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想想啊,」簡娣真情實意地幫他想休妻的理由來,「你看我倆成親這麼多年,也沒有個孩子,這七出,我就犯了第一條。」
姚鑒咬牙切齒地說,「你要願意,我自可同你生個兒子,還是說,你本就想激我到你房中來?」
他好像自我良好地把自己給說服了,面色又緩解了不少,只當簡娣她在鬧彆扭。
「阿娣,你不要同我使性子了,若你真想要個孩子,覺得我這幾日冷落了你,今夜我就在你屋睡吧。」姚鑒說道,「我之所以沒要兒子,便是因為現在還不是要孩子的時候,我在大理寺中地位尚未穩固,無法給你們娘倆穩定的保障,再過幾年,你我定會生個兒子,再生個女兒,從此兒女雙全。」他放軟了語氣,眼中的陰沉散去了不少,好像是真的想起了什麼溫柔的,值得嚮往的未來。
「別別別!」
簡娣沒想到姚鑒腦洞這麼大。
她才不想和他生兒子,沒穿越前她就不想生孩子,更別提在古代生孩子了。
簡娣怕疼,生孩子這種事,誰他媽愛生誰就去生。
發現自己沒法和姚鑒溝通後,簡娣不想再和姚鑒拉扯,步子一轉,躲過他的臂彎,乾脆當作沒聽見他的話,往前走。
她一走,姚鑒就一步不離地跟在她身後。
一直到簡娣突然停下了腳步。
姚鑒沒料到她會突然停下,他步子一頓,立時扶住了她的肩頭,溫聲低問,「怎麼了?」
簡娣沒理他。
他神態自若地越過簡娣的肩頭,便看到了在廊下的人影。
廊下跪著個窈窕的丫鬟,正是剛剛簡娣在書房外看到的霜葉。
她頭埋得深深的,跪在廊下,也不知跪了多久,因為身子瘦弱,瞧上去真的就像秋日一葉單薄的霜葉。
她……一直跪到現在?
簡娣睜大了眼。
聽到廊上的腳步聲,霜葉怯生生地抬起頭,對上了簡娣和姚鑒的視線。
看到簡娣,她神色還沒什麼,隻瑟縮了一下,但看到姚鑒,她神色立時便變了。
女人的眼睛好像浮動著波光的湖面,眼神欲說還休,看著姚鑒的目光,既羞澀又畏懼,但不管怎麼看,都妥妥地貼合了「我見猶憐」四個字。
簡娣震驚地問:「你一直跪著?」
霜葉驚懼地低著頭,顫巍巍地回答,「夫人不叫婢子起來,婢子不敢起。」
簡娣更震驚了:「但我也沒叫你跪著啊。」
霜葉眼上已迅速漫上了一層霧氣,戰戰兢兢道,「婢子……婢子害怕夫人責罰。」
她雖然是在回答簡娣的話,但眼睛卻時不時地往姚鑒身上瞥。
簡娣愣了一會兒,恍然大悟。
這是在……賣慘嗎?
看出霜葉心裡的小九九,簡娣也不挑明,就站在一邊吃瓜看戲,看姚鑒怎麼回復。
姚鑒也接收到了霜葉眼中的情緒,他輕輕瞥了簡娣一眼,才終於開了尊口,悠悠地道,「聽見夫人說的了?沒人叫你跪著。」
霜葉神色一震,泫然欲泣地凝望著姚鑒,瞧著萬分的委屈。
佳人委屈地看著自己,是個男人都無法拒絕。
姚鑒凝視了霜葉一刻,微微俯身,眼角帶笑,眼裡蘊含無限柔情地望著霜葉。
他眼神一眨也不眨,看著她的目光專注,笑意漸漸凝深。
霜葉微昂著下巴,愣愣地同姚鑒對視,眼淚還懸掛在眼角。
那一刻,簡娣覺得自己可能還是低估了姚鑒的節操。
前腳和白月光卿卿我我,後腳和妻子表忠心,接著就和丫鬟柔情蜜意。
怎麼看都挺過分的,雖然她不喜歡他,但她好歹也算他的妻子呢。
簡娣鬱悶鼓起了臉。
給她一點存在感啊。
然而簡娣卻萬萬沒想到是,姚鑒看了霜葉這麼好半天,嘴角一勾,卻柔聲對霜葉道,「不過,既然你樂意跪著,你就繼續跪著吧。」
此言一出,面前的女人大駭,面色霎時變得慘白,失去了全部的血色。
姚鑒目光微冷,全然不在意女人的驚懼惶恐,卻氣定神閒地站直了,轉頭柔情似水地對簡娣道,「剛剛你在書房問我如何處置她,我不插手,全憑夫人作主。」
「如此,夫人也該明白我的心意。在我眼中,夫人是我的正妻,也值我敬重,至於旁的,不過算個玩意兒。」
姚鑒每多說一句,霜葉的臉就白上一層,萬萬沒有想到眼前拔叼無情的男人,就在前些日子還曾同她柔情蜜意。
姚鑒神色轉變之快,喜怒之無常,一時間竟然讓簡娣也說不出話來。
算你渣,大哥。
但見簡娣久久沒有說話發落霜葉,姚鑒好像有些不解。
「夫人可是不願見到她?」不知道姚鑒他自己究竟腦補了什麼,非但對霜葉慘白的臉視若不見,反倒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這便喚牙婆來,把她發賣了出去。」
簡娣待了一秒:「你冷靜。」
她待,是因為姚鑒的三觀。
簡娣她確實也不喜歡霜葉,畢竟她剛剛小九九是打到了她的腦門上,但不代表著她能坦然接受販賣婦女這種事啊。
「你說但憑我做主?」簡娣問他。
姚鑒頜首,「是,但憑夫人作主。」
簡娣心中苦笑。
姚鑒把他搞出來的這麼一件破事直接甩到她手裡,還但憑她作主。
她要是不插手,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姚鑒回頭就能將霜葉發賣了,她要是出手,她這第一次碰上這種事,也沒經驗啊。
她又不是宅鬥文裡的女主角,對於敲打發賣丫鬟業務熟練。
不管霜葉再怎麼樣,這是個活生生的人。
簡娣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把決定的權利交給霜葉自己,「霜葉,你怎麼想?」
霜葉淚眼朦朧道,「我只想在伺候夫人郎君左右。」
唔……簡娣默默地想,好像也可以。
就憑剛剛她算計她這一點看來,這姑娘並非善茬。
哪天她和姚鑒和離了,指不定還能給他的後宅找點事。
簡娣看向姚鑒,「那你收著她吧。」
反正她肯定要和姚鑒和離,霜葉在不在姚鑒身邊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影響。
姚鑒好像真如他所說,把處置權全部交給了簡娣,只笑道,「但憑夫人做主。」
姚鑒一發話,霜葉忙磕頭謝簡娣,將頭磕得砰砰響。
一個大活人給她磕頭怪彆扭的,簡娣微不可見地退後了點。
她好歹是在紅旗下長大的,心是共產主義心,一朝成為封建勢力,簡娣整個人都覺得不自在。
她穿越的時間不長,之所以這麼處置霜葉,也是怕自己的價值觀被同化。
一旦順理成章地享受封建特權,動輒發賣打殺下人,那想想都面目可憎地可怕。
因此,面對丫鬟一類的,簡娣就儘量平等地對待她們,不為別的,只為求個心安。
這回叫霜葉起來,霜葉沒再耍心思。
興許是沒想到姚鑒這麼不解風情,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她也不敢再賣弄可憐,老老實實地站在廊下,暗自垂淚,額角還泛著紅。
不再看霜葉,簡娣看向姚鑒。
「我要回屋了。」
姚鑒笑道,「我同夫人一起罷。」
簡娣頭疼:「你去還是去忙你的公事吧,和離的事日後再說還不成嗎?」
姚鑒卻不願輕易離開,悠悠道,「和離的事可以日後再說,但討夫人歡心的事,卻不能延後。」
簡娣沉默了一刻,頭一次想把人按在地上摩擦。
「姚鑒,你和我說實話,」簡娣道,「我倆成親也有這麼多年了,你對我真的有感情嗎?」
沒料到簡娣會問出這個問題,姚鑒面露驚訝,但隨即答道,「我不喜歡夫人又怎會娶夫人。」
「你再驢我。」簡娣十分冷靜。
「夫人,你變了許多。」姚鑒歎了口氣。
瞧見蒙不過簡娣了,他倒也坦然,悠悠地歎著氣道,「叫夫人看出來了。」
「行啊,終於招了。」
「夫人既問了,我豈能不招。」姚鑒泰然笑道。
「我就不明白,既然沒了感情,我們一拍兩散正正好,那你為什麼就不願我和離。」
他雖然笑著,但聽見簡娣話中提到和離兩個字,他眼神一冷,「其他的我不管夫人,但唯獨和離,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