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喜歡的人時時刻刻盯著,其實...並不會讓人覺得不舒服。驚覺自己的想法,陸沅兮無奈地搖頭,感慨自己還真是變化不小。
“嗯,手上的傷,沒事吧?”任漪走過來,緩慢坐到陸沅兮身邊。這是一個主動靠近的行動,因為任漪完全可以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與陸沅兮對話,而她,卻選擇坐在這樣一個算不得乾淨的地方。
陸沅兮抿了抿唇,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祁溪。她看得出,祁溪今天穿了便裝,而且還特別打扮過,看樣子應該是去參加生日宴會的。
在自己這個沒有被邀請的人離開後,祁溪卻可以參加黎初的生日宴嗎?她們會坐在一起吃飯,黎初也會收下她的禮物,而不是像對待自己那樣,冷聲拒絕。
是她的軟弱和自欺欺人,還有那份不再有任何意義的固執,讓她不再是任黎初的“自己人”。也是她的怯弱和固執,讓她失去任黎初。
陸沅兮,你自找的,自作自受,活該。
在心裡罵著自己,但也沒有讓陸沅兮舒服些。隱約間,她聽到任漪讓祁溪到車裡等自己,隨後,這裡就只剩下陸沅兮和任漪兩個人。
“醫生說沒什麽大礙,麻煩任阿姨還特意跑一趟。”陸沅兮輕聲說,她知道任漪特意過來肯定不只是為了看自己情況的。
“恩,沒什麽事就好,下次別再這樣了。”任漪柔聲說著,她的嗓音有些沉,其中沒有不快,是泛著溫柔的暗啞。
陸沅兮抬起頭,看向任漪,她沒有從這個成熟的女人眼裡看到對自己的鄙夷和不悅,更不像趙萱喻那樣,把對自己的排斥表現出來。
察覺到陸沅兮的注視和打量,還有她眼裡一閃而過的詫異,任漪拍拍她的肩膀,算是無聲的撫慰。
“小兮,你從小就和初初認識,你父母也一直在我這裡工作,從這層關系來講,我確實是你的阿姨。你和初初的事我不想插手,但作為母親,我沒辦法不關心自己的女兒。”
任漪輕聲說著,陸沅兮也知道,就算是無意,自己也給任黎初造成了很多不可逆的傷害。那樣一個天之驕女,任漪從小到大呵護在手心裡的存在,卻因為自己差點死掉,廢了左手,身上還留下那麽多難以除去的傷痕。
陸沅兮在夢裡看到過模糊的畫面,但她知道,真實一定比夢境更殘酷。她無法想象任漪看到任黎初躺在病房的時候會有多難過,她該討厭自己,憎惡自己的。
可是,任漪從不曾對她說過重話。
“小喻應該對你說了一些冒昧的話,她只是關心初初,對你並沒有惡意。她是我的女朋友,我代她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意。”
“任阿姨,我...”陸沅兮並不需要任漪的道歉,她也擔不起。她要開口時,護士終於配好了藥出來,為她包扎雙手。期間,任漪沒再開口,直到陸沅兮雙手都被妥帖的包扎好,談話才又繼續。
“我曾經很後悔,在你離開的時候,沒有為初初留下你。我看著她躺加護病房,拿到醫生給我的病危通知書時,我也想過,如果當時我能強行把你留下,是不是,我的女兒就不會遭受這些。”
“她從小就很怕疼,又很愛美,小時候摔壞了哪裡,就會跑到我懷裡,擔心的問我會不會留疤。她不喜歡生病,也討厭吃藥。可是,那四年,她最常去的地方就是醫院。”
回憶起這段記憶,任漪臉色有些沉,她語氣沒有變化,只是陳述一個事實,而非在斥責陸沅兮,想陸沅兮如何。正因為如此,陸沅兮才更難受。她雙眸泛紅,這些話,從任漪嘴裡說出來,遠比趙萱喻的諷刺更讓她揪心。
“任阿姨,對不起。”
“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讓你道歉,只是想你知道,初初現在的樣子和之前的她是天壤之別。”
“想必你也發現,初初遺忘了對你的記憶,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滿世界找你,不會再因為你的離開而痛苦。一切都在變好,我希望她能一直這麽開心。”
提起任黎初現在的樣子,任漪嘴角勾著笑容。陸沅兮也終於明白,任漪特意找來,和自己說這些話是為了什麽。
任漪沒有對自己發脾氣,也沒有說一句重話,但並不代表,她心裡對自己回來這件事沒有不滿。她和趙萱喻最大的不同,就是任漪能夠把所有對自己的排斥藏起來,隱匿的滴水不漏。
她沒有一句話是讓自己離開,卻字字句句,都在讓自己遠離任黎初。
“好好養傷,一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去。”任漪輕聲說著,陸沅兮注意到,她用的是司機而非祁溪,就說明,任漪派來跟著自己的人,並沒有離開。
陸沅兮額角滲出汗水,在任漪起身之後,也緩慢站起來。
“任阿姨,謝謝你今晚來看我,和我說了這些。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很抱歉,我不打算離開,也不會再逃避。我會陪著她,不管以哪種身份。我和你一樣,都希望黎初能開心。”
陸沅兮知道自己這番話就是在抵抗任漪,可任漪聽後並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步子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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