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黎初每天僅有的精致時間,就是去看陸沅兮的時候。她開著車,去了陸沅兮“所在”的地方。一處專門為她修建的製冷倉,這裡溫度很低,為了讓陸沅兮保持著“正常”的模樣。
任黎初走到冰艙旁,打開艙門,陸沅兮的臉也以慢
放的速度,緩緩地出現。她的時間停留在一年前,難以再生出什麽改變,而反觀自己,這一年,似乎蒼老憔悴了不少。
任黎初輕笑著,慶幸自己沒有忘記化妝。她躺進睡眠艙的另一邊,抱著陸沅兮,甚至不敢太用力,害怕自己會把她壓壞了。可實際上,任黎初現在的體重就只有80多,和皮包骨也沒什麽區別了。
“陸沅兮,我今天又夢到你了,夢到我們小時候第一次見面。我在想,要是那時候你和其他小孩子一樣圍在我身邊,我們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麽多交集 了。”
“你知道嗎?那時候的你真的很特別。我眼前是各種各樣的花,只有你是不屑開花的青木。你和她們不同,和我也不同,正因為如此,我才那麽渴望得到你。”
“我啊,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你聽了一定會罵我,說不定還想打我。明明你那麽努力地想要離開我,可我還是不肯放你自由。就連趙萱喻都覺得我瘋了,可我知道,我沒有。”
“我最近看完了一本書,書上說,無法蘇醒的人,只有愛人的親吻才能喚醒。我知道自己沒這個資格,就算你醒來,也肯定是被我氣醒的。”
任黎初輕笑,也知道自己說的並不幽默。她抬起手,輕輕撫摸陸沅兮的長發,她很小心,因為那些發絲稍微用力就會掉下來,那天她不小心弄掉了幾根,因此心疼了好久。
可不管多麽輕的力道,已經停止運作的身體違背常理地保持著鮮活的狀態,終究還是無法和活人一樣。
看著手裡的發絲,任黎初眼眶微紅。她搖了搖頭,垂眸閉上眼,小心翼翼,無比虔誠地吻上去。
挑開冰涼的唇瓣,盡管陸沅兮永遠不會給予回應,任黎初依舊吻得認真而投入。
遺憾的是,在雙方都“清醒”時候,她們從未親吻過彼此。
“我總是想將你留在我身邊,但我一次又一次用錯方法。你肯定很討厭我吧?因為我總是那麽自以為是,連喜歡你這件事都沒能及時發現。如果有機會,我不想再那樣了。如果有機會,換你懲罰我好不好?”
任黎初看著陸沅兮安靜的睡臉,今天的傾訴欲格外強烈,她隱隱能感覺到,或許就快了。
她為陸沅兮整理頭髮,為她換了新的衣服,卻脫掉了自己的。
溫熱的身體和冰冷的軀殼相貼,靈魂無處可去。任黎初曾經設想過自己最靠近陸沅兮的時候是怎樣的,可沒有哪一次,會比現在的感覺更為強烈和真實。
手指細長又僵硬,因而存在感變得極度明顯。任黎初用手握著,將其送到自己的身體裡,感知著陸沅兮在自己體內的存在。
她知道這很羞恥,陸沅兮要是知道的話,肯定也會罵自己變態的。
可惜,她不會知道了,自己在不久之後也會將所有的一切遺忘。她會忘記自己對陸沅兮的喜歡,忘記這份刻骨銘心的惦念。
要是能記得就好了。
要是不分開就好了。
要是……自己再早一點發現,該有多好呢。
任黎初紅著眼,急促的喘息讓她蒼白的臉頰有了血
色。這是她第一次打開身體,被貫穿,被進入,這件事,只有陸沅兮可以。
沒有**是無所謂的,任黎初只是想完成某種儀式,某種對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事。
她不知道將會如何,不知道陸沅兮是否真的能回到自己身邊。
她們的命運被扣上了不幸的定義,自己的存在於陸沅兮而言是災禍。任黎初不怕災厄也不怕一錯再錯,她會自己吃下這些苦果,就作為,她的懲罰。
“我要回去了,今天已經出來太久了,等明天我再來看你。”任黎初輕聲說著,戀戀不舍地再度親吻陸沅兮。只不過這次不是嘴唇,而是額頭,眼睛,鼻尖,唇角。
她描摹陸沅兮的樣子,想要將她的樣子牢牢記住。
睡眠艙關閉後,任黎初重新穿好衣服,開車離開。她早就做好迎接一切的打算,而“交易”也來得足夠及時。
刹車失去控制,而後就如同預想的那樣,和貨車相撞。鋼筋鐵板砸下來,將任黎初傾軋在裡面。
事故發生的太快,快到任黎初並沒有感受到多少痛苦。心臟被刺穿,身體的血液在快速流失,因此,感官和疼痛變得麻痹不堪。
還好,在離開前她去看了陸沅兮,最後一次為她整理發絲,為她換了自己給她定製的衣服。還有,也和任漪做過道別,給趙萱喻發過了消息,還送了她幾十箱喜歡的酒。
沒有了……她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自己會再見到陸沅兮,那時候該說什麽才好呢?或許,還是一些混帳的話吧?那個人說過,自己會忘記這一世的記憶。
可是她不想忘記,想要記得自己對陸沅兮做過的那些事,想要記得她很喜歡,很喜歡陸沅兮。
任黎初,別忘記這一切。別忘記,你是為什麽回 來。
她不停告誡自己,像是要在這具身體烙印疼痛的咒語。每一次想起陸沅兮,都會頭疼欲裂,就連肉體上的傷痕都變得模糊不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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