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起襲擊傷人案中,有兩個突出的特點:胸腹部插入刀具, 胸膛刻有槐花。
這兩點已經廣為人知,現在大街小巷, 但凡說起“槐花”, 後面必會引出“殺手”的話題, 楚愈曾促狹地想, 夏亦寒現在可以向槐花收取代言費了,這一夜之間, 簡直是全國爆紅。
馮局一聽有戲,感覺追問:“你是怎麽確認的?”
“因為犯罪過程有點做作, ”楚愈清了清嗓子,操縱著投影儀, 展示屍檢所見, “屍檢時,我們發現死者軀體和頭部都有傷痕,說明死者和凶手曾有一段搏擊過程,腹部傷口較淺, 且死者手掌部有刀傷,說明凶手先用刀襲擊死者腹部。
但被死者察覺,握住刀身,起到了緩衝作用,所以腹部傷口並不致命,受傷後死者還能搏鬥,他可能是用頭部將凶手撞開,這可以解釋,為什麽死者額部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出血。”
“撞開凶手後,他抓住凶手的頭部,將其撞向旁邊的樹乾,試圖將凶手撞暈,但未能成功,被凶手撲倒在地,死者想要掙扎,凶手用膝蓋抵住死者胸口,手上力道過大,將死者扼壓致死。”
楚愈用紅外線激光筆指了指蒼白地區,“死者死亡過程中,胸骨部位肯定一直遭到壓迫,看蒼白區的形狀,應該是膝蓋,凶手用膝蓋控制住死者,然後騰出雙手捂壓口鼻、扼壓頸部。”
在幻燈片燈光中,楚愈面頰潮紅,眼眸閃光,雖然有點咳嗽,但絲毫不影響發揮,她好像是客座教授,在講台上侃侃而談。
“接下來,亮點來了,凶手發現死者沒氣之後,立刻撿起落在旁邊的尖刀,插.入胸膛,此刻凶手,用了狠勁兒,導致肺髒和主動脈弓破裂,此刻,血液還未沉積,流出體內,出現被刀所傷,失血過多而死的假象。”
其他刑警一聽就懂了,“所以死因是扼壓致死,最後胸膛的刀傷是欲蓋彌彰,為了和槐花魅影的襲擊案重合!”
“對,”楚愈點頭,“也是由此細節,可以判斷是模仿作案,因為如果凶手的意圖只是殺人,便不會在掐死者後,還插入尖刀,雕刻槐花。”
馮局聽了,臉色又一變,“那為什麽可以判斷出,案件為模仿殺人?萬一是凶手本來想殺死死者,害怕被捕,故意嫁禍於槐花魅影?”
“因為死者身上的搏擊傷痕,尤其是頭部的傷痕,可以推測最先凶手並未拔刀,他想製服死者,死者身高176厘米,體重58公斤,看起來體格偏瘦,體力較小,很可能凶手低估了他的實力,想將其製服,死者腦組織出現損傷,但並不致命,凶手很可能想將其打暈,但並未成功,從現場搏擊的痕跡看來,凶手和死者可能不分上下,情急之下凶手才拔了刀。
從想製服死者這一點看來,也是在模仿槐花魅影,因為兩起襲擊傷人案中,被害人皆是被製服,然後被插入銳器,雕刻槐花,最後凶手將死者掐死,應該是失手,不過凶手是不是真的想要置死者於死地,這就很難說了。”
話音落下,會議室內陷入安靜。
“不過這些線索夠了,”支隊長聲音不可抑製地上揚,“確認是模仿殺人案,那便可以確認凶手的部分性格和行為特點,縮小調查范圍。”
說完,他看向楚愈,“還請楚法醫根據屍檢結果,幫忙分析和糾正一下。”
楚愈:“……”
昨天是楚警官,今天是楚醫生,明天是楚法醫,她倒想看看,她得扮演多少個職業?
最後,在眾人討論下,對犯罪嫌疑人的刻畫如下:
1.本校內部人員,和死者認識,犯罪當天或者前幾天與死者有過交流,通過口頭說話將死者約到樹林中;
2.沉迷於變態或犯罪,喜歡看類似影音製品,居住點內很可能有大量收藏,比如屍體圖片或者槐花繪圖;
3.青壯年男性,比死者高,約為180到190厘米,疑似具反社會人格特點,性格古怪,易激惹,很可能曾虐殺動物或拿動物做實驗。
確認這些特點後,專案組馬上通知校長,召開了全校大會,號召師生檢舉和揭發,要大家提供線索,是否發現學校裡的可疑人員和異常事情。
校方公布了三個舉報途經:撥打報警專線、向校方保衛處舉報,還設置了一個電子信箱,任何人都可以匿名發送電子信件進行舉報。
根據電子郵件內容,校方快速鎖定一個名為陽壘的大三學生,匿名郵件裡稱,陽壘經常買倉鼠、白兔回宿舍,但他不養,而是根據解剖圖,看怎麽能一刀刺破心臟;
他性格不合群,和室友幾乎沒有交流,也很少出宿舍,每天宅在寢室不知道看什麽電子書和電影。
槐花魅影被爆出的那天晚上,他床上燈一直亮著,不知道在幹什麽。因為是上床下桌,第二天,室友在桌上發現從他床上掉下來的素描紙,上面畫有綻開的槐花。
負責查看郵件的女警笑了:“這個匿名郵件真可愛,絕對不會告訴我們,他是犯罪嫌疑人的室友。”
經過核實,郵件內容屬實,陽壘和死者黃開陽加入了同一個電影社團,每個星期五下午會欣賞一部電影,不過陽壘就才加入時去過兩次,後來向社長提意見,想看殺人血腥題材,意見沒被采納,他也就沒去了,不過這個星期五,他又露了面,和黃開陽坐到一起。
電影社社長向警方反應,黃開陽應該喜歡男生,他似乎暗戀陽壘,曾向他要陽壘的聯系方式,中間好多次陽壘沒來欣賞電影,黃開陽一直找他的身影,注意力都沒在電影上。
聞言,偵查員不禁感慨,“受到心上人的邀請,黃開陽肯定很心花怒放,沒想到等來卻是血淋淋的刀子。”
刑警隊馬上拘捕陽壘,並將其DNA與犯罪現場凶手留下的血液DNA做對比,檢測結果很快出來,完全符合。
楚愈站在審訊室外,戴著耳機,目不轉睛盯著裡面神采奕奕的少年。
“槐花姑娘知道是我做的嗎?她知道我的名字嗎?她有說我的圖案雕得好看嗎?她高興嗎?有表揚我嗎?”
陽壘長了一張帥氣逼人的臉,整個人看起來儀表堂堂,不過那雙目光中透著興奮,已經接近瘋狂,似乎下一秒就要站在桌上,高唱一曲“槐花,槐花,我愛你!”
因為感冒,楚愈感覺耳朵裡都堵了東西,頭疼欲裂,她受不了陽壘尖細的嗓音,好像有隻爪子在耳膜上撓。
摘下耳機,她對著單面鏡冷冷一笑: 呵,槐花姑娘的注意力可沒在你身上。
看了看時間,下午六點,距離她離開珞玉市已經快二十四小時,因為協助警方辦案,她根本沒時間看消息,也不知道黎杉那邊怎麽樣了。
走出公安局,楚愈正準備給方大托撥個電話,他就打了過來。
“楚處!”
這一嗓子吼得楚愈耳膜又是一震,腦神經都快裂了。
“啥事快說!”
“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一起說!”
“好消息是,目標對象的落腳點找到了!”
楚愈眼眸一亮,步子不禁加快,走向等在外面的木魚。
“壞消息是,何氏夫婦偷偷跑掉了,現在還沒找到人……”
神經突然“啪”經的一聲脆響,意識瞬間模糊,手機脫離手掌摔到到地上,楚愈身子一軟,直直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