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時節,天氣變得極為寒冷,即便是在城區裡邊,也堆積了一層白雪,每天早上有人拿著掃把在清掃路邊,方便出行。
貪玩些的小孩,還會穿上厚實的羽絨服,玩耍著堆砌雪人,姜沅也有樣學樣的,在自家院子裡邊,用初雪堆成了……一張符咒。
激鬼咒,可以將踩在上面,或者靠得很近的鬼激怒,讓其進入暴走的狀態。
這是一種非常危險的符咒,一般情況下,姜沅也很少使用,只是現在這個情況,容不得他繼續三思下去。
還好這種符咒雖然有突發的奇特效果,但是對於鬼靈本身,並沒有其他的副作用,只要持續時間一過,便能夠恢復正常,但在符咒起作用的時間裡邊……
惡鬼兇猛,生人勿近!
姜沅在符咒旁邊還做了點掩蓋物,免得被那隻鬼發現,用雪堆成的符咒圖案,比用黃紙畫的,要來得更加隱秘一些。
畢竟鬼靈大都會下意識的注意到符紙羅盤等物,卻很少將注意力放在院子裡邊的積雪上,加了偽裝之後,更是難以發現激鬼咒的存在了。
姜沅看了看今天的溫度,確保白日裡邊,符咒也不會融化後,才安心的出門到古玩街上轉悠了一圈,看看那家店鋪的主人回來了沒有。
可惜,「逢凶化吉」的大字招牌被人丟進了垃圾桶,那家店的大門也落了些許灰塵,不像是有人回來過的模樣。
姜沅稍稍感到惋惜,很難得找到如此配合任務進展的大師了,若是找其他人,萬一真有能耐的把這隻鬼給收復超度了,那任務定然會被宣佈失敗,到時候他哭都來不及。
姜沅凝眉尋思,今晚是不是該穿得少一點,好讓那隻鬼在踩著符咒,進入暴怒狀態的時候,可以更方便的對他下手?
C市郊區,白靈山腰。
一座面積巨大的建築物盤旋於此,這是蘇宅,名震四方的天師世家。
黃易德站在外宅門口,來回的走動,忍不住搓了搓手,放在嘴邊呼了幾口熱氣。
內宅裡邊有暖陽符咒保護,溫暖如春,連空調費都省了,但是外宅門口,卻是寒風冷冽,冰涼刺骨,光是站著不動,就能讓人感覺腳要和地面凍在一起。
黃易德哆嗦著等了許久,才看見外宅門開了一條縫,有一人從裡邊探出頭來。
黃易德連忙走上前去,看見那名面色蒼白的男子同他道,「蘇老爺有令,請進來吧。」
黃易德面上一喜,一再道謝,見那名男子不做理會,轉身而去的時候,他才戰戰兢兢的跟著進了大門。
厚重的紅木門在黃易德的身後自動關上,沒有出現一絲響聲。
他隨著走在前方的男子,一路經過外宅,來到了在外界眼裡非常神秘的蘇家內宅,據說這裡邊所居住著的,都是蘇家的嫡系子弟,還要是那些表現得好,有極高天賦的,才能長久停留此處。
黃易德升起了一股虛榮感,心裡熱乎乎的,他熟絡的同前方的帶路人搭訕道,「這位小哥,蘇大師在裡邊嗎,我這次是見誰呢,能不能提個醒,一會我也好行禮喊人。」
那名面色蒼白的男子停下腳步,扭過頭來,聲音低沉的同他叮囑道,「蘇小少爺和蘇老爺都在裡邊,你切記要恭敬問好,不得有半分的不尊。」
黃易德突然僵住了步伐,他用力點著頭,剛剛升起的那一點點熱氣,瞬間被熄滅,渾身冷得發顫。
這名面上蒼白的男子,竟是將頭直接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同他說話,這、這根本不是人!
黃易德咽了咽口水,之前在外邊風雪太大,根本沒能看仔細,現在借著燈光定眼一瞧……分明就是紙紮成的人。
男子毫無所覺的把頭轉了回去,繼續在前方帶路,一邊走一邊嘮叨,「蘇小少爺好久沒回來了,一回來就是委屈的告狀,看樣子有人要遭殃了,惹誰不好,竟是惹到蘇家頭上,真是作孽啊。」
黃易德不敢離開,免得走丟,只好一路跟著,他心想,那可不是作孽嗎,大晚上的那隻鬼竟是離開別墅,來到古玩街,和他們大戰了……一分鐘。
是的,哪怕是蘇定天那樣的天才,身上擁有蘇家給予的各種護符法器,也沒能撐過三十秒,後面三十秒是求饒用的,可惜那隻鬼的耐心僅僅只有一分鐘。
時間一到,便下了狠手,幸好蘇天師手裡還有最後的殺手鐧……他們靠著利用法器,閉氣裝死,才逃過一劫!
黃易德是不敢再給那名雇主幹活了,哪怕是退錢,他都願意得很,可惜蘇天師不這樣想,他覺得這件事情太沒有面子了,必須找回來。
腦海裡七零八落的想著一些有的沒的,黃易德踏入內宅大房之時,發現在眼前帶路的紙人不見了。
房子很大,裝修古色古香,周圍擺放的一些高等法器,他見都沒有見過,而這些只是用來擺設用。
客廳首座上,坐著一名目光銳利,精神氣旺的中年人,而蘇天師,正站在他的下手,面容平靜。
黃易德連忙走上前去,先是行禮問好,然後自報家門,像他這樣的無名天師,想要來到蘇宅拜見,還真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情。
那名中年人微微頷首,問道,「定天,這就是你的下屬?」
蘇定天點了點頭,「我在古玩街開了家鋪子,想體驗體驗民間天師的生活,一個人有些無趣,便找他來打打下手,這次也可以算是證人之一。」
那名中年男子喝了口茶,悠然道,「黃易德?天師世家中並無黃姓,本來你是沒有資格踏入此處半步,但是既然你與定天有緣,又能對惡鬼作亂之事當個見證……也罷,把事情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一遍,不要有半點遺漏的地方。」
黃易德哪裡敢說不,他盡力用客觀的語句,將從接到那名富二代的任務開始,一直到被那隻鬼修理到落荒而逃的經過,全部說了一遍,末了,他特意補了一句,「雖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但是這隻鬼實在恐怖,我還從未見到如此陰氣濃郁的惡鬼。」
那名中年男子將手裡的茶杯放下,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蘇定天開口道,「黃天師,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拿了五百萬,給了五個法器,就是錢貨兩清,現在因為那名狠毒富二代的緣故,連累到我們的店鋪被毀,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黃易德唯唯諾諾的點著頭,卻是有些疑惑,「按理說,那隻鬼不該找上門來,不知道究竟為了什麼,他與我們分明毫無仇怨。」
甚至還能說是有恩,畢竟蘇天師兩次出手,所做的事情都是對雇主不利,可以說是站在惡鬼的那一邊了。
蘇定天背著手,揚眉道,「正是因為不知道原因,才需要去探索,去解決,去處理,這也是天師的職責之一!」
黃易德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蘇家會如何處理此事?」
蘇定天看了看中年男子,見對方輕輕點了頭,這才微笑道,「將那隻鬼抓回來,好好的研究一番,便能知曉。」
黃易德非常詫異,「那可是惡鬼……」
蘇定天道,「我們自有整治的法子,就像帶你進來的那名紙人,困了個靈魂在裡邊才能這樣栩栩如生,他之前可是倔強得很,被好好的修理之後,不就成了一名合格的奴僕了。」
黃易德討好的說道,「蘇家實力雄厚,區區惡鬼自然不在話下,抓走之後,那名雇主可是有福了。」
蘇定天皺眉看他,「誰說要放過那名狠毒之人了,我會讓一名奴僕將他引到馬路上,享受被車碾壓而死的感覺,也算一報還一報,這樣一來,那名惡鬼心願已了,以後的所有權便歸我們所有,一場非常合理的交易。」
黃易德張了張口,最終沒有出聲,心想雖然這場交易,是強制執行的。
夜晚,姜沅守在別墅裡邊,等待惡鬼降臨。
雲層慢慢的遮擋住了稀薄的月光,街邊的路燈一閃一閃,看上去堅持不久。
當鐘聲敲過十二點,燈光熄滅,萬籟俱寂。
姜沅屏氣凝神,聽見了院子裡鐵門被打開的聲音。
他有些疑惑,以往那隻鬼若是外出回來,都是直接翻牆而入,從不開門。
似乎有人的腳步聲踩在雪地上,一步一步的朝別墅門口走來,姜沅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看向房屋緊閉的大門,在外邊的不僅僅是人,還有鬼。
突然,腳步聲停了下來。
姜沅剛要開門出去看看情況,卻是微微一怔,因為緊接著,他聽見了一個男音在驚叫道,「你掐我做什麼……嗚……放開!」
而後又有幾人的聲音響起,帶著驚慌失措的語氣,屋外傳來了激烈的搏鬥聲。
黃易德遠遠的吊在後面,他只是過來負責給蘇家的幾名天師帶路,卻沒想到還未動手,就先窩裡反了?!
那幾名蘇家天師帶來的鬼靈,不知為何,一進到那棟別墅的院子裡邊,踩了幾下雪就開始狂亂暴走,滿院子的追著那些天師們。
姜沅突然想起了他的激鬼咒,正要邁步出去,周圍的空氣突然一涼。
一道鬼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一張薄薄的小毯子從天而降,蓋在了他的身上,遮住了今天穿得較少衣物的身體。
那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外邊鬼雜,別被看去了。」
語調中,還帶著濃濃的惋惜和不甘,仿佛今晚盤算好的計畫,被人突然打亂了一樣。
……姜沅覺得身邊的空氣越發的冰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