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裡高利半躺在沙發上,靜靜地看著手裡的文件。
“吱嘎,”伴隨著門把手轉動的聲音,千羽從門外走了進來。“啊,您果然在這裡。”
“你是怎麽找到我的?”格裡高利將文件放到一旁,坐起身來。
“當然是一個個員工休息室找過來的,”千羽撇了撇嘴,從飲水機那裡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本來想要用手機聯絡的,結果你的手機放在了辦公室……在工作期間的話果然還是要把手機帶在身上比較好吧?要不然我至少可以在和你取得聯絡這件事上節省大家的10分鍾。”
“既然沒有高興的神色的話,他的大腦一切正常咯?”格裡高利又重新半躺在了沙發上。“那就乾脆給他做一個詳盡的全身檢查,重點集中在胰腺,第二重點是接受移植的那段腸道。”
“那個的話,藤原應該已經在做了,”千羽點了點頭。“本來我想做的,結果藤原說我還沒有足夠的操作經驗,就把我趕到上面來通報了。”
“你立刻回去,接手他的工作,”格裡高利抓起了旁邊的固定電話,撥通了藤原的手機。“藤原,能停的話把手邊的解剖操作暫停下來。別問為什麽,那小子看著你們操作了許久,也該有一點在你的監管下進行實操的經驗了。給你們兩個小時,讓他把病人的屍體完整解剖一遍,不標準的地方你多看著點。”
“可能說的有點晚了,”藤原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激動。“我找到東西了,他的胰腺炎並非是什麽其他因素導致的,而是因為他的胰腺有嚴重的器質性病變!”
“胰腺炎有器質性病變很奇怪嗎?”格裡高利皺眉。“你最好能進行更進一步的說明。”
“癌變,他的胰腺出現了器質性破潰,而且破潰的地方有被撕扯開的癌變組織,正是這裡的破口造成了腹腔的出血狀況。”
格裡高利的目光銳利了起來。“我們馬上下去。”
說著,他站了起來,杵著手杖從千羽打開的門走了出去。
而當他從千羽的身旁走過時,千羽看到了被他拿在手中的那份資料。
APTX-4869——這是那一頁資料當中最引人矚目的訊息。
……
“嗯,的確是標準的胰腺癌,”看著千羽在旁邊藤原目不轉睛的監控下將胰腺摘出出來,放在托盤裡,格裡高利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了,既然我們之前就已經有一個前置的先驗猜測了,那麽接下來,我們的任務就是把其他人的死因和癌症聯系起來。”
“可是,我們沒有其他的屍體可用啊,”藤原隨口說道。“現在應該還沒有能驗骨灰的技術吧?”
“嗯,但作為格裡高利的學生,你們可不能如此缺乏主觀能動性。五秒之內想一個替代方案出來。”坐在胰髒所在的托盤旁邊的椅子上,格裡高利毫無顧忌地提出了這個任務。
而幾乎是瞬間,千羽便給出了一個讓格裡高利非常滿意的答案。
“我們好像有……”千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一個活著的,可以檢查的人啊?”
“喂……”藤原看著千羽,露出了一臉見鬼的表情。“怎麽連你也……”
“終於有一個孩子能繼承我的精神力了,我心甚慰啊,”格裡高利的表情很是受用。“不過這個還是太冒險了,我們還需要更多證據來在寫申請材料的時候填充表格。”
“與其說是沒有足夠的材料來填充表格的話,
還不如說是因為我們自己對於這個診斷結果都沒有什麽信心吧?”千羽又開始了手上的工作,不過嘴也沒有停。“這是一個胰腺癌,而那位老師的問題顯然是出在大腦上。可是胰腺癌真的能在自身沒有達到中後期進程的情況下在大腦轉移出什麽氣候嗎?換言之,我們現在僅僅只能猜測惠子夫人有癌症,而理由僅僅是現在這位老爺爺的胰髒上有癌症。至少我完全想不到什麽理由會讓兩個僅僅是接受了同一個人的移植器官的人在不同的身體部位同時得不同的癌症。” “嗯,這的確是個問題,我們現在缺少一個定論,所以任何針對性的治療都不能展開——”格裡高利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語速也加快了起來。“等一下,仔細想想,我其實現在就有一個不完全的證據……所以還需要你們那邊的補充,快點快點,有什麽想法都可以直接說出來,哪怕可能只是一個偶然也算!”
千羽和藤原同時開始了快速回顧和思考。
“移植接受者,皋月夫人,”千羽的輔助單元很快檢索出一個弱相關的論據。“接受了肝髒移植,但在生命的最後幾年出手殺死了一個人,在那以後性情大變,最終死於腦梗。”
“嗯,你帶回來的資料裡面有這個東西,”格裡高利點了點頭。 “阿知波會長由於悲痛,所以並沒有申請任何後續解剖,所以沒有理由能夠否認她可能是因為腦部癌變導致了一系列性情問題——仔細想想,這甚至會是能夠為她的故意殺人所開脫的罪名?幸虧她本人已經死了,不然律師們又能在法庭上賺到一筆不菲的收入。”
“我之前看這個老頭子的藥物史,他好像有關節炎,”藤原似乎也想起了什麽。“關節炎的最常見用藥裡面有甲氨蝶呤,這東西是癌症的可用治療藥物——如果說大家都得了癌症的話,那麽這便是一個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麽這個老頭子明明得了速度很快的胰腺癌,卻比那些年輕人晚這麽久才病症發作的有力論據,因為他在不知不覺中都有長期服用癌症藥物進行治療,所以緩解了發病進程!”
“……”格裡高利思索了片刻之後,站起身。“嗯,你們繼續解剖,我出去一趟。”
……
兩分鍾之後,解剖室。
“你覺得格裡高利打算做什麽?”藤原瞥了一眼正在一段段捋著小腸的千羽,如此問著。
“以他的行事風格的話,說不定已經在直接準備給惠子夫人安排化療了吧?”千羽想了想,猜測道。
“不不不,他不可能這麽做的!”藤原立刻否認。
“那他現在應該在做啥?”千羽愕然。“我還以為他是那種行動力挺強的……”
“因為他肯定要從患者那裡攻關,讓她簽知情同意書啊!”藤原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開什麽玩笑,你覺得格裡高利會讓自己置身於危險之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