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亂石,穹頂上不斷垂落的石筍和石柱,還有那些詭秘的、攻擊性極強的劇毒小生物。
這給朱紫溪的追殺帶來了一些麻煩。
僅僅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麻煩,讓他的速度有所放慢。
最大的麻煩,依舊是石瞐。
強行壓縮身體,將身軀壓製到數米高下,但是法力因此而更加狂暴的石瞐。
他猶如魚兒進入了海洋,流暢的在亂石中時隱時現,用各種法術攻擊朱紫溪。地面上不斷噴出大片石槍,頭頂不斷有石柱墜落,有時候石瞐甚至破開岩層,引來岩漿倒灌。
石瞐掌握了大地和岩石相關的力量,他已經活了很多年,他有著充沛的經驗運用這些力量。
朱紫溪一次次摧毀石瞐激發的石槍、石柱和熔岩,更找到了機會,好幾次直接攻擊了石瞐的本體。
但是石瞐身上穿著一套厚重的岩石甲胄,這還是巨人一族祖傳的古寶之一,防禦力很強大,朱紫溪有好幾次傾盡全力的一擊,也只能讓石瞐吐血倒退,無法真正擊殺他。
朱紫溪氣急敗壞的放棄了對石瞐的反擊,一門心思的追殺巫鐵。
他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種被毒蛇盯上的危機感纏繞心頭。
命池境的高手,擁有一定的心血來潮的奇異能力,用上古的傳說來說,就是道行深厚的大能,心血來潮掐指一算,就能卜算出和自己息息相關的各種天機玄妙。
有不好的事情正在發生,所以朱紫溪急著擊殺巫鐵,奪烈焰三劫果。
但是石瞐好像打不死的洞穴蟑螂,不斷的跳出來,不斷的騷擾朱紫溪。
朱紫溪氣得破口大罵,但是石瞐的臉皮就和他身上的岩石甲胄一樣厚,任憑朱紫溪問候他的歷代先祖,石瞐只是很憨厚的笑著。
到了最後,當朱紫溪再一次不顧體統的問候石瞐的祖母時,石瞐一邊從沸騰翻滾的岩漿中召喚出了一尊岩漿巨人撲向朱紫溪,一邊很認真的提醒他。
“朱長老,說真的,你和我的祖母,不可能”石瞐伸出兩根手指,比劃了一下朱紫溪嬌小的身材,誠懇的說道:“我祖母你這身板還不夠她塞牙縫的。你想要入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紫溪一口老血憋在心口。
骷髏鈕血色印璽狠狠砸出,將那岩漿巨人轟得支離破碎,朱紫溪身體一晃,繼續追向巫鐵。
一路追逃,這已經耗費了好些天時間,朱紫溪沒有心情再浪費時間了。
他祭出血色印璽朝著石瞐一通亂打,咬著牙掏出了一個漆黑的畫軸猛地展開。
這是一幅氛圍陰暗恐怖的畫卷,一名赤身露體的美麗婦人斜躺在一張貴妃椅上,在她身邊圍繞著九條白骨嶙峋的魔影。
九條魔影伸出手臂,似乎想要碰觸婦人的身體。
但是他們似乎又對婦人充滿了恐懼,他們的雙臂距離婦人還有好些距離,那種欲進反退,貪婪、恐懼的情緒刻畫得栩栩如生。哪怕他們的臉只剩下了一副白骨,他們的表情依舊豐富得和活人一般。
朱紫溪的臉上也露出了又是貪婪,又是驚恐的表情。
他看著那畫卷上的婦人和九條白骨,咬咬牙,咬破了舌尖,一口血噴在了畫卷上。
一聲迷離的歎息聲從畫卷中傳來,那是極其優美的女子嗓音,甜滋滋的、千百轉,好似從骨髓中、從靈魂內響了起來,引得人寧可沉淪在這聲音中,就此魂飛魄散,就此骨髓成灰。
畫卷上,美貌女子和九條白骨都不見了。
下一瞬間,朱紫溪渾身一陣蠕動,他身上精血突然大幅度損耗,一道血箭從他舌尖噴出,猛地落在了畫卷上。畫卷蠕動著,驟然化為一裘黑白二色混雜的宮裙,輕輕柔柔的飛了起來。
畫卷中的美貌婦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宮裙中。
黑白二色的宮裙穿在她身上,顯得無比的詭秘、邪異,她笑盈盈的站在朱紫溪的身後,目露柔光的看著從一堆亂石中衝出的石瞐。
石瞐警惕的停下了腳步,他伸手在腰間一個碩大的獸皮袋內抓了兩下,抓出了一塊直徑一米左右的龜甲,重重的望身上一拍。
龜甲分開,猛地扣在了石瞐的身上。
石瞐的頭和四肢從龜甲中探了出來,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尊人立而行的大烏龜。
朱紫溪沒有頭,他似乎並不敢看身後站著的美貌婦人,他低沉的念誦了一聲咒語,含糊的說道:“這廝,是你的祭品他的血肉魂魄,全都是你的。”
美貌婦人甜滋滋的哦了一聲,輕飄飄的向石瞐走了過去。
“老人家,你這身子骨,怎麽這麽壯實?”九條白骨虛影在婦人身後若隱若現,婦人宛如跳舞一樣,輕盈的來到了石瞐的面前,雙手輕輕的向石瞐胸口撫摸了過去。
石瞐猛地舉起岩石權杖,當頭劈向婦人。
一隻白骨嶙峋的手掌憑空冒出,一掌接住了石瞐的權杖。
轟然巨響,白骨手掌濺起大片火星,權杖落在白骨手掌上,紋絲不動。
婦人捂著嘴笑了起來,她很溫柔的向石瞐笑道:“老人家,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奴家最喜歡強壯威猛的男子漢了,趕緊和奴家耍子來”
婦人身體一晃,她的身軀就膨脹到了五六米高下,正好和現今的石瞐一般高。
石瞐的眼神驟然凌亂了一下,他猛地大吼了一聲,咬破舌尖,用劇痛刺激自己強行清醒。他駭然看著婦人,然後轉身拔腿就走。
一邊狂奔逃竄,一邊可以看到,石瞐的毛孔中有亮晶晶的汗水不斷滑落。
只是和這婦人一個接觸,石瞐全身精氣就不受控制的流淌出來。哪怕是他臨時加上去的那一副防禦力驚人的龜甲,也沒能給他任何幫助。
朱紫溪放出了詭異的婦人擋住了石瞐,他的嘴裡不斷有一滴滴的鮮血流出,咬著牙快速向巫鐵追來。
那婦人在外似乎在不斷的消耗朱紫溪的精血,他的氣息不斷的浮動,顯然維持這婦人的存在,對朱紫溪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不過,乖囡老祖宗一定要幫你打下一個完美的基礎。”朱紫溪笑得很慈祥,很燦爛:“你的爹,還有那些叔叔伯伯都不成器,沒有一個能夠繼承我的基業”
“乖囡,老祖宗以後讓你做長生教主,你開心不開心?”朱紫溪眯著眼笑著:“那些寫情詩的小東西,到時候把他們抓過來,你愛看多少都有當然,你得成了長生教主,娶了如意郎君才行。”
朱紫溪呵呵笑著,沒有了石瞐的阻擋,他的速度驟然變快了許多,前面已經能看到巫鐵和巫女的背影。
一路狼狽逃竄的巫鐵突然停下了腳。
他轉身,向後退了幾步,靜靜的看著朱紫溪。
在巫鐵的身後,就是通往霧刀祖地的那一條極寬、極深的深淵。也就是巫鐵親眼所見,總掌令丟了一塊石頭過去,瞬間被高溫白光化為青煙的那條深淵。
向後退了好幾步,直到腳後跟都到了懸崖外面,巫鐵想著當日總掌令跳下懸崖開啟金屬橋梁的位置,正好就是他的腳後跟的正下方。
這個位置應該是安全的,至於其他的地方麽想起那一道可怕的白光,巫鐵渾身毛孔都豎了起來。
朱紫溪落在了巫鐵身前百米之地,他看了看左右,微微抬頭看了看巫鐵身後那條寬闊的深淵,不由得笑了起來:“無路可逃了?還是”
目光流轉,朱紫溪猛不丁的看到了坐在巫鐵肩膀上的巫女。
這一路追殺,朱紫溪還真忽略了巫女的存在,一門心思隻盯著巫鐵。這一下仔細打量,朱紫溪隻覺得巫女通體氣息純淨、祥和,充滿了一種莫名的神聖氣息。
與此同時,這氣息卻又變幻莫測,給人一種無論如何都無法捕捉,無法鎖定的怪異感。
“這是,什麽體質?”朱紫溪的眸子深處閃過一抹邪光:“看這丫頭如此年幼,已經生得如此清麗美麗,長大後,定然是了不得的妖嬈佳人妙,正是我長生教所需的弟子。”
嘴裡又是一口血湧出,朱紫溪的身體微微一抖,他想起了正在追殺石瞐的那婦人,他急忙向前搶了幾步,一把抓向了巫鐵:“小子,將烈焰三劫果,還有這小丫頭交給本座。”
巫鐵一聲不吭的向後退了一步,無形力場裹住身體,拉動巫鐵驟然向下一沉,他唰的一下就沉入了百米深淵,身體向後一縮,就躲進了總掌令開啟機關的石縫中。
朱紫溪驟然一驚:“自盡?還是逃跑?小子,你想得倒美。”
猛地向前一傾,朱紫溪飛撲了過去。
他根本不在乎巫鐵在這裡有什麽埋伏,蒼炎域如此窮鄉僻壤的地方,能有什麽高手?巫鐵就算在這裡有埋伏,難不成還能有一個穿著烏龜殼、打不死的石瞐冒出來?
朱紫溪飛出了懸崖,向外飛撲出了上百米遠,他猛地低頭看向了藏身在懸崖石縫中的巫鐵。
虛空中,一道白光落下。
朱紫溪猛地向一旁閃躲了一下,倉促之中,白光來得極快,朱紫溪沒能來得及抵擋,白光洞穿了他的右胸,穿透了他的胸口。
白光飛過,空氣中留下了一道滾燙的白色氣痕。
朱紫溪悶哼一聲,他猛地盯住了巫鐵,腳下血雲流動,就要向巫鐵撲來。
巫鐵長嘯一聲,錦鯉一聲鏗鏘,二十四條青色的小鯉魚飛出,在他面前十幾米處化為一道光網,將整條石縫死死的封鎖在了裡面。
朱紫溪彈指間就到了光網外,他右手一抓,一個碩大的血色掌印拍在了光網上。
不可抗拒的巨力襲來,錦鯉所化的光網被一掌拍碎,二十四條小鯉魚震鳴著飛了巫鐵腰間。
又是一道白光閃過。
朱紫溪扭了一下腰,白光從他腰間掠過,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傳來,朱紫溪的左側軟肋下,被白光破開了一個拳頭粗細的透明窟窿,兩根肋骨被白光截斷,露出了白生生的骨頭切面。
“小子,你該死。”朱紫溪被錦鯉阻擋了一下,就多挨了一道白光,他怒吼一聲,咒罵著向巫鐵衝來。
巫鐵面無表情的看著朱紫溪,他雙手緊握白虎裂,眉心金色光團驟然消失了九成九。
相對於普通半步重樓境,強大得有點喪失天理的法力瞬間消耗,巫鐵體內傳來洪水咆哮的巨響,白虎裂噴出淡淡白光,百萬斤巨力在法力加持下驟然提升了數十倍。
白虎裂表面一道道奇異符文閃爍,槍身重量驟然提升到了百萬斤上下。
巫鐵全部精氣神融入了白虎裂,當頭一槍向朱紫溪劈下。
一聲巨響,空氣劇烈震蕩,好似有數十個炸雷同時在白虎裂槍杆下炸開,氣爆讓朱紫溪腳下的血雲都劇烈的震蕩起來。
巫鐵全身皮膚炸開,好似破碎的瓷娃娃,皮膚上、肌肉上裂開了無數淒慘的裂痕。
大片鮮血噴出,這一擊過於狂暴,巫鐵還沒擊中朱紫溪,自己已經被反噬重傷了血肉。
朱紫溪陰沉冷笑,雙手蒙著厚重血炎,向白虎裂迎了上去。
“小小感玄境本座是命池境,超脫凡俗的命池境!”朱紫溪不屑的看著巫鐵,這一擊聲勢驚人,但是怎麽可能對命池境的他造成任何威脅?
一聲巨響,長槍轟中朱紫溪雙掌。
朱紫溪的臉色驟然慘白,這一槍的沉重,這一槍的力量完全超乎想象。
這一擊,朱紫溪接不下來!
巨大的力量一的衝擊著他的身體,他完全可以用法力硬撐住,但是結果就是他渾身的血肉都會被恐怖的壓力碾碎!
這一擊的力量,純粹的物理力量強橫霸道得慘絕人寰,就算是專門領悟神通的半步命池境的巨人石瞐,都難以爆發出這麽沉重的一擊。
朱紫溪臉色慘變, 向後倒退了一步。
兩道白光閃過,然後又是兩道白光。
一道白光洞穿了朱紫溪的左肩,他的左臂無聲無息的齊根脫落。
一道白光洞穿了朱紫溪的後腰,他的腰腹部位一個透明窟窿出現,他的腰椎破開了一個極大的缺口。
緊接著,是右腿被洞穿,右腿腳踝骨無聲無息的汽化。
朱紫溪痛得眼前發黑,他顧不得再理睬巫鐵,身體搖搖欲墜的帶起一道狂風,狼狽的向懸崖上逃去。
巫鐵冷著眼看著朱紫溪。
法力幾乎消耗一空,但是天賦神通的力量依舊完好。
巫鐵傾盡全力擴張無形力場,然後力場向內塌陷,裹住了朱紫溪的身體狠狠向下一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