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皇帝的表情,太醫和穩婆齊刷刷的跪在了地上,伏在地上,隻口稱自己罪該萬死!請陛下恕罪!
王永珠趁這個機會偷偷地退後了幾步,蹭到了旁邊的小幾上,拎起茶壺和茶杯,悄悄給自己倒了杯茶水,潤了潤喉嚨。
見到這情況,越發往後退了退。
才一抬腳,就感覺身後有動靜,扭頭一看,頓時瞪大了眼睛。
皇貴妃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陰影不起眼處,此刻正愣愣的站在那裡,不說話,眼神帶著幾分空洞,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王永珠先前全部精神都在應對皇帝的提問,雖然聽到了有人從裡面出來站在這裡,也沒當回事,還以為長春宮的宮人呢。
哪裡想到居然是皇貴妃?
看她這樣子,恐怕也是將太醫和穩婆的話都聽了進去,整個人失魂落魄之極。
這也能理解,誰聽到說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凶多介紹,只能聽天由命,能不為所動,那只怕是石頭心腸了。
皇貴妃又如何?再多的榮華富貴和榮寵不衰此刻都是浮雲。
見皇貴妃臉色煞白,卻還拚命的控制住自己,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聲來。
王永珠看得心頭一軟,雙手將皇貴妃的雙手攏在了掌心,隻覺得皇貴妃的手心冰涼,還在輕微的顫抖。
“娘娘,來,跟著我,深呼吸——呼——吸——”一邊說,一邊輕輕的搓著皇貴妃的手。
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上頭的皇帝和其他人。
都看了過來。
再看到皇貴妃蒼白的臉色後,屋子裡的氣氛越發的凝重了。
到底是自己寵愛的女人,皇帝對皇貴妃還是有幾分真心的,此刻見她這般可憐的模樣,是真有了幾分心疼。
忙忙的走下來,將皇貴妃摟在了懷裡,他也感覺到了皇貴妃手掌的冰涼。
一邊給她搓手,一邊要人快拿披風來,又讓將屋裡的炭火加旺些。
又罵長春宮的宮人是怎麽伺候的,怎麽能放主子一個人站在那裡。
一時暖閣裡忙成了一團。
好半日,皇貴妃才回過神來,什麽都不說,只看著皇帝無聲的流淚。
這比那大聲的痛哭還讓人難受,看得一旁伺候的宮人都忍不住眼圈紅了。
皇帝也被看得渾身難受,一面安撫著皇貴妃:“愛妃放心,有朕在呢,定當讓你們母子無事的。”
扭頭就吩咐:“朕不管你們這些個借口,反正在皇貴妃臨盆前,你們必須拿個章程出來!不然,若是皇貴妃和腹中的小皇子有個好歹,朕讓你們拿命來陪葬!”
天子金口玉言,誰敢不從?
隻得苦著臉應下,一起告退回去商量了。
杜仲景走之前,給王永珠遞了個眼色,才一起退下。
皇帝到底事情繁忙,哪裡能一直陪在皇貴妃身邊,安慰了兩句,就要起身回去。
皇貴妃強撐著要送皇帝,被皇帝給攔住了,讓她好生休養就是。
又特地看了王永珠一眼,吩咐到:“朕看愛妃倒是跟世子夫人十分投契,世子夫人若是有心,就該好生勸解勸解皇貴妃寬心才是!”
王永珠……
隻得應下。
等皇帝一行人走了,長春宮的人卻仍舊陷於低迷之中,要知道皇貴妃是他們的主子,是他們的天,他們的身家性命都跟皇貴妃在一起。
皇貴妃好他們才好。
皇貴妃有孕,又有皇帝許諾,生下皇子就要被封後,長春宮水漲船高,在這宮裡,誰不高看一眼?
宮裡一個小宮女小太監出去,都被人捧得高高的。
可眼下天就要塌了,他們的精神氣一下子就去掉了一半。
還是皇貴妃身邊的貼身宮人姑姑穩得住,強打著精神讓大家下去,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呆在這裡裹亂。
一面又懇請王永珠多勸勸皇貴妃才好。
說著將屋裡的人都帶了出去,在門口親自守著。
皇貴妃見屋裡只剩下她和王永珠兩人,才深吸了一口氣,一直默默流淌的眼淚瞬間就止住了。
聲音冷靜無比:“王家妹子,你給我個準話,我和肚子裡的孩子,到底還有沒有救?”
王永珠還是頭一次看到這樣的變臉絕技,仿佛方才的傷心欲絕,了無生趣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皇貴妃問出這話,見王永珠半日沒回答,抬頭看到王永珠目瞪口呆的模樣。
倒是忍不住苦笑道:“王家妹子不用奇怪!在這深宮裡,每個人都得這樣,該哭的時候說哭就能哭,還要哭得好看,哭得讓人看了就可憐。該得意的時候,也要得意,最好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驕橫跋扈,誰都看不上才好呢!”
“前些時候,這宮裡就我一個人得意,誰看到我都要讓幾分!后宮裡恨我恨得牙癢癢,恨不得生吃了我的人多了去了。”
“如今滿宮裡恐怕都要傳遍了,我這個皇貴妃到底福淺命薄,受不起這等皇恩!好好的皇子都懷了快九個月了,卻眼看活不長了!只怕這宮裡的女人,此刻都在屋子裡笑呢!”
這話說得,王永珠都不知道怎麽接話安慰的好。
不過皇貴妃壓根也不需要人安慰,“我可以在陛下面前哭,哭得他心疼,哭得他心軟,哭得他好歹也要念著幾分情分,盡量的能保住我們母子一命。可離了陛下面前,眼淚是最無用的東西!”
“此刻沒有外人,我知道王家妹子是個聰明人,咱們的命運早就被陛下給綁在了一起。我隻問王家妹子一句準話,我和腹中的孩子,還有沒有機會?”
王永珠靜靜的看著皇貴妃,半日才問:“若是我回答沒有機會,娘娘會如何做?”
皇貴妃一笑,笑容溫婉,可讓人看著卻後背一陣發寒:“若我母子不能活著,本宮自然要送那些在本宮懷孕期間出手的人一份大禮,讓她們在我們母子前先到地下去探探路的好!”
十分溫柔的說出血腥氣十足的話來。
王永珠看著皇貴妃的表情,知道她說的是認真的。
若真的沒有希望,皇貴妃恐怕真要瘋了!一個瘋了的人,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言的。
“若是我說有機會呢?”王永珠緩緩的問道。
皇貴妃粲然一笑,如同一朵最溫柔的睡蓮徐徐綻放:“那本宮立誓,以腹中孩子的命立誓,此生只要本宮和腹中的孩子能做到,除了賣國、動搖朝廷根基外,其余事情,皆能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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