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一整天的比賽,fin的隊友一塊去出去吃晚餐,還帶了幾個特地在賽場門口蹲點的中國粉絲。
一行人選了家中國餐館,點了幾道中國菜,熱熱鬧鬧地圍在一塊,跟過年似的。
好巧不巧地,撞見了sk戰隊的隊員,和幾個解說一塊來吃飯。同是身在異鄉,就乾脆一塊包了個廳。
sk剛剛從敗者組裡頭殺出重圍,成功打進敗者組決賽。而fin也剛剛敗給一支歐洲的戰隊plu.m,進了敗者組。
「大兄弟啊,你說咱們這得多尷尬!」sk的領隊老嚴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姚峰,「賽場上就只剩咱們兩支中國戰隊了,咱還得自相殘殺。」
姚峰其實也挺無奈的,苦笑著應道:「你得往好處想,最起碼,總決賽的三個戰隊裡,有兩個是中國的。」
計言十悄悄在桌下拽了拽慕衡的衣角:「輸了比賽心情不好?」
「我會贏。」他的目光是堅定的,略帶笑意,「我只是在考慮,我要怎樣贏。」
「死鴨子嘴硬。」她笑道。
「嫂子你可別不信。」3q湊過來,輕聲對她說,「mul神還有大招沒放呢。」
「哦?什麼大招?」
「大招就是大招,不能說的。」3q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警惕地瞧了瞧別桌上其他戰隊的人,像是怕被人聽了去似地,「反正明天你就能看到啦」
計言十鼓著嘴,又轉向另一邊問當事人:「什麼大招?」
「不告訴你。」蜷著的食指輕輕刮過她的鼻頭,慕衡的臉上洋溢著愜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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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明天的總決賽,大家都默契地以茶代酒。餐桌上聊了許多其他隊伍的事情,大賽過後,職業圈必有大地震。目前能確定的是mul退役,錢爺轉lol,其他人或許私下有接觸過其他俱樂部,但肯定是不會開口說起的。
也不知是誰說起了國內的情況,有個粉絲就拿出朋友傳來的照片和視頻給大家看,都是電競愛好者在遙遠大洋彼岸的加油和鼓氣。他們穿著各自支持隊伍的隊服,拿著自製的隊旗,集結在一塊看比賽,為每一次團戰而尖叫歡呼,或扼腕歎息。
飯店老闆娘是個地地道道的東北人,看到這兒這熱鬧的景象忍不住過來湊熱鬧。雖然不知道這群年輕人所說的「電子競技」是什麼,可他們竟能被邀請千里迢迢趕來西雅圖參戰,也著實讓人驚訝。這些年輕小夥子對夢想的熱情讓她想起了自己遠在國內的兒子,她一高興,送了每桌一盤糖醋排骨。
回酒店的路上,一行人遇到出來散步的錢爺,他們戰隊已經淘汰了,現在在西雅圖瞎溜達,等著總決賽結束後一塊回國。
一見了慕衡他們,就跑上來搭訕:「剛才和flr通過電話,他說最近在老家,找了份挺穩定的工作,待遇也不錯。這兩天一直在熬夜看比賽,很想給你們加油,又怕給你們太大壓力。」
峰哥自信地笑道:「你告訴他,咱們明天一定把不朽盾拿回國給他把玩。」
「好!這可是你說的啊」錢爺還是那麼沒心沒肺,也沒為淘汰的事情多失落,「我是看開了啊,哪像他們,一結束就開始分鍋,分到最後還吵起來了。不過沒事,反正我接下來轉分部了,祝我好運吧各位」
一行人大部隊,一路嬉笑著聊天,那天晚上時間過得很慢。
每個人都在想著明天的事,又同時期待明天來得再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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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ndell是全歐美最著名的解說,激情忘我的解說風格倍受全球玩家的喜愛。在英語使用國家,wendell解說版本的收視率遠高於其他人。他今天身著一襲正裝,對著後臺化妝鏡調整了半天他的寶藍色條紋小領結。
總決賽,在此的每個人都想盡全力配合選手完美謝幕。
「good day.」朝邊上的工作人員打了一圈招呼,wendell才打算出門,就看到一個身著黑色t恤的亞洲女孩在站在門口左顧右盼,眼神還挺迷茫的,似乎遇到了點什麼麻煩。
他向來樂於助人,上前用英文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i just want to go to ……there.」她似乎沒想到那地方的英文怎麼說,著急地比劃著雙手,最後只吐出一個「there」。
wendell大笑,指了指她的衣服:「fin?」
「yes!yes!!」她雙目放光,如同找到了救星。
「ok,follow me.」他擺了擺脖子,示意她跟上。
fin的休息區,慕衡站在那四處張望,直到計言十跟著個老外過來,才鬆了口氣。
國家體育局的領導過來觀賽,在休息室慰問中國戰隊的成員,還來了一大群記者。計言十覺得自己是無關人員,就出去隨便逛逛,哪知道逛到現在才回來。
wendell一過來,就跟見了老朋友似地上前擁抱他,「噢,mul,我的偶像!」
「這是你的女孩嗎?」wendell側過身,看向被他帶來的那個姑娘。
「是,謝謝你帶她回來。」慕衡用一口流利的英語回答他,長臂一展,就握住計言十的手,把她往身邊帶。
她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顯然對自信外出最後迷路這回事挺心虛的。
wendell借機跟偶像搭話:「mul,兩支同樣來自中國的隊伍,卻只能有一支進總決賽,你對此怎麼看?」
慕衡的目光淡淡的,輕笑著答道:「我認為你應該問plu.m,無論敗者組決賽結果如何,總決賽將要面臨的都是來自中國的隊伍,他們對此怎麼看?」
「哈哈……mul,你太有意思了。」
「確定『有意思』這個詞沒有貶義?」
「絕對是字面意思。」wendell大笑著給他保證,「你知道的,雖然我生在歐洲,可我一直希望這次舉起不朽盾的會是你。不過我很擔心,中國人的打法吧……怎麼說呢?你們把1到5號位的分工劃分得很明確,所以bp時也太容易被針對。」
慕衡知道這個西方小夥在試著把話說得含蓄,不過他倒是不介意直面問題:「wendell,我明白你想說什麼。中國選手更注重比賽結果,所以傾向於使用保守的陣容拖後期。而歐美的選手注重遊戲過程,打法自然更飄逸一些,同時觀看性也更好。」
「不過在中西方打法的碰撞之下,常常會出現很多精彩的比賽。畢竟神秘的東方人總是能創造奇跡,對嗎?」
「多謝恭維,敬請期待。」慕衡微微頷首致意,「那我們先去準備了。」
「好的mul,一會兒見。」
告別了wendell,計言十忍不住發問:「你倆說什麼呢?就不能放慢點語速照顧下聽力障礙的小盆友?」
「你這不是聽力障礙,你是大學不用考四六級,英文就沒用心學吧?」
「四六級是什麼?可以吃嗎?」
「……」
「告訴我嘛,他到底說什麼了?」
「他在提醒我,面對歐洲戰隊,我們的打法戰術有問題。」
「我怎麼沒看出來……」她小聲嘟囔著。
「要是連你都能發現問題,那我們還打什麼職業呢?」他笑著戳了戳她的腦袋。
「有點道理。」她沒覺得被調侃了,反而沒心沒肺地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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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者組決賽。
兩支中國隊伍的最後廝殺,上場前他們說好了,無論是誰進了總決賽,都得把冠軍拿下。
再沒了多餘的傷感,放下所有包袱,把可能的最後一場比賽打到儘量完美。
五局三勝的比賽,打了三個多小時,結果並沒有太出人意料,fin成功打進了總決賽,3:1。可打完以後也不能有分毫的鬆懈,還得繼續打一場bo5的總決賽。那幾個人高馬大的歐洲小夥子早已經躍躍欲試了。
期間休息了半小時,大家都處於極度亢奮中,七嘴八舌地商量著一會兒怎麼打。
而計言十卻沒看到慕衡的身影,問了下峰哥,對方笑著擺了擺手:「他呀,這種時候肯定又躲起來想靜靜了。」
於是她也百無聊賴在後臺閒逛,她悄悄看過場內的狀況,360度的環形舞臺,兩組隊伍坐在正中央的兩座玻璃房,接受著全場和全世界觀眾的矚目。
她很佩服這些人,能扛住這麼大的壓力打完比賽。換了她計言十,估計得嚇暈過去了。
長廊盡頭,遠離了人群喧囂。慕衡坐在門外的椅子上,閉著眼背靠著牆壁,雙手抱胸,腦袋微垂,濃密修長的睫毛在臉上落下一片陰影。
計言十遠遠地瞧著,心頭一軟,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旁邊的人倏爾睜開了眼,話語間盡是風平浪靜:「你來了。」
「來了。」她笑開了,「峰哥說你躲起來想靜靜了,所以我來捉姦。」
「……」
「緊張嗎?」
「不緊張。」
「那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你不願意和我說的到底什麼事。」
「……喂,不是說別想了嘛!」計言十神情窘迫,言語間又多了些服軟的意思,「我要是現在說啊,怕你沒法專心打了。」
「這麼嚴重?」慕衡眉眼微蹙,神色中流露出促狹的擔憂。他原本只是和她開開玩笑的,沒想到這事還不簡單。
「……」她也沒想到他會這樣認真,自己也有些被嚇到了,只好跟他坦白,「其實我有些小題大做了,就是個挺無聊的事情,沒什麼別的。」
「真沒什麼?」
「真的真的。」她心虛地看向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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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右邊身著黑色隊服的是來自中國的fin戰隊,fin.dota一直是豪門戰隊,轉dota2不過一年時間,就衝到了全球職業積分榜前三。其中還有曾經退役半年後再度複出的solo位傳奇選手mul,全球dota及dota2玩家都知道,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wendell又為觀眾一一介紹起每位隊員,又為本次ti6最後一戰做了個拉開帷幕的開場白,「那麼,準備好你們的尖叫和掌聲了嗎?」
響徹全場的歡呼在禮堂上空久久不散,兩隊各自就位。
慕衡在坐下前抬起頭,目光匆匆掠過玻璃房外四周環繞的聚光燈,最後緩緩舒了口氣。
就這麼開始了,bo5的總決賽。
對面的歐洲小夥子顯然信心滿滿,剛才在臺上還偷偷湊過來玩笑似地問他:「mul,要不要考慮來我們隊?」
他笑著,「鹿死誰手還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