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定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在蘇宅內府的臥室內,躺在床上,蓋著被子,身前坐著一名中年男子。
見他醒來,蘇傲輕輕歎了口氣,「這麼快就清醒過來了嗎?」
蘇定天見爺爺這樣關心自己的安危,甚至親自守在床前,頓時心裡一喜,他連忙坐起身來,眼含淚水的說道,「謝謝爺爺的救助,定天還以為再也回不來,見不到您了!」
蘇傲伸出手來,摸了摸青年的腦袋,語氣中帶著溫和的安撫,「不過是被人陰了一把而已,黃家的那些小手段,總是上不了檯面,以後報仇的機會多的是。」
蘇定天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都是孫兒沒能把握住機會,將爺爺您看中的那隻鬼給帶回來,還著了黃易德的道,要是他們對孫兒下了死手,那可是蒼天之悲,天師界的極大損失了!」
蘇傲哈哈大笑,「定天,你還是太嫩了一些,看在我們蘇家的面子上,有誰敢對你下死手?恐怕黃家那個老頭,動了手後到現在心裡都極為不安,生怕蘇家找上門去收拾他。」
蘇定天懇切的抓住了中年男子的衣袖,「爺爺,您一定要幫孫兒報仇,那個可恨的富二代和黃天師,都不能放過,還有那隻鬼……爺爺,那隻鬼的身份,您一定想不到。」
「哦?」蘇傲摸著下巴看著他,「說說看,還能有什麼品種的鬼,我竟是沒研究過的。」
蘇定天笑了,「爺爺,您想錯了,不是其他品種的鬼靈,就是您特別熟悉的,但是又失之交臂的那一隻!」
他的話音剛落,蘇傲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了下來,蘇定天被中年男子的神情嚇得有些不敢開口說話。
半響後,蘇傲問,「是之前從我們家裡邊叛逃出去的那隻東西?」
「是的,就是他。」蘇定天連連點頭,當某一名活人,被蘇家預定成將要做成鬼靈的材料時,便相當於一件物品,一個東西了,「正是那一名叫洛文淵的男子。」
「很好!」
蘇傲站起身來,來回走了幾步,他拍了下掌,感慨道,「蒼天不負我,多年的苦苦研製,終於即將練就出來最強的鬼靈,沒想到竟是慘遭背叛……」
蘇定天附和道,「都是爺爺您心太軟了,在處死他製造成鬼靈的那天,選擇了先綁起來,用火活燒肌膚的刺激辦法,還是應該按照我建議的,把眼睛挖掉,舌頭拔了,耳朵也刺穿,這樣肯定連跑都跑不出去。」
蘇傲歎息了一聲,「也是,我就是心太軟,想著這麼好的一張臉,留到最後再處理比較好,沒想到被對方鑽了空子!」
他背著手,看向窗外那美麗的院子。
吊著的七八隻鬼,都那樣的乖巧、聽話,值得欣賞。
蘇傲輕笑道,「不乖的鬼,自然是要受到懲罰,你不用擔心這點,洛文淵很快就會回到他應該遵循的命運中去,並且接受千百倍強度的苦刑,來作為他不守規矩的懲罰。」
蘇定天得了爺爺的保證,這才放下心來,他撒嬌的說道,「爺爺,還有那個叫秦修的富二代,有他在的地方,我的計畫總是沒法順利進行,那就是個災星,心思又狠毒極了,還是抽空弄死比較好。」
蘇傲點點頭,「放心罷,一切我都會做好的,你就好好的休息,就此長眠去。」
「好的爺爺。」蘇定天面上帶笑,隨口答應了一句,而後才反應了過來,他詫異的看向中年男子,「爺爺,您剛才說?」
蘇傲轉過身,手裡拿著一把小刀。
這是天師製作紙人的時候,專門用的裁紙刀。
蘇傲手中的這一把,刀柄是黃金所做,上面鑲嵌了一顆碩大的綠寶石,珍貴非凡!
一般時候,蘇傲不會拿出這把裁紙刀示人,蘇定天也只是見過幾次,因為他在旁觀鬼靈定製的時候,看見蘇傲用這把小刀在那名叫洛文淵的人類身上,劃過無數下。
「爺爺,您這是要做什麼?」蘇定天的語氣中有些慌亂,他看見中年男子拿著那把刀,慢慢的靠近自己,而後將裁紙刀放在了他的脖子處。
鋒利的刀刃,幾乎帶著一股死亡的氣息。
蘇傲摸了摸蘇定天的臉,「可憐的孫兒,實在是沒有辦法,都是因為你能力不夠,沒有把事情處理好,所以我最近操心過多,白頭髮都出來了一縷。」
說完後,他還特意給蘇定天看了看那頭頂上的幾根白頭髮。
蘇定天牙齒打顫,「我去找來最好的生髮藥水,最有效的秘藥,一定讓爺爺重返青春,更何況您從來就不顯老。」
說到這裡,蘇定天停頓了一下,似乎發現了什麼不可告知的秘密。
是啊,蘇宅上下誰不知道,蘇老爺是個身強體壯、精神氣足的中年漢子,但按照輩分來看,蘇傲的的確確是已過暮年之齡!
蘇定天渾身都在發抖,「爺爺,我一直不懂,您的容顏……」
蘇傲看見他這樣害怕可憐的樣子,好心的說道,「乖孫兒,想要保持精力旺盛的身體,總得付出什麼代價,直系血脈的滋潤,可以讓我更加暢快的享受人生,不然你以為自己為何會有這樣多的兄弟姐妹,那可都是寶貴的糧食啊。」
蘇定天還想說些什麼,蘇傲已經不太耐煩了。
這還是看在蘇定天以前比較得他歡心的份上,才稍微解釋幾句,讓這人死個明白。
蘇傲手握刀,輕輕一劃,一股新鮮的血液噴到了他的臉上,蘇定天渙散的瞳孔中,只留下了恐慌的神情。
蘇傲抬起手來,擦了擦臉,眉眼舒展開來,大冷天的,還是洗個熱血臉,比較舒服。
他吩咐一名紙人,「明日記得去外宅領一個資質不錯的進來,就說蘇定天不懂事,被廢了,蘇宅需要新的繼承權候選人。」
那名紙人應聲之後,輕飄飄的出去了。
蘇傲拿起鏡子,滿足的看著頭頂的白髮逐漸變黑,他愉悅的心想,明天再把那隻鬼給收回來,看看成色變沒變,若是還好就留著,若是不好……便掛在院子裡給下人們玩罷。
此時,姜沅開車回到了別墅內。
看著那倒了半邊的建築物,他忍不住微微凝眉。
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再粗心的人,都能發現其中不對。
姜沅本著不去打攪,除了任務之外其他事情的運轉軌道的原則,已經忽視了許多次奇特的現象。
此時,再不理清關係,整理脈絡,恐怕會對任務的進度造成不好的影響。
他拿出手機,撥打了報警電話。
黃易德一眼不眨的看著富二代,直到發現對方十分從容的報警後,不免驚訝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姜沅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當天師久了,連有事情找員警都不知道了嗎。
黃易德無語的問道,「天師、鬼靈、紙人……你打算怎麼和其他人解釋這些非科學的事物?」
姜沅神色不變,語氣平和的說道,「有人惡意報復,強制拆遷,這還不夠麼。」
黃易德揚起眉梢,「但這是為了找你……」
姜沅道,「原因是什麼不要緊,重要的是私人財產受到了損害,我有理有據,可以申請逮捕犯人、取得賠償。」
「這裡可是蘇家的地盤!」
「員警辦事,向來公正。」
黃易德閉上了嘴巴,蘇家在這片地域上,一手遮天,恐怕要用結果來讓這名富二代體會一下所謂的殘酷現實了。
等待員警過來的這段時間裡,姜沅主動問那隻鬼,「能說說以前和蘇家之間發生的事情嗎?」
黃易德也充滿了好奇,他身邊的那名紙人卻是感同身受的露出悲涼的神情來。
洛文淵抬起眼睛,聲音平穩而淡然,「沒什麼深的交情,不過是我曾經被他們捉去,囚禁了一段時間,覺得精神和身體都夠到可以培育成鬼靈的標準後,就打算弄死,卻沒想到被我找到機會逃了出來,最後功虧一簣。」
三言兩語的,就解釋清楚了。
黃易德想想,覺得還挺清晰的。
姜沅繼續問他,「那有關的車禍的事情,現在可否想起?」
洛文淵定定的看著他,唇角微微勾起,「那件事情,我怎麼可能忘記呢……」
姜沅安耐住心裡的激動,他道,「詳細說說好嗎,我倒是記不太清了。」
洛文淵輕輕頷首,「當時我被蘇家的人一路追出了白靈山,不小心碰瓷了下你的車子,刮花了許多,就被當做賠償給留下了。」
姜沅:「……」
他微微凝眉,這是真的麼。
洛文淵飄在一旁,貪婪的看著這人的每絲每毫,恨不得將對方拉到床上,好好的取悅報恩一番。
在那走投無路的絕境之下,身心俱疲,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好肉,整個人鮮血淋漓的在山路上奔跑著。
哪怕是拼盡最後一絲氣力,也絕不願意臣服為奴。
當他好不容易避開了蘇家的追兵,卻控制不住身體猛的沖出林子,不小心被剛經過山路彎道上的車直接撞飛……那個時候,心裡想到的,卻是一種解脫。
他本來也活不了多久,跑出來不過是為了不讓蘇家輕易得逞罷了。
只是有些懊惱,那名無辜的駕車司機,會不會因此背上罰款,甚至是惹來官司?
洛文淵氣絕之時,不忘用手指在地面上寫好一行血字,說他是自殺的,好打消司機的心裡負擔。
至於冤情什麼的,偌大一個蘇家的勢力,難以敵對,用不著把一名普通人拖下水。
但他萬萬沒料到,那名司機不僅給他收拾了屍體……甚至幫他穩住了靈魂!
洛文淵從未想過,他能在一場意外當中,遇見如此出眾奪目的天師。
鬼生,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