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娣想問清楚, 但那些進士一個個跟鋸了嘴的葫蘆一般,對此諱莫如深,不肯再細說。
被她追問得急了,還流露出懇切的神色來,「此事,姑娘最好還是不要過問了。」
「他犯大事了?」
那進士沒說話。
簡娣就當他默認了。
可疑惑又跟著在心頭湧現。
盧小哥他平常安安穩穩的, 也不作妖, 怎麼就會被刑部的人叫去呢。
他退婚是怕牽連到她嗎?
簡娣一陣沉默。
如果盧仲夏他真的被捲入到了什麼事情中, 為了不牽連到她繼而退婚, 不是沒有可能。
眼看從這群進士這兒著手沒有可能, 簡娣同他們說了聲謝,告別了他們。
既然此路不通, 她只有另找一條路了。只是她在京城中,沒有什麼人脈,辛文浩從商,吳承澤還未踏入官場, 她和張孟野不過一面之緣,和江儲相識也只是因為一場尷尬的相親, 之後就再沒了聯繫。
環顧四周,竟然沒一個能問的。
還是說她要去問俞瑉和謝朗?謝朗雖上過簡家的門, 但她和他之間的關係遠不如和俞瑉親密, 再加上他地位高, 簡娣真要去找他, 還不一定能見到他。
想來想去, 似乎也只有俞瑉最為合適。
事急從權,簡娣出了書鋪,便轉向了俞瑉家的方向,沒使喚下人報信,也沒遞拜帖,就這麼站在了俞瑉家門前。
等俞瑉聽聞門房的通報,趕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
眼看簡娣站在他家門口,他震驚了一下,忙把她迎了進來。
簡娣打量了一眼他住的地方,普普通通的小宅,沒幾個下人,隻
「我一人住。」俞瑉揣著衣袖,「住的寒磣了點,你別介意。」
簡娣現在哪有心情在意這個。
俞瑉斜了她一眼,「你是為盧仲夏的事情來的?」
「也難怪,」他自顧自地點了點頭,「要不是為了盧仲夏的事,你也不至於大晚上跑到我家來。」
「在你之前,我去書鋪問過其他人了。」簡娣道,「但他們都不肯告訴我。你看我都這麼誠心實意地來了,你還忍心和他們一樣瞞著我嗎?」
「忍心。」
「……」
俞瑉停下腳步,和往常懶懶散散沒個正形不一樣,他臉上神色是難得的認真。
「這事不告訴你是為你好。」
簡娣默不作聲,好半天才開了口反駁道,「我們都是盧仲夏的朋友,我覺得我有權利知道這些,你們不能把我遮罩在你們之外。」
「那也得看什麼事。要不是什麼大事,我們瞞著你做什麼。」俞瑉一腳蹬開了門,進屋坐了下來。
簡娣跟著他坐下,一副你今天不說我就不走了的架勢。
俞瑉歎了口氣,給她倒了杯茶。
簡娣把茶杯又推了回去,「不喝了,我今天茶喝得夠多了,肚子裡還撐著。」
俞瑉問,「你真想知道?」
「我想知道,心裡有個底,也比在這兒胡亂擔心瞎想要好。」
俞瑉又接著歎了口氣,看上去實在是沒轍了,「那你得先答應我,聽完了冷靜冷靜,不許瞎摻和,這事可不是我們能瞎摻和的。」
俞瑉的話讓簡娣心中疑惑更深,心跳得也越來越快。
究竟是什麼事,讓他們這一班進士們都這麼緊張。俞瑉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他看上去不靠譜了些,但眼界開闊,性格也是外皮內穩。他這麼鄭重,看來這事確實不一般。
「你說,我都答應你。」
俞瑉沒立即說,而是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了兩三口,才皺著眉頭問,「你見沒見過盧仲夏身邊總跟著的那小少年。」
「你是說……蕭昶?」
「是他。」
簡娣臉色一變,「他出事了?」
她之前就猜測過蕭昶他身份不一般,假如是因為他出事,而牽連到了盧仲夏,完全能說得過去。
俞瑉點點頭,印證了她的猜測,「他出事了。」
「他身份不低是嗎?」簡娣問。
俞瑉苦笑,「何止身份不低,我們誰都沒猜到他身份竟然這麼高。」
「他是誰?」
俞瑉沒正面回答她,但說出來的話卻已經和直說沒什麼差別了。
「他眼下正在東宮裡躺著。」
簡娣握緊了茶杯。
難怪。
能跟在張孟野身邊,得張孟野親自教導的,仔細想想,恐怕也只有皇帝那根獨苗苗了。盧仲夏整天跟著張孟野,幫忙帶孩子,要是蕭昶出了事,第一個找上的就是他。
她見過的身份最尊貴的人,也只有那個疑似豫王的人。這些王侯將相們,離得她太遠,此刻聽俞瑉提起,也有種恍恍惚惚的感覺。
大腦一片暈眩,簡娣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接受了這個事實。
盧仲夏肯定不知道蕭昶的身份,張孟野應該也不會告訴他。
「他出什麼事了?」
俞瑉又看了她一眼。
她雖然臉色都白了,但神色尚且還算冷靜,這倒是他頗為驚訝。
「這不好說。」俞瑉神色微微冷凝,「太子喜歡盧仲夏,前幾天跟著他出去了一趟,回來後便一病不起,太醫過去查了說是中了毒。但一時查不出來毒是誰下的,聖上大怒,便將這幾日太子接觸過的人統統都給拘了起來。」
「……」
可能是察覺出來自己神色太過肅然,怕嚇到了面前的姑娘,俞瑉特地鬆了鬆,安慰道,「你不要太過憂心,這毒並不厲害,等太子醒來,便好辦了。」
這話其實他本不該和她說的,她根本就沒接觸過這些。
她能不擔心嗎?這根本就不是毒厲不厲害的問題,而是誰竟然敢毒害帝國正統的繼承人。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就算最後蕭……太子沒事,牽扯其中的人一個也逃不掉。」簡娣道。
當時聽謝朗提到大統之爭的時候,她心裡就有些不詳的預感,還提醒過盧仲夏小心點,別一不小心就捲入到紛爭中去。沒想到千躲萬躲,該來的還是來了,也是命裡合該碰到蕭昶。
這件事就算查清楚了,兇手伏誅了,盧仲夏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歷史上,一旦發生了這種事,不論是不是清白無辜,統統都會杖斃在廷前。
簡娣她不清楚大慶朝到底是怎麼樣的,但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輕易的揭過。
其實究竟是誰幹的,她心中有數,其他人心裡肯定也和明鏡一樣,只是不能說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