莼則帶着巫蛟一齊前往了庾羅教中。
……
庾羅教,金陽峰。
瓊台下一條玉帶般的河溪,兩岸擺有諸多方案,俱以紅漆木制,鑲金飾玉。
道修少沾肉葷,案上所置便多是瓜果素肴,配以美酒佳釀,伴着清溪旁淺淺如絨的細草,格外有一番清幽野趣。
羅峰山周遭勢力不多,甄止盈修成法身後,請帖便隻遞往了山上其餘兩宗,與咎王嶺督事府,而今日之宴,能上席者亦隻有爲數不多的真嬰修士,是以規模也不算大。
比起才出關時的陣仗,這般舉動已然顯得十分低調了。
殿内,修成法身的甄止盈,面上卻沒有半分笑意。弟子葉絮跪坐在她身旁,神情竟是有幾分驚惶,身軀搖搖欲墜。
“師尊,那盧治達當真是瘋魔了,趙莼畢竟是昭衍下派而來的督事,若是在我庾羅教的地界死了,我教豈不是要與仙門結仇!”
甄止盈面沉如水,閉目良久才道:“他是知道拿不下羅峰山,才會兵行險招。
“我出關後方知,槐禅那三弟子孔少英,暗中已經倒戈向了我教,據他打探得知,含光觀似乎早有主意,要依附到昭衍名下去,而有此良機,昭衍就能順理成章地将手伸進羅峰山來,屆時我教與冥影宗的布置,再就不能瞞天過海。
“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先發制人,盧治達想的是趁此機會将他們全都除去,反正都已得不到羅峰山,倒不如拿了霓山派的寶貝走,隻要我教的《庾羅生脈經》還在冥影宗手裏,便不愁養不出更多爐鼎來。
“殺了趙莼又如何,等他躲回宗門,昭衍總不至于爲了一個真嬰弟子,在靜山鬼蜮大動幹戈……這便是他的打算了。”
放棄羅峰山,便意味着連同庾羅教一起放棄,冥影宗哪會管她們的死活,此事要是成了,若不能和盧治達一齊躲去靜山原,她們師徒二人都是死路一條!
葉絮從驚惶中定了定神,連忙問道:“那師尊有何打算?”
甄止盈看她一眼,苦笑道:“這可不是盧治達的決定,隻怕是其背後冥影宗的主意,如此龐然大物,又怎輪得到爲師來打算……從,或許還能得了冥影宗的青眼,争得一線生機,不從,就必死無疑!”
“我等爲何不能将此事告知昭衍,學了那含光觀,以昭衍的能耐,怎會怕區區一個冥影宗?”葉絮壓低了聲音,急切道。
甄止盈卻笑她天真,語氣更是少見的冷淡:“你以爲那等宗門,與冥影宗真有很大的區别不成,仙門之下亦是屍山血海,哪能指望它們來匡扶弱小,救人愛人。無利不起早,若是含光觀不獻上一脈傳承,昭衍又豈會管它死活?
“何況我教早就罪名累累,今就算投靠過去,也洗清不了這千餘年的惡孽,與其落得個裏外不是人,倒不如一條路走到黑,跟着冥影搏一搏前程!”
昭衍:我也不是什麽好人(笑)
(2/2)明日有更新
(本章完)
第833章 章六四 鴻門宴
将近辰巳交接時刻,金陽峰上多是人影走動,卻聞不見半點喧鬧。
庾羅教掌教在此宴請各方強者,其中接引侍從無不爲門内有頭有臉之輩,平日裏于宗門内呼風喚雨,頗得權柄的修士,在這席上都未能得一坐案,更莫提尋常弟子們。主掌此宴的長老賀昆,乃是庾羅三大真嬰之一,經他吩咐,今日金陽峰宴請貴客,等閑弟子均不得入内,即可見來客身份之尊。
葉絮從甄止盈處退下後,便趕來了金陽峰上,她如今不像從前那般,在庾羅教中掌着大小事宜。自打甄止盈閉關開始,從前不問世事的賀昆就開始顯于人前,他實力在葉絮之上,且身後又有盧治達爲倚仗,甄止盈閉關的五六載内,庾羅教幾乎已成他的一言之堂,法身一事便是賀昆在後推波助瀾,才能于短時内傳得人盡皆知。
她到金陽峰時,賀昆已是端坐堂上,見她飄然而落,隻略一擡眼道:“掌教處如何了,今日來的都是貴客,她可不能遲。”
“師尊自有分寸,無須賀長老來憂心。”葉絮語氣不善,冷厲目光往賀昆身上刮去,又微微擰了眉頭。
賀昆明爲庾羅教中人,實則是冥影宗安插而來的眼線,他修行魔門功法,與正道修士大相徑庭,是以平日裏總深居簡出,不敢露于人前,以免叫旁人察覺出他身上異處。葉絮今日見他氣息沉實,往前那些血孽氣息被掩蓋得一絲不漏,若非她早已知曉賀昆乃魔門修士,如今絕看不出此人和正道修士的區别來!
想必是用了什麽特殊的法門,才能做下如此天衣無縫的遮掩來。
有這等妙法,賀昆總不會藏到今日,葉絮不用細想,都知道這應當是盧治達的手段。
她得了甄止盈的吩咐,想着庾羅教如今也算是破釜沉舟,打定主意要和冥影宗綁在一處,故也不打算與賀昆結下仇怨,隻是賀昆态度輕佻,從不把師尊甄止盈放在眼裏,她心底也咽不下這口氣。
好在賀昆并不與她計較,他把玩着腰間一枚草色蟲雕冷玉,心中有些動容。
盧治達這一步,太險了!
雖說魔門修士向來是從心而行,但也不敢恣意妄爲,直接與仙門對撞。
若那趙莼是下山遊曆,他們倒也殺得,畢竟修士間的争鬥多不勝數,便是那仙門之中,也有不少亡身在外的弟子,修真界弱肉強食慣了,連正道之間都能争個你死我活,況乎正邪兩道?
但趙莼偏偏是昭衍指派而來的督事,其身擔重任而死,仙門必然會追究此事……
賀昆暗暗咬牙,心道,便隻能寄希望于宗門庇護了,冥影宗好歹有洞虛大能在,于靜山原内都算得上一方豪強。
又過一個時辰,到巳午交替,金陽峰上才來了貴客。
諸多侍從皆屏氣凝神,行走間目不斜視。南至羅峰山,北到咎王嶺,實力強大的真嬰修士可算都到了此處,當中以今日主角甄止盈做東,坐的是堂上主位,她之兩側,方爲庾羅教的另兩名真嬰,葉絮與賀昆。
其下的安排亦十分有趣,趙莼作爲督事,背後是兩大仙門之一的昭衍,故坐了東向的尊位,隻她身側是一陌生面容,此前倒從未出現在衆人面前過,甄止盈等人本欲發問,卻見這身軀壯碩得有些奇異的男子呲牙一笑,放出一道令衆人當場色變的氣息來!
外化尊者!
這般修爲在昭衍内不算如何,可放到羅峰山就稱得上驚人了,賀昆心頭一跳,頓就有些不大安甯起來。
男子自稱巫蛟,卻說自己不是昭衍弟子,此番前來不過是得了門中長老的吩咐,讓衆人不必管他。說罷又擠眉弄眼一番,可見性情頑劣,不是那等守禮内斂之人。
甄止盈哪敢怠慢,又連忙爲其添了一案,見巫蛟雖爲外化尊者,處事卻以趙莼爲先,目光霎時就陰沉了下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隻思量一瞬,便移目向了另一處。
自從聽聞甄止盈修成法身後,龐北河心中就有些驚怕,這幾年裏,庾羅教獨霸羅峰山的心思,可謂路人皆知,他嗅到今日筵席恐有些危險,來此赴宴的便隻有鞏安言師徒二人。
至于三宗之末的含光觀,倒是請出了久未出山的槐禅上人,反是大弟子鍾昙不曾前來,在其身後,則爲二弟子鄂海與三弟子孔少英。
槐禅面容沉靜,毫無波瀾,今日席上衆人,他隻在巫蛟之下,卻因含光觀的衰微而位居末席,鄂海、孔少英面色難堪,他卻神色淡然,起身向甄止盈恭賀一番後,便繼續穩坐如松。
席間人心浮動,波谲雲詭,沉凝氣氛似山雨欲來。
庾羅教殺心暗藏,霓山派卻因巫蛟而如芒在背,含光觀三人亦表現不一。
槐禅不動,二弟子鄂海似是覺察出這通暗流湧動,而面露難色,目光躲閃,孔少英則雙手握拳,隐有緊張之态。
他不動聲色往堂上瞧去,甄止盈未曾看他,葉絮微皺起眉,目露輕蔑之色,而賀昆在短暫猶疑後,卻眼露精光,有了幾分堅定,孔少英不明就裏,欲要繼續打量,這時忽然背後一寒,略轉過頭去時,正與趙莼目光相對。
那是一雙含了霜的眼睛,孔少英渾身一抖,竟是忘了把目光收回,他隻在師尊與師姐口中聽聞過趙莼的名字,知曉這是個極爲厲害的人物,但卻從沒見過其真容,故也沒有多少畏懼之心。
今日一見,卻覺對方眼神銳利,去僞存真般洞悉一切。
他一時心虛,又連忙低下頭去,便在這時,聽到耳邊響起一道聲音:
“值此良辰吉日,在下亦有一件喜事,準備告與諸位知曉。”
衆人杯停盞落,俱都看向說話之人,隻見趙莼微微點頭,與槐禅相視一笑,道:“所謂良禽擇木而栖,承蒙含光觀槐禅道友不棄,在下已與之商定,願以昭衍之名義,攬含光爲下宗,今朝諸位皆在,便請一并做個見證。”
(1/2)
(本章完)
第834章 章六五 劍出
此言一出,席間衆人皆臉色各異!
甄止盈早知此事,聞聽後暗道一聲來了,目光頓就落在了巫蛟之上。而霓山派師徒二人俱都面色鐵青,一齊看向槐禅上人。
午時的日頭正烈,天光垂于槐禅身上,便像爲他鍍上一層金輝,他并未倒酒,手中握的是一盞清茶,與趙莼一唱一和道:“我自知已至行将就木之年,無力庇護門中弟子,素聞昭衍乃正道之首,坐北地仙山,擁天下英傑,若含光觀來日能得此庇護,我亦能夠抒懷一二了。”
他這話說得也真摯,叫身後二弟子鄂海雙眼一紅,便有些傷懷起來。
隻是這你情我願之事,卻惹了旁人不快。賀昆眉頭微皺,施施然站起身來,道:“槐禅道友之憂,我等怎會不知,如此大事,道友乃一觀之主,自是能夠說一不二,不過趙督事,怕是不能輕易做此決定吧!”
趙莼望他一眼,在座上毫不爲其所動,淡然道:“我派之事,倒無須賀道友操心,此事在下既已應承下來,那便是有十足把握的。”
她話音方落,身側的巫蛟就有了動作,隻見他大手一揮,魁梧健碩的身軀就如小山一般立了起來,道:“區區小事,早已禀得長老知曉,才叫本尊往這羅峰山來,今日爾等齊聚一堂,當要趁此機會把事情結了,免叫本尊久候!”
趙莼今朝才算曉得巫蛟來此的好處,他身形高大,又得一股直沖雲霄的大妖氣息,等閑之輩在其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喘,端的是氣勢迫人,有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威武姿态。
且巫蛟又直來直往,從不與人多費口舌,如今瞪起銅鑼大眼,像那賀昆敢說一句不,就要動起手來似的。
有這一尊悍将,自是省了趙莼不少功夫!
果不其然,在巫蛟站起身後,賀昆頓就矮了下去,他不敢與外化尊者叫闆,目中卻暗暗流動着陰毒之色,心道,你卻不知,我冥影宗亦有一位外化修士在此,盧治達雖脾氣古怪,實力卻頗爲不俗,步入外化境界更是有些年生了,與你這初入外化的妖修相比,自然是隻強不弱的。
賀昆并不知曉巫蛟的底細,但藏于庾羅教的盧治達,卻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破入外化,迄今已打通了一道靈關,高出巫蛟一個小境界,是以他才能看出,巫蛟是近來才突破外化,精氣神三道皆未通達。
隻是巫蛟身上妖氣濃重,似乎乃是妖修一道,此道修士在肉身上先天優于常人,亦是唯一一處讓盧治達有所忌憚的地方。
巫蛟強勢,賀昆便隻感喉間堵塞,說不出話。
趙莼這時才從席上起身,離席而出。她橫眉掃過衆人,定聲道:“我昭衍治下一向嚴謹,絕不容欺師背主之人,含光觀既爲我派下宗,在下便也該爲槐禅道友清理門戶才是!”
知道她話中真意的人心頭一抖,不能明會的卻是雲裏霧裏,隻見趙莼骈指一擡,當下一道銳不可當的劍氣迸射而出,在空中破出爆鳴之聲,霎時就穿過了孔少英的眉心!
衆人也是聽得一聲慘叫,見孔少英被力攜得倒飛出去,才從震驚中回神,看向發出雷霆一擊的趙莼。
葉絮拍案而起,高呼道:“趙莼,此乃庾羅教地界,伱怎敢動手殺人!”
鞏安言暗暗心驚,亦附和道:“趙督事,萬事以和爲上,你這般魯莽之舉,未免傷了兩派和氣。”
見甄止盈目不移視,定定看着孔少英的屍身,趙莼卻笑道:“在下緣何要殺他,其中原因槐禅道友知道,甄掌教……隻怕也是清楚的!”
“我教籌謀已久,趙督事又何嘗不是如此,隻道修真界内各般計謀,俱都要屈于實力之下,今日之局,決計是不能善了了。”甄止盈雙眼微眯,端着寬袖從座上起身。此時衆人都已看出情勢緊張,再無人不動如山。
巫蛟雙臂一揮,就躍上天去,他哈哈大笑,一隻大掌猛地向山頭拍去,口中道:“鼠輩還藏頭露尾的幹什麽,可是怕了你爺爺我,若真吓破了膽,不妨出來給爺爺磕上三個頭,本尊自會給你個痛快!”
山中頓有一陰恻恻的聲音響起,伴随而來的是一藍衣修士,他身形略見瘦削,有一張瘦長馬臉,瞧上去遠不如巫蛟高壯,身上卻帶着一股揮之不散的血氣,讓人一瞧就知,這必是魔門中人!
盧治達修行至今,如巫蛟般嚣張的人也實屬少見,他怒極反笑,還未開口就被巫蛟搶話,道:
“不想你這庾羅教中,竟是有邪魔道修士藏身,怪不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底氣。”巫蛟擠眉弄眼,登時便叫盧治達雙眼瞪起,臉色漲紅。
他道:“好一個精怪濁物,竟是嚣張到了本座頭上,昭衍自诩正道仙門,居然會容一妖物栖身,可見也是沽名釣譽,算不得什麽名門正派的!”
盧治達已是氣急,說罷就要與巫蛟動起手來,兩人對過一掌,金陽峰頓時地動山搖,有轟鳴之聲從天上貫來,便見峰頭的真嬰們各自飛離,皆不敢随意參與到外化修士的鬥法中去。
甄止盈目光一寒,趁這混亂之際,竟是淩身躍起,徑直向趙莼殺來!
巫蛟自要交給盧治達去對付,而剩下的修士中,又要以趙莼爲主要目标,她若殺了趙莼,自也是大功一件!
飽含惡意的殺氣從身後襲來,趙莼旋身就要拔劍斬去,卻見一道身影飛速渡來,正是槐禅上人!
“趙督事,貧道知你實力不俗,可修成法身的真嬰,絕非是你能夠對付的,這甄止盈,就由貧道代勞了。”槐禅身上猛然升起一股震蕩八方的氣勢,他雖隻成就下三等法身,可在此境卻停駐了近千年之久,實力遠在趙莼之上!
但他壽數将盡,再與旁人鬥法,便會加快坐化之日的到來,此舉不可謂不是以命相搏。
趙莼知他是要投誠于昭衍,心頭亦隻些許感慨,下刻就執起長燼,在亂局中尋到了賀昆與葉絮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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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35章 章六六 一雙 上
當日她思來想去,隻覺庾羅教所設筵席必不簡單,恐是暗懷殺機,便等着衆人前去赴會。
而單憑一個修成法身的甄止盈,顯然是雙拳難敵四手,便算她身邊還有賀昆、葉絮二人,亦無法同宴上所有人爲敵。縱使霓山派與之同爲盟友,可對付含光觀是利益趨同,得罪昭衍卻是霓山派如何也不願見到的局面。此派與昭衍的恩怨,必不會爲庾羅所知曉,故當庾羅将昭衍擺在敵對一方時,就決計拉攏不了霓山了。
如若此宴的目标是含光觀,庾羅教便不會大張旗鼓将請帖遞到趙莼面前來,此爲羅峰山山内之事,在含光觀正式倒戈向昭衍之前,趙莼确是沒有插手其中的理由的。
何況這五六年來,趙莼常是閉關清修不理俗世,與羅峰山的關系,繼又恢複到了從前陳遠良在時的疏遠境況。她既做了冷漠姿态,以庾羅教素來的做派,亦不該主動貼上來示好。事出反常必有妖,若趙莼還看不出來是何處生了異怪,這些年便算是白白修行了。
伍華之處雖未有消息傳來,但他人微言輕,即便被庾羅教察覺出來,大約也隻是要了他的性命,不會因此向趙莼發難。便隻有含光觀處的事情遭人發現了端倪,才會讓庾羅心生急切之念,将矛頭直接對準自己!
赴會前幾日,趙莼暗中傳書于鍾昙,囑她對門中修士多加防備,看有無壞事之人,待兩日後,鍾昙果然回信,言師弟孔少英有些古怪,旁敲側擊之下,發現他竟是早已對槐禅的打算有所知悉,隻不曾對外言說罷了。
作爲槐禅之徒,其本該對宗門存亡憂心忡忡,而孔少英從前還有急切憂愁之态,往後卻甚少見他提及此事,以其沖動冒進的性情來說,此本就爲古怪之一,但鍾昙對他素無懷疑,自就無法發現。今見趙莼傳書,疑心一起,各般魑魅魍魉便顯了真形了。
若說孔少英是擔憂身家性命,而不得不欺師叛宗,那他大可在發現槐禅打算時,便選擇收手。但他未曾如此,就當是庾羅教給他的好處,顯然又要勝過于留在含光觀。甚至可能是庾羅教背後的那一邪道宗門,給予了孔少英不少底氣。
此中種種,皆因孔少英之死而無需言說,但庾羅教同邪修勾連一事,卻是再難遮掩了!
趙莼目露譏諷,正與賀昆的驚惶眼神對個正着,他呼吸一窒,心中知曉此人必得誅除,遂也起了幾分殺意,當即手下翻轉,便祭出一把寒意森森的飛刀來!
那飛刀長不過寸許,兩頭都十分銳利,其上寒光燦燦,又泛着一股不容忽視的陰邪,賀昆指尖向前輕彈,其中現着血光的一截刀刃,即向着趙莼疾射過來,須臾間,兩側似有一層血霧漫開,些許腥甜氣息頓就冒了出來。
趙莼鼻尖輕聳,頓就知曉此物含毒,她一步躍上前去,劍氣還未先行,通身真元便以打得那飛刀步步潰退,賀昆暗自咬牙,卻是不肯就此退去,隻見他口吐一道黑紫之氣,霎時便有兩枚巴掌長,通體晶瑩如玉的尖利物什探出,細看之下,竟發現此二物肖似猛獸尖牙,隻不知道究竟是從什麽種族上取下來的罷了。
以這兩枚獸牙擊出,賀昆便以爲趙莼須得費力招架一番,然而對方隻是眼神一動,揮袖探手間,竟把兩枚獸牙盡數收到了掌中!
賀昆大驚,心中暗恨道,正是交手鬥法,搏個你死我活的時刻,這趙莼居然有心思奪他手中寶物,亦不知曉是貪心太過,還是純粹的目中無人了!
他催起心神,就要勾連在獸牙中種下的印記,趙莼自不會讓他得逞,當即握緊了那獸牙,便悍然将一道神識碾了上去,以賀昆的神念之力,又如何能與趙莼相比,前者心神才動,就覺識海中傳來一陣撕裂之感,叫他不覺嘴唇顫抖,幾顆碩大的汗珠頓從額上滑下,面色慘白如紙,渾身抖若篩糠!
粉碎賀昆種下的印記,實隻費了半個呼吸不到的功夫,趙莼根本不在乎那獸牙,将之奪如手中,不過是見此物血氣深重,不像是尋常妖獸所有,其原身的修爲境界,至少在妖王之列也算上等,而這般寶物羅峰山必尋不見,賀昆既然能有,就當是庾羅背後的魔門所賜。
指腹劃過溫涼的獸牙,趙莼心冷如鐵,兩指相錯間,霎時就将之捏碎成齑粉,此乃妖王之骨,論堅硬程度幾可比拟上等剛石,但趙莼外煉法身,雖未成圓滿之境,卻也可憑借蠻力碎之,由此可見她于外煉一道上限,已然攀向了大妖的肉身層次!
賀昆不曾見這一幕,他識海震蕩之際,隻覺其中好似被人挖空了一塊去,好在他亦非毛頭小子,知道此時正與人鬥法,絕不可輕易晃了心神,便隻能咬着牙硬撐下來,先牢牢将那飛刀把住,勉強躲過趙莼揮來的一道劍氣。
他步伐雜亂,身形更是異常狼狽,閃躲間亦不忘大聲呼喊,而口中名諱正是葉絮:“還不助我!”
與賀昆不同,葉絮卻是眼睜睜瞧見趙莼把那獸牙捏得粉碎,她見識不廣,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麽東西,隻以爲是賀昆祭煉後的一對法器,而趙莼竟能揮手将之碎成齑粉,其手段之強硬,可見一斑!
但她身爲庾羅教之人,自無法放着賀昆不管,一旁的甄止盈還在于槐禅纏鬥,葉絮深吸一口氣來,心道,我與賀昆一齊聯手,倒也不必畏懼于對方。
想罷,葉絮胸膛微作起伏,一雙玉手向前抹開,顯現而出的便是一枚尖頭金梭,她做這動作隻眨眼間,唯恐賀昆那頭先招架不住,腹下真元才震蕩而起,整個人就如一道驚鴻先遁了出去。
此正如了趙莼的意,今日庾羅教的人,無論賀昆還是葉絮,她實是一個都不想放過,現下來一雙便殺一雙,至于先殺後殺,倒都無甚所謂了!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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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836章 章六七 一雙 中
賀昆此人要比葉絮狡猾得多,眼下雖得了葉絮相助,可他心中知道,真要對付起趙莼來,光一個葉絮顯然是不足夠的。
也許是仙門手段不容小觑,這趙莼比他見過的許多修士都要強,賀昆不敢輕敵,扭身一轉閃至葉絮身後,卻是大手往腰間一摸,狠然把那遮掩氣息的冷玉扯下,本想将之直接甩去,登時心頭微動,到底還是忍不住收了起來。
有此類藏匿氣息的法器在,多少還是會對修士全力出手産生些阻礙,他扯下冷玉後,頓就有一股血孽氣息翻騰上來,冥影宗邪法衆多,賀昆修行的一部名作《吞神血陽功》,在門中也算上乘之流,他自诩實力不錯,故才得了監視庾羅教的職位,如今面對趙莼,縱是小心警惕,卻也覺得勝機不算渺茫。
何況……面對這等昭衍門徒,盧治達亦早有準備。
葉絮使那尖頭金梭直向趙莼擊來,她瞪起雙目,指頭不斷翻飛結印,卻還算心思伶俐,不曾将身軀逼近到趙莼跟前,隻以法器對敵便罷。
但她哪與真正的劍修交過手,當即隻覺眼前一花,本是手執長劍的趙莼,身後卻幻化出數道虹光,須臾間皆凝作爲劍,齊齊攪動風雲,直接貫破雲空,從天邊縱行而來!
劍光如影,氣勢如虹,叫她連忙催動金梭去擋,隻聞劍與梭之間震出清脆聲響,那尖頭金梭撞上極堅極銳之物,頓時劇烈搖晃起來,在空中上下起伏,苦苦支撐面前的數道劍影。葉絮大驚失色,遂以神識灌入法器,欲将之穩住不讓劍影迫近,但趙莼卻半點不想再與之僵持了,隻骈指向前一點,劍意即如洪水漫出,滔滔大勢将劍影轟然推向前去,霎時便将那尖頭金梭擊飛出去!
葉絮未來得及反應,劍影就襲到了身前,隻一刹那,鮮血橫飛,一顆頭顱沖天而起!
這劍影來得太快,快到賀昆才剛有所覺,心思浮動間,還未衡量出自己能否将之招架下來,而葉絮之師甄止盈雖觀見此景,正想出手搭救之時,卻是被槐禅抓了機會,猛地出手斬下一臂來。
她吐血敗退,心中悲怒萬分,槐禅卻不依不饒,懷着這些年爲庾羅欺壓的怨氣,将甄止盈退路斬斷,作趕盡殺絕之勢!
見愛徒隕落,甄止盈頓時大感悲怆,她凝起心神與槐禅鬥法,心頭卻恨賀昆不肯在危急時刻出手,叫葉絮含恨而去,隻是不由她再恨,取了葉絮性命的趙莼,登時已經調轉劍鋒,殺向了賀昆。
本是共同坐宴的主賓,而今卻亂戰一處,霓山派師徒二人自震驚中回過神來,目光飄忽不定,卻又不敢随意插手其中。
如今庾羅教通魔一事已然敗露,鞏安言心虛不已,觀雙方鬥法不休,倒也無法做下決定,要襄助其中哪一方。這其中終歸是昭衍勢大,可昭衍山門卻在遙遠的北地仙山,倒是庾羅教身後的冥影宗,就坐落在南邊靜山原内,所謂遠水救不了近火,便是強大如昭衍,卻也脫離不出這個道理。
他見趙莼斬了葉絮,登時是心中一抖,更覺此人心性兇狠,轉眼看天際搏鬥的兩名外化修士,眼神亦是一沉。
盧治達到底是比巫蛟資曆更深,打從瞧出對方才入外化不久,就有以勢壓人,盡快了結此戰的意思,他使得一隻饕餮紋路乾坤袋,此法器雖與那傳說中的大妖饕餮聯系不大,可敢作此紋路,便意味着乾坤袋的作用必不會小,他将這法器按在掌心之下,真元向内一灌,就見乾坤袋鼓鼓脹脹,猛然漲大數倍不止。
直至那乾坤袋瞧上去,已有能裝下去整個人的大小,盧治達才斷了真元,此時的乾坤袋彷如張着巨口,其内漆黑一片,叫周遭靈氣迅速向内流動進去,再由那乾坤袋反哺一遭回來,卻是變作幾隻青面獠牙的鬼物,龇牙咧嘴向巫蛟撲來!
巫蛟絲毫不懼,仗着身軀雄偉,就想以大手把此些鬼物一一拍散,哪想鬼物在他手下散成青煙後,竟又緩緩飄走,在一旁再度凝作先時的鬼物,繼又向他撲咬過來。
眼見是死而又生,無窮無盡了!
盧治達暗暗竊笑,心道這妖修不知天高地厚,未曾了解自己的底細,竟就敢大放厥詞,以爲必勝無疑了。
他可不是什麽無名之輩,其師裹魂魔尊座下弟子衆多,盧治達資質上乘,在其中最得裹魂喜愛,将之視作衣缽傳人,若非盧治達隻打通一道靈關,以巫蛟現下的實力,想要與他交手,幾無勝算。
而這一隻饕餮乾坤袋,卻不是真物,而是成就外化之日,裹魂使人仿照着自己那一隻乾坤袋,制成仿品賜給盧治達的寶物,仿品雖不能與真品相提并論,但當中妙用,倒也得了真物幾分神韻。
乾坤袋汲取周遭靈氣,凝聚出青面厲鬼,除非寶物被破,這些青面厲鬼便會無盡無絕,不可爲尋常手段殺死。
隻是盧治達手中這一隻乾坤袋,遠比不上裹魂手中的真物,至多隻能凝出九隻青面厲鬼,而裹魂那隻乾坤袋,卻是靈氣不斷,鬼物數量就不止,若傾力而出,可得萬千厲鬼将一地瞬間緻爲鬼蜮。
想到師尊手中寶物,盧治達心頭頓時火熱起來,他心想,便比不上真品,要對付眼前這妖修也算是足夠了。
巫蛟幾次動手,那些鬼物都是散了又聚,不斷複還,他耐性漸失,偏又與盧治達一般,想的是趕緊解決此人,免得纏鬥起來,引出多番變故。
面上一雙銅鑼大眼向前瞪去,卻是瞧見盧治達暗含諷意的神情,巫蛟不免怒火翻飛,更加堅定了盡快誅殺對方的念頭。
他雄偉身軀一躍而起,在茫茫雲海中一轉,盧治達目光跟随而來,又不覺皺起眉頭,感到一股妖氣洶湧蕩來,他何曾見到過如此強烈的妖氣,當即凝起神識一看,卻見雲中現出一具巨大身軀!
(1/2)
關于盧治達的境界寫錯了,已修改
(本章完)
第837章 章六八 一雙 下
他驚疑不定,更凝起神識細看過去。
雲中身軀似蛇而有四足,其形巨大無比,投下陰影使萬物不得天光,而此物一出,本還晴空一片的蒼穹,卻漸有電閃雷鳴,風雨欲來之相,盧治達面沉如水,神識從淺青色的鱗片上劃過,這時,他已完全知曉了巫蛟是何妖物。
蛟龍!
這妖修竟是一隻蛟龍!
蛟爲龍屬,卻又未曾完全蛻變成蛟龍,故隻能稱之爲蛟。古有大蛇先化爲蛟,後化真龍,此也是爲何蛇類在衆多妖物中,地位頗高的緣故,蓋因它等不似尋常妖物那般,苦苦修行卻未有前路,古往今來成蛟成龍者固然少有,但隻要有一線希望,就能使此類妖物不同凡響。
北地與南地之間,有兩處地界尤爲特殊,一是蛟宮所在的龍咽大湖,二則爲大湖南邊的蛇沼。
蛟與蛇比鄰而居,兩者卻又有天地之别,由蛇類蛻變而來的蛟,在蛟宮内又無法與先天誕生的蛟龍相比,是以蛟宮與蛇沼相接之地,實又有化蛟栖居,關系算得上頗爲複雜。
盧治達并不知曉,眼前這妖修究竟是後天化蛟,還是那更爲強大的先天蛟龍,此刻他心中已然被震驚填滿,無須旁人多言,都能知曉此等妖物必然強橫無比,絕非尋常修士能對付得了的!
他連此都看不出來,就更無法知道,巫蛟實則是半妖之軀,與真正的蛟龍無法相比。
巫蛟之母爲蛟宮王女,其下子嗣衆多,作爲半妖的巫蛟并不受母親寵愛,比起妖力強盛,動辄興風雨,引雷電的兄姊們,他的肉身實是有些孱弱的,四足亦不甚粗壯,但好歹也有一半的王族血脈,在突破外化境界後,其體内血脈翻湧而現,竟又比從前更盛許多,如此才可使他如先天蛟龍一般穿入雲海,不困于江河之内。
盧治達在其巨大身軀下,不由連退數步,使青面厲鬼上前試探,自己并不輕舉妄動。
而巫蛟身形略動,就喚起一陣狂風,叫盧治達法衣翻飛鼓動,此回他并不将鬼物拍散,而是大口一張,直接吃了那些個鬼物下肚,青面厲鬼在其肚中化爲青煙,可又沒處再凝聚起來,隻是巫蛟亦無法徹底解決了它們,便也隻能将之困在肚裏,擺着長尾向盧治達狠狠一掃!
盧治達自要躲他,心神催動下,卻是面色一厲,原來巫蛟困了那些鬼物在肚中,雖是不曾徹底誅滅,但也誤打誤撞讓乾坤袋失了作用。此物至多能凝聚九隻厲鬼,而要想重新凝出,就必須收回之前的鬼物。如今鬼物受困,盧治達沒有法子收之入袋,自也沒法凝出其它厲鬼來了。
不過盧治達也不僅有這一種手段,便見他張口一吐,從心頭逼出三滴暗紅血珠來,手下袖袍抖動,十餘枚符箓登時就浮現而出,随他掐起手訣,此些符箓迅速成陣,将三滴血珠拱衛在中央,使一層昏蒙蒙的血光漫現出來,四周頓有些腥甜味道浮起,眨眼間,十餘枚符箓上便疾射出暗色血虹,如刀似索,将巫蛟既斬且困!
與此同時,巫蛟胸中殺意也越騰越高,妖修一化了真身,便意味着全力而出,真元爲定數,要維系真身所用的法力,自要比渺小人身更多,拖延下去隻會對他自己不利,是以才見盧治達抛出符箓,巫蛟便扭起身軀,怒吼一聲,巨大蛟首猛然撞下,一時間如天塌地陷,十餘枚符箓漸有離散之相,竟是連原時的陣法也難以維持。
盧治達見狀,連忙将其中一滴血珠拍散,即見周圍血光更盛,适才晃動不已的符箓亦逐漸安定下來。
兩人間終還是有些差距,那盧治達已然打通一道靈關,若非如此,巫蛟應當是早已得勝。他欲直取要害,打散符箓之陣,身軀直迎向那十餘道血虹,竟是在防備之下,也被傷出血口深深!
巫蛟并不呼痛,倒是對面前邪修之能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大妖血脈強盛,肉身奇堅,以尋常手段難以破開,盧治達能斬開他一身血肉,這一通手段倒也稱得上厲害了。
盧治達正得意着,卻見蛟身一縱,其周遭漸有些道修所有的清靈之氣浮出,他覺得古怪,突然間心中一緊,登時連符箓之陣都顧不上了,裹起那兩滴血珠就挪移開來,他躲閃的下一刻,自天上落下一道金雷,轟隆間把符箓劈個粉碎,蕩散開來的雷殛氣息,更是令盧治達毛骨悚然!
這是正統的道門天雷法術,對邪魔道修士威力奇大,盧治達心中已思考不及,爲何巫蛟作爲妖修,會習得這般上乘的道門法術,他一時驚疑不定,看向巫蛟的目光,更懷着濃重的審視之色。
見此金雷落下,趙莼也是眼神一閃,但她一語未發,隻以劍氣橫掃,對面的賀昆就有些招架不住了。
賀昆雖比她早步入真嬰境界,可也未曾修得任何一道的圓滿,更遑論鑄成法身,這些許差距,隻靠神殺劍意就能抹除,且莫說趙莼還有層出不多的其它手段。
他狼狽不堪,早前幾分自信已是蕩然無存,而今隻想趕快脫身,見此刻逃脫不得,竟也有了些決然之念,賀昆自袖中摸出盧治達賜下的一枚符箓,想也不想便向前抛去,此符封存着冥影宗一門污血邪術,隻若沾上一星半點,半刻鍾内就會污濁通身血液,叫人肉身潰散而亡,亦是盧治達取來對付趙莼的好東西。
賀昆欲趁着趙莼抵擋此術的功夫,趕忙遁逃離去,他腳下已有了動作,忽然間感覺周遭靈氣洶湧而動,就如水中渦旋,裹起水流卷去似的,那枚抛出的符箓化成一道烏煙,未曾侵入趙莼體内,便被騰起的一股炙熱氣息擋下,賀昆眼前亮起,見一隻渾身浴火的鴉影飛來。
隻一瞬間,他就化作了飛灰,形神不存了!
待徹底除去了烏煙,趙莼才散下《太蒼奪靈**》,使滾滾湧來的靈氣停下,這一擊顯然也有些超出她所料,好在效果是好的,隻是用去的真元比平常更多罷了。
(2/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