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了?
這次這麼快?
蘇秋打了個呵欠,眼睛再一次閉上。
既然他在房間中都能聽到喊聲,那案發現場肯定也不遠,晚一點點起床應該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蘇秋默默往被子裏又縮了一下。
他昨夜睡的不是很安穩,還想多賴一會兒床,但又對外面發生什麼感到好奇,不得不從床上爬起來。
寒冷的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進來,掀開被子的蘇秋打了個噴嚏。他穿好衣服,從院子裏打了井水,洗了把臉這才準備出門。
昨夜的粗繩索還纏在門栓上,蘇秋上前將門栓解開,打開木門。
蘇秋的房間處於這一排房屋的最末端,出了房屋,右手邊是一條十字路口,左邊就是昨日兩名女孩兒進入的房屋。
此時,兩女孩兒的房屋前聚集了很多人。
蘇秋打眼一看,發現大家都在外面,沒人進入其中。
蘇秋走過去:“怎麼回事?”
距離蘇秋最近的一名男生叫朱鐵,正探頭探腦的往門裏面看,聽到蘇秋的話回過頭,咧了咧嘴:“死人了,但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大家都不敢進去……你看。”
蘇秋往房屋的院子裏看去。
這房屋的大門洞開,原本空蕩蕩的院子中,竟出現了無數……鮮血與肉塊。
那些肉塊在院中散落,偶爾一兩塊上還粘著布料,蘇秋稍一回憶,就想起昨日走在自己面前的兩名女生中,其中一名身上的衣服來。
他皺了皺眉頭。
院子裏的場面看起來有些慘不忍睹。
不多時,耿崢天和另外一個叫戴晨喻的男人快步走過來。
耿崢天的房屋位置較遠,並不知道這邊出了事兒,還是戴晨喻過去叫得人。
戴晨喻揚聲說:“我把崢天叫過來了。”
眾人轉頭看去,自動讓出一條道路來。
耿崢天走過去,看了一眼院子裏的情況,沉聲問:“這裏發生了什麼?”
所有人都看向嚴美。
嚴美深吸了一口氣,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地說:“我是她們兩個的鄰居,就住在隔壁的院子,今天我起的比較早,剛出了屋,就看見……院子裏有一根手臂。”
耿崢天從門洞裏看了一眼整個院子中散落的肢體。
那手臂是誰的,不言而喻。
“我當時嚇了一跳,從院子裏逃出來,想和別的玩家待在一起,這樣也稍微有點心理安慰,只不過剛往這邊來,就見這間房的門開著,裏面就是……這樣的情形。”
嚴美之前玩過兩把遊戲,其實也見過不少死人了。
但她玩的那些遊戲中,玩家死得並不是特別嚇人,有些甚至都是直接消失的,乍一看到這樣真實恐怖的場面,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後來,她連忙去敲別的玩家的門,這才吸引了眾人過來。
耿崢天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經知道了:“你昨夜沒聽到什麼動靜?”
“沒有。”嚴美搖頭。
耿崢天又看向蘇秋。
蘇秋也搖頭。
耿崢天便說:“進去看看。”
耿崢天皺著眉頭,直接走進院子中。有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後面的人也膽大一些,幾個人你推我我推你,都進入院子裏。
蘇秋緊跟其後,進入院落。
“這……有點像是被什麼野獸啃咬的痕跡。”耿崢天蹲在一塊碎肉前面,他沒有直接上手,而是從旁邊撿了一根樹枝,輕輕的撥弄了一下肉塊。
“野獸?”
“應該是吧,要是人幹的,這裏的咬痕不至於這樣……”
“你們看這裏,有一串腳印!”一個靠近房屋的人喊道。
幾個人又湊過去看腳印。
“這是什麼動物啊?像是狗?”
“不是吧?昨天我們不是已經在村子裏轉了一圈?村子裏連一條狗都沒有,更別說什麼野獸了……”朱鐵嘟囔道。
蘇秋聞言看了一眼朱鐵。
這種農村,一般人家裏都會養條狗看家,沒想到這個村落竟然一條狗都沒有。
他漫不經心的想著,並未近距離觀察肉塊,只掃了一圈院子中所有帶著布料的肉塊。
除卻最開始看到的一些肉塊,在院子裏的角落處,還有女性的各種肢體器官。
纖細的半條手臂已經變色發黑,此時孤零零地被扔在角落,不遠處還有一隻鞋,鞋上面血肉模糊,似乎能看到趾骨。
而門前的樹下,則落了半個身軀,上面被啃咬的痕跡十分嚴重,內臟和周邊的肉都差不多被吃沒了。
有膽小的女生看到這一幕,已經忍不住驚呼出聲。
就連昨天那個表情略微有些冷酷,看起來膽子很大,穿著短裙的宋馨,面色也十分不好看。
蘇秋找到眾人所說的腳印,和其他人一起蹲下來查看。
這個腳印是猛獸在殺人之後,腳上沾了血液才留下來的。可以看得出來,這猛獸的腳掌非常大,蘇秋比劃了一下,整個腳印竟比他的手掌還要大上一倍左右!
這猛獸的體型得多大?
只不過,因為人類的血液很快就會凝固,面前的爪印只有一個大概的形狀,勉強可以推算出猛獸的體型,但猛獸具體是什麼種類,從單獨的一個腳印上,卻沒法立刻看出來……
若不是對這方面感興趣,恐怕眾人都不會在意這些。
耿崢天和蘇秋想到一起去了,他直起身,問:“在場有對動物的爪印比較瞭解的嗎?”
眾人都搖頭。
蘇秋站起身,往房間走去。
目前院子裏見到的肢體,好似都只是一個女生的,那另外一個人呢?
蘇秋猜測那個女孩應該也已經死了,但到了門前,還是側過身體,先聽了聽裏面的動靜。
房間內安安靜靜的。
蘇秋站在一旁,伸長手,緩緩推開房屋的門。
一看就年久失修的門發出‘吱呀’一聲怪叫,緊接著,濃重的血腥味像是終於得到釋放的窗口,猛然從門內湧出來。
蘇秋立刻蹙眉。
他掩住口鼻,往旁邊走了兩步,打算等門內的氣味散一散,再進去看看。
恰好這時候,已經觀察完腳印的朱鐵走過來。
他好奇地看一眼站在外面,像是在看風景的蘇秋:“你怎麼不進去啊?”說著,朱鐵不等蘇秋回答,直接上前一步。
只是剛看見門內的場景,朱鐵便是一呆,他張大嘴巴,聲音卡在喉嚨裏好一會兒,才喊出一聲:“啊——”
這一聲尖叫十分夠味,硬生生喊出了假聲男高音的級別。
蘇秋看不見門內的情況,卻差點被朱鐵的尖叫嚇一跳。
朱鐵:“嗚嗚嗚。”
朱鐵捂住自己的心口,他哭喪著一張臉,看向蘇秋的眼神帶著一絲幽怨——他總算知道為什麼蘇秋推開了門,卻不往裏面進了!
在院子裏的眾人都被朱鐵的尖叫聲吸引過來。
“怎麼了?”耿崢天也問道。
“門內……”朱鐵虛弱地說。
蘇秋對門內的狀況同樣十分好奇,聞言便靠在門邊,往裏面看去。
幾乎是一瞬間,蘇秋心中便是一驚。
他的目光,與放置桌子上的兩顆頭顱的眼睛正對視上!
那兩顆頭顱並排放置在桌面上,都正對著門口,只要玩家一打開門,視線就會立刻與頭顱對上!
而被殺害掉的兩名女孩子,都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
她們的眼神中滿是驚恐,上下眼瞼盡可能的睜開,此時瞳孔放大,乍一看像是戴了美瞳,而原本是球體的眼珠,已經變得扁平,卻死死的盯著門這邊。
氣氛一下子變得恐怖詭異。
怪不得剛剛朱鐵叫成那樣……
蘇秋心中理解。
他朝別的地方看去。
房屋裏的地板有一部分已經變成了深紅色,這種紅趨近於黑色,一看就知道是一層與塵土混合在一起的厚厚血液。
周圍的牆壁上也濺上了血液,甚至還能看見許多血手印,但那麼多的血手印,只屬於一個玩家。
耿崢天是和蘇秋一起看向門內的。
即便是他這樣的老手,在看到面前的情況後,也猶豫了一下,沒能毫無芥蒂的進入房間。
蘇秋倒是坦坦蕩蕩。
他玩過的恐怖遊戲非常多,見識過的名場面當然不少,再加上他玩遊戲時,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遊戲中,只要這些東西不貼著他的身體舞來舞去,基本都不會嚇到他。
一旁,耿崢天和朱鐵看見蘇秋面不改色地踏進房間,眼神都變得複雜起來。
這人……
竟然都不害怕的嗎?
是膽子大?還是別的什麼原因?
蘇秋沒在意旁人的眼光。
他進入其中,先是蹲下身來,看向房屋中血液上的腳印。
房間中的腳印,看起來更加清晰,透露出來的資訊比外面的那些腳印多多了。
這猛獸的四個爪子十分鋒利,每一根爪子留下的痕跡,外形像是瓜子,靠近爪墊的部位比較寬,越往上看,就越尖利,而且非常長。
這樣的爪子抓在人的身上……
蘇秋皺起眉頭。
或許是因為遊戲已經公測很長時間,在這個遊戲裏的玩家,基本都不是第一次玩這種恐怖遊戲,所以膽子相對比之前于長東等人,都大了許多。好幾名玩家在找完院子裏的線索,被桌子上的人頭嚇過之後,也進入房間內查找有用的訊息。
幾個人蹲在一處研究腳印。
“看起來像是什麼動物?”
“老虎?狼?豹子?”
“不是老虎吧?老虎的爪印就像是狗一樣,貓的爪子是什麼樣的?”
“……難道這個爪印不像狗嗎?”
“很多動物的爪子,也都和貓狗差不多吧?”
“像是狼……”
蘇秋將爪印的資訊記住,起身往房間裏面走。
這間房子和蘇秋住的房間格局一樣,蘇秋剛走了兩步,一眼便看到死在床上的另外一名女性。
這名女性的死亡原因,應該是脖子上那個被咬出來的巨大血窟窿。
與外面那名直接被野獸肢解,內臟都差不多被吃乾淨的女性不同,房屋中的這個,除卻脖子上的咬痕,只有腹部被咬了幾口,勉強留了個全屍。
蘇秋走到女性身邊。
他看了一眼,轉頭見耿崢天和朱鐵也都往這邊走,便說:“你們看她的這個內臟,只被吃到一半,其餘的很多內臟,也都好好的留著。”
朱鐵打了個哆嗦:“你觀察得這麼仔細啊?”
蘇秋沒回應這句話。
耿崢天眼神複雜的看了蘇秋一眼,點點頭:“確實是,那野獸應該是吃她吃到一半的時候,發現了另外一名女性……”
說到這裏,耿崢天抿住唇。
剩下的話,即便他不說,在場的人也都能猜到了。
“……媽耶,這個世界也有點太恐怖了吧?要是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同伴被吃,自己也有可能被吃掉,嚇得要死的時候,突然發現野獸發現了我,想逃出去,卻被野獸按住……就算是肢解的時候玩家已經彈出遊戲,但就前面那點兒劇情,肯定也得有心理陰影了吧?”朱鐵使勁兒搓了搓自己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確實。”耿崢天的唇色看起來都蒼白了一點兒。
原本以為這個副本也會像是之前一樣,好歹給玩家留一點兒反應時間,卻沒想到,只一夜的時間,竟然就死了兩名玩家……
他剛來到這裏,知道要上課教學生的時候,還以為死亡的劇情觸發點在教室。
十二個玩家,一口氣死了兩個,現在只剩下十個……
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副本?
就在眾人都沉默不語,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對方的時候,外面再次嘈雜起來。
房間內的幾個人對視一眼,走了出去。
院中,之前送蘇秋來的老奶奶聽聞風聲,與其他幾名老人都來到了這裏,他們目露驚駭,看著被一片狼藉的院子,不禁擦了擦眼淚。
“作孽哦……”老奶奶老淚縱橫,她撲通一聲,竟跪在了地上!
她仰望天空後,雙手合十,顫顫巍巍,不住念道:“偉大的神明啊,求求你們放過這群可憐的孩子吧——”
說到最後幾句話時,老奶奶已經因為哭的太厲害,說話斷斷續續,都快要無法開口了。
周圍的玩家都聽到老奶奶的話,臉色頓時一變。
求神明放過他們?
蘇秋冷冷問:“你們知道什麼?神明是誰?殺死那兩個女孩兒的,是你們口中的神明?”
這算是什麼狗屁神明?
老奶奶聽到蘇秋一連串的質問,想張口回答,卻說不出話來。
一旁,一名老爺子長歎了一口氣。
他一手拄著拐杖,一手背到身後,眼睛並不與眾人對視,而是低垂著看向地面:“……我們這個村子,其實是一個被詛咒的村子。只要是來到這裏的人,都再也無法離開,不是在這裏終老,就是……就是被吃掉……”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