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了起來, 發現自己在一個房間裡, 房子不大, 卻有5個人,都是孩子,10來歲的模樣, 都有點戰戰兢兢,彼此離得有些距離, 滿是戒備地看著其他人。
夏亦寒貼牆而坐, 發現窗戶緊閉, 窗縫滿是銅鏽,已經被焊死,完全密不透風, 難怪屋內格外會悶熱、光線昏暗。
夏亦寒摸了摸自己的後腦杓, 還是疼。不過她神志清晰,記得之前經歷了什麽, 現在可能在哪裡,以及將會發生什麽。
她記得被一個男人打暈,而那男人很可能就是乞丐男孩身邊的監視者。如此推斷,她現在應該是在一個拐賣賊窩。
而她面前的4個孩子, 看那害怕又充滿疑問的小眼神,十有八.九也是和她一樣的遭遇,她們可能甚至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想問問身邊的人,但是又不敢貿然出聲。
夏亦寒的第一反應是要逃走,她不能待在這裡,她不能被人控制,受人擺布!
大腦高速運作之下,她靜默無聲打量著這個房間,估計逃出的可能性。
不過沒過多久,門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留著長頭髮,用橡皮筋扎在耳後,看起來倒有點藝術氣息,不過渾身肌肉健碩,長手長腳,又像是個散打運動員。
他手裡端著一個碗,裝著飯菜,夏亦寒聞到了香味,她這才感覺到餓了,不知道暈過去多久,一直沒有進食,此刻已經饑腸轆轆。
屋裡的孩子們看見飯,都以為是送吃的來了,眼裡的害怕減輕了些,被食物吸引。
馬尾男將碗放在房中央,全程沒看房間裡任何一個孩子,語氣輕飄飄的:“只有一碗飯,只能一個人吃,你們誰吃到了,誰活下來。”
說完,他便離開了房間。
氣氛瞬間詭異起來,五個饑腸轆轆的孩子,沒有動作,也都沒說話,就靜靜窩在五個角落,等其他人先作反應。
夏亦寒注意觀察她們的眼睛,如果說剛剛,她們的眼裡只有害怕,看別人時,滿是疑惑和試探,那此刻她們看向房中央的飯碗時,眼裡的猶豫漸漸消散,被堅決和敵意代替,就像是四匹幼狼,面對誘人的食物,隨時準備展開搶奪之戰。
夏亦寒的呼吸沉重,雖然她的思路非常清晰,但是後腦杓還是發疼,在她面前,有4個10來歲的同齡人,兩個女孩兒,已經處於發育階段,雖然窩在牆角,但看得出來,她們身材並不嬌小,而另外兩個男孩年齡較小,但虎頭虎腦,看起來不好欺負。
夏亦寒摸著右手的手腕,感受自己纖細的手骨,雖然她在學校可以橫行霸道,但學校裡的大部分都是沒見過世面的乖孩子。如今面對的,是四匹眼冒綠光的餓狼,她不確定自己有多少勝算。
但她沒有畏戰,只是打算靜觀其變。
過了一會兒,有人憋不住了。
其中一個大頭男孩,看樣子餓急了,他的眼珠子轉了轉,在其他人身上掃了一圈,抓準時機,撲向飯碗。
可是他剛一動作,其他人便紛紛行動起來。他身邊的長發女孩眼疾手快,一下子拽住他的腳,把他往回拉,大頭男孩兒便借著這個力,猛踢女孩的肚子,女孩吃疼,不得不松開了手。
與此同時,另一個胖乎乎的男孩也站了起來,打算霸佔食物,她身邊的女孩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已經躥了碗邊,抓起飯菜,便往嘴裡塞。
見“免死金牌”不保,大頭男孩撲了上來,拚命奪碗,兩個人糾纏到一起。胖男孩懷裡抱著飯,不方便動手,硬生生挨了幾拳,最後疼得弓著身子,把飯放到牆角。
沒了顧忌,他立刻直起身子,撞向大頭男孩兒,一下子將他撲到牆上,把剛才挨的拳頭全部打了回來。
見有了機會,另一個黃衣服女孩和長發女孩,都衝向那碗飯,她們狹路相逢,免不了乾一架,像兩隻泥鰍扭打在地上,不可開交。
夏亦寒一直坐在牆角,見她們打得正歡,也沒趁機去搶飯碗,好像已經提前認識自己的實力,識趣地退賽,把生存的機會拱手讓人。
兩個對戰小組,打了很久,終於分出了勝負。
男子組,胖男孩憑著一身的肥肉,將大頭男孩壓成了扁頭男孩,最後,大頭男孩站都站不起來,面朝大地,滿臉青腫。
女子組倒是難分高下,兩個女孩都打得筋疲力盡,癱在了地上,她們鼻血橫流,臉被抓得稀爛,不過最後,黃衣服女孩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瘸著腿走向“戰利品”。
胖男孩哪裡容得下別人覬覦食物,他快步衝向女孩,本來胖乎乎的臉龐,已經變得凶神惡煞。黃衣女孩注意到了,知道自己不是對手,連忙示意他停下來:“等一下,我不和你爭,你吃多一點,我吃少一點,一點點就行!”
胖男孩愣了一下,沒想到這時候,還有人跟他討價還價。
正在他猶豫之際,夏亦寒突然伸過手,把旁邊的飯碗抱進懷裡。
男孩一驚,就要去搶。
夏亦寒將飯碗高高舉起,對他伸出手,做了個停的手勢。
“你再上前一步,我馬上將碗摔掉。”
男孩莫名其妙怕了,在他的認知裡,如果說飯摔掉,那便不能吃了,所有人都得餓死,都活不成了!
夏亦寒剛剛觀察,注意到了他“愛飯如命”,也知道他理解錯了賽製——馬尾男人的潛台詞,不是誰吃了飯就能活下來,而是活下來的人,才能吃得了飯。
現在她就利用這一點,操控胖男孩。
她本來合在一起的手掌,轉而變成了一根手指,指了指黃衣女孩:“你把她放倒,我就把飯給你。”
男孩朝她吼:“你肯定想趁我打她的時候,把飯吃了!”
夏亦寒沒什麽表情,眼皮耷拉著,滿不在乎的模樣:“我吃完這碗飯少說也得五分鍾,五分鍾的時間,你連她都放不到?”
男經咬了咬牙,轉身就踹了黃衣女孩一腳。女孩子逃都逃不贏,摔了個狗吃屎,中途頭還擦碰到牆上,“嘭——”的一聲,再也沒起來。
收拾完了對手,胖男孩馬上轉向夏亦寒,因為饑餓和對勝利的渴望,眼裡已經殺氣騰騰。
“啪——”,又是一聲,碗狠狠摔在了地上,立刻四分五裂,飯菜灑了一地,飯粒湯汁,濺到了男孩的褲腿上。
男孩看著辛辛苦苦爭奪的戰利品,就這麽碎得不成樣子,當即勃然大怒,朝夏亦寒撲過來。
夏亦寒一動不動坐在地上,似乎放棄了反抗,男孩逼近之後,對著她的腦袋就要猛擊,但拳頭還沒落下,夏亦寒的手突然橫著一晃,動作快得他看不清,但疼痛來得迅速,腳上立刻滲出血來,男孩看到了血,面色突變,他重心失衡,握緊的拳頭松了開,栽倒了夏亦寒旁邊。
夏亦寒立刻翻身,用手抵住他的脖子,他這才看清,原來她手裡握著碗的碎片,尖利無比,稍一用力,就可以刺穿他的脖子,讓他鮮血狂飆。
男孩本來遭到了暗算,想要加倍捶回來,但此刻被夏亦寒的尖物逼著,害怕得渾身的肉都在打顫,一動不敢動。
夏亦寒一手抵住他的脖子,一手抓著他的頭,狠狠往牆上一磕,男孩還沒來得及閉眼,就不省人事了。
坐了許久,屁股都有些麻,夏亦寒終於站了起來,她掃視了一圈屋內四仰八叉的四個人,然後背對著監控攝像頭,將手裡的利器藏到褲袋裡。
她活動了一下腿腳,走到門邊,敲了敲門,沒有特意放大聲音,但聽起來中氣十足:“現在屋裡就我一個能動的活人,可以放出去了嗎?”
此話沒出多久,門便開了,不過不是剛才扎馬尾的男人,而是個小青年,兩隻眼睛像兩顆豌豆,在眼眶裡轉得挺靈活。他在開門的時候。本來眼睛平視前方,但門打開之後,不由得頭往下低,見面前一個身高不足1米6的孩子,豌豆小眼裡裝滿了吃驚二字。
他探出頭往屋裡看了一圈,見這慘烈的場景,又低頭看了看眼前女孩的小身板,越發是吃驚,不過沒說什麽,徑直帶她去了另一個房間外,讓她在外等候。
小青年進到房間裡,本來想找馬尾男,但見沙發坐了個男人,便抱歉地鞠躬道歉,往門外退去。
男人喚住了他:“什麽事,說吧!”
馬尾男站在他身邊:“不過是招新的事,不勞您操心了。”
男人笑了笑:“結果怎麽樣?”
小青年誇張地比劃了一下,“一個小女娃贏了,就這麽高!”
男人看起來興致挺好,“把她叫進來吧,我看看。”
新房間比剛剛的密室好多了,還開著空調,一進去就能讓人神清氣爽。
不過夏亦寒沒神清也沒氣爽,她的神經緊繃了起來——她意識到,此刻的場景比剛才還要危險。
她正對面坐著個男人,西裝革履,頭髮整齊地梳在後面,擦了發油,泛著光。夏亦寒注意觀察他,發現他的指甲修得非常乾淨,整整齊齊的橢長方形,看樣子還有人專門給他打理指甲。
而她剛剛見過的長發男人,站在男人身旁,掃了她一眼,四不像地笑了一聲,不知是讚歎還嘲諷。
講究的男人眉毛挑起,給了馬尾男一個眼神:“怎麽樣?我就說嘛,在選人這個問題上,咱們要做到男女平等,有時候你別看女孩柔柔弱弱,可厲害著呢!”
馬尾男不置可否,漆黑的眼睛在夏亦寒身上來回轉了一圈,語氣還是輕飄飄的:“慕寒,14歲,身高1米58,你說你都快過完青春期了,怎麽還只有這麽一丁點兒呢!”
夏亦寒的指尖顫動,她的手機書包——全部個人用品,都被他們搶了去,他們肯定已經打開她的手機,掌握了她的身份信息,知道她不是本地人,沒有會人來救她。
本來想談判的心理,頓時涼了半截。不過夏亦寒面不改色,抬頭看向馬尾男:“也許一年之後,我就和你一樣高了。”
馬尾男笑了笑,他的臉部偏瘦,笑起來面部肌肉整體向後延展,形成淡淡的長條狀笑窩。
他走到夏亦寒後面,足足比她高了一個頭,雙手搭在她的肩上,然後從肩膀往下摸,摸到手臂、胳膊肘,最後到手腕,嘖嘖讚歎:“這麽可愛的孩子,如果折斷了雙手,肯定很惹人可憐!”
夏亦寒頭皮發麻,她想起在路邊乞討的男孩,第一眼看他時,她就注意到了他的腳有點殘疾,先還以為是真的出了車禍,腳部受了傷,不能行走,現在看來,真是細思恐極。
沙發上的男人,認認真真打量起夏亦寒的臉龐:“別說,這孩子長得確實可愛,太適合扮可憐了!”
他話音未落,夏亦寒便感覺左邊肩膀劇痛,馬尾男固定住了她的胳膊,大手拽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整隻手反折起來,準備把胳膊折斷。
夏亦寒來不及反應,右手快速從褲兜裡掏出了利器,抬手便往馬尾男的胳膊上一劃,男人吃疼,當即往後退了一步。
他手上出現一條血口,看起來挺深,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外冒著,不久就滴了一地。
馬馬尾男見了血,雙眉倒豎,眼裡立現殺機,直直走向夏亦寒。
夏亦寒拿起利器,準備迎擊,馬尾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胳膊,反手一擰,夏亦寒吃疼,手裡的碎片跌落下去,馬尾男又擰著她的胳膊,將她轉了個圈,讓她面向自己。
他高高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夏亦寒的臉上,手掌和顴骨猛烈撞擊,發出脆裂的響聲。
夏亦寒隻感覺一隻鐵榔頭砸了下來,耳朵一片嗡鳴,根本無力反抗,像是倒置的不倒翁,頭重腳輕撞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