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禮玩得挺開心的,一開始余歡她們還裝矜持,後來粉絲互動一開始,她們也把持不住了,挨個上去和主創都拍了照片,畢竟明星夢太遙遠,還是眼前的明星簽名照比較實在。
逍遙遊的女二就是蔡芸,是她們大了四屆的校友,余歡她們特意擠過去套了個近乎。蔡芸倒是一眼就認出她們是北舞的了,可能是想起了從前的往事有些懷念又有些感慨,拉著她們聊了幾句家常。
“蔡芸姐好親和啊,和傳說的完全不一樣。”
“她真的好性感,身材好棒。”
“是啊,要是我們也能和她一樣就好了。”
小丫頭片子們帶著憧憬和羡慕,一直激動到了首映禮結束。
最後分開時,言菡終於下定了決心,把在口袋裡捏得發熱的名片給了余歡,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小聲叮囑說:“你要是實在想去演戲,那就去試試,我怕這條路實在不好走。”
余歡是外地考到北都的,兩年後就馬上要面臨能不能留在北都的問題,她不想回老家,所以一直想著能在北都出人頭地。
看著名片上赫然印著“莊西行”三個字,余歡的眼眶都熱了,猝然抱住了言菡:“小菡,你真好!我愛死你了!”
第二天,言菡終於有空回了家。半路裡接了叔叔言冠武的電話,問她要點錢。
“上次我朋友去了N國一趟,特意為你跑了好幾個城市打聽了一圈,不過人家事情完了就得回來,沒法多呆,你給的錢都花完了。這回我托人聯繫了那邊的一個偵探社,你多給點,一定會有眉目的。”
“上次給了兩萬……都花完了?”言菡是過年的時候給的,這才幾個月啊。
“你這孩子說的,我還能騙你?我也搭進去好多錢,都瞞著你嬸,要不然家裡都鬧翻了。”言冠武責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言菡連忙解釋,“我也不懂要怎麼花錢找人,你還要多少啊?”
“給個五萬吧?上回我朋友說了,在大街上看到一個和照片很像的人,不過他追過去就找不到了,這次索性花大價錢,一定能有好消息。”言冠武熱切地道。
“五萬?”言菡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道,“我籌籌看。”
“趕緊,線索不等人,”言冠武叮囑了一句,“我那哥真是苦命,從小他多疼你啊,真是當寶貝珠子捧在手心的,還好你是個孝順孩子,知道惦記你爸。不像你媽這個沒……不說了不說了。”
掛了電話,言菡在社區門口呆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了心情。
母親蔣湄和以前的婆家一開始就相處得不好,言家是北都遠郊的,而蔣湄是城裡的,大學畢業,家境雖然普通,也一直盼著女兒嫁個好人家出人頭地,結果蔣湄喜歡上了言冠文,一個高專畢業、毫無根基的男人。
兩家從開始談結婚時就矛盾不斷,蔣湄的性格溫順,幾乎被公婆捏在手心,看穿了她喜歡自家兒子,幾乎一毛不拔,房子沒有,彩禮就給了一點,還成天眼巴巴地想要回來。
結婚後雞飛狗跳在公婆家住了一陣,言菡出生後蔣湄實在受不了了,到外面租房,不知道是不是當時太急太匆忙了,裝修又是挑著便宜的用的,蔣湄一直身體不好,懷了第二胎結果生下來有點傻裡傻氣的,自己的身體也垮了。
兩家人互相指責,一個說女方晦氣害了兒子,一個說男方倒楣連累女兒,言冠文夾在中間都快崩潰了,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偷渡去N國賺大錢。
接下來就是全家人噩夢的開始,言冠文杳無音信,過了一年後好不容易聯繫上了一個介紹他去的蛇頭,說是那時候偷渡那條船早就在海上沉沒了,屍骨都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公婆氣得狠了,嚎哭了一通,上蔣湄這裡大鬧了一頓,說她是個喪門星,要不是她兒子也不會背井離鄉連個屍骨都找不到;蔣湄的天都塌了,說死也不信,只說言冠文說好了,三年以後會回來的,不可能就這樣拋下她們娘三個走了。
蔣湄苦撐了三年,婆家還一個勁兒地逼她把言冠文留下的錢拿出來,隔三岔五地上門鬧,三年一過,她也崩潰了,婆家再次上門討錢罵人後她拖著兩個女兒去跳了河。
是沈安川救了她們,然而當時太亂,妹妹原本就有點傻傻的,不知道是走丟了還是被拐了,從此不見了蹤影。
等言菡漸漸大了,也懂事了,她明白,爺爺奶奶那都是無理取鬧,蔣湄已經做得很好了,為了一線渺茫的希望等了足足近十年,最後沈安川求婚的時候才去法院申請的宣告死亡,
只是言菡心裡的希望卻沒有消失過,她一直堅信,那個小時候會把她舉高高、會抱著她去遊樂園的父親還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因為意外無法回家,總有一天他會回來,那她就可以像小時候一樣躲在他懷裡哭鼻子,哭得再凶也沒人會笑話她。
所以,言冠武說要去N國找找言冠文的時候,她腦子一熱,把上了大學後攢的一些零花錢全拿出來了。
現在想想,言冠武是不是在忽悠她?
爺爺奶奶那一家子,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言冠武又給他們養了個孫子,恨不得把老大的家底全刨光了補貼小兒子,後來蔣湄嫁人了,他們更沒顧忌了,三番五次在親戚朋友家說蔣湄的壞話,什麼難聽的都有。
要是言冠武用找人的理由連她的錢都要騙,那可真是太過分了。
天空中豔陽高照,言菡卻覺得骨子裡有些發冷。
回到家裡,蔣湄早就翹首以盼了,自從言冠文失蹤後,她一直和女兒相依為命,說言菡就是她的命根子也不為過。
母女倆大半月沒好好見一面了,有說不完的貼心話,吃完飯後蔣湄午睡時間到了,言菡陪著她進了臥室,體貼地替她鋪好了床被,拉好了窗簾,剛要走,蔣湄卻示意她在床邊坐下,小心翼翼地問:“小菡,你和你沈叔,好像有點不太好了?”
言菡愣了一下,自從那件事情後,她和沈安川的確只能維持著表面上的禮貌了。“媽,你胡說啥啊,我和沈叔一直就是這樣啊,他對你好,我心裡都知道。”她笑了笑,輕描淡寫地道。
“是嗎……那你怎麼這一年都不怎麼回家了……”蔣湄狐疑地看著她。
言菡心裡暗暗叫苦,只好撒嬌道:“舞蹈學院那麼忙,我也想多賺點錢補貼家裡,省得讓沈叔太辛苦。”
蔣湄稍稍放心了點:“你沈叔一直很惦記你,和親爸沒什麼兩樣的,你要孝順他。”
一聽親爸兩個字,言菡忽然有點衝動,脫口而出:“那還是有區別的吧……”
蔣湄愣了一下,狐疑地問:“為什麼這麼說?”
言菡說不出來,只好小聲問:“媽,你覺得我爸他……還有可能活著不……我想要不要去找找……”
蔣湄定定地看著她,忽然一下急劇地喘息了起來,臉色刹那間發青,言菡頓時慌了神,用力地撫摸著她的胸口,帶著哭腔叫道:“媽,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蔣湄用力地抓著女兒的手,哽咽著道:“你怎麼還提他……他就不是你親爸……這麼狠心拋下我們走了……”
“不提,我再也不提了!”言菡連聲道,“媽你別激動……”
蔣湄一把把她抱住了,一句話也沒說,悶頭痛哭,房間門被推開了,沈安川慌裡慌張地跑了進來,一疊聲地問:“怎麼了這是?哪裡不舒服?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他從櫃子裡拿了速效,塞了兩顆到蔣湄嘴裡,又倒了開水嘗了水溫,喂她吃完藥又在身旁按著她的胸口測試心跳,一陣駕輕就熟的忙碌。
蔣湄漸漸平靜了下來,疲憊地靠在了床頭。
沈安川看了言菡一眼,委婉地說:“你媽不能激動。”
言菡木然點了點頭,她覺得自己在這裡太多餘了。
沈安川出去了,貼心地掩上了門,母女倆都各自想著心思,房間裡一陣沉默。
“小菡,”蔣湄終於開了口,“媽曾經幻想了十年,已經放棄了。”
言菡的眼眶一熱,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也別再記掛著這件事了,你沈叔對我們娘倆挖心掏肺的,他要知道你還惦記著你親爸,要傷心的。”
言菡“嗯”了一聲。
“你有這份心,倒不如去找找你妹妹,”蔣湄又想哭了,“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言菡也想哭,卻咬著嘴唇忍了下來,妹妹走丟的那一年,她們倆到處去找過,想盡了一切辦法,沈安川還托了公安局的朋友在他們的網站上發佈了照片,結果石沉大海,到了後來,找回的希望越來越渺茫,現在就更不可能了。她替母親掖了掖被角,柔聲道:“我知道了,你快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