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你仙人板板。
簡娣心中一聲國罵。
而姚鑒卻準備解開衣襟。
燈影昏黃,燈花劈啪作響,屋裡安靜地只有兩人的呼吸聲。
花枝不知什麼時候出了屋,整間屋裡,頓時就剩下簡娣和姚鑒。
“姚鑒。”
“嗯?”姚鑒停下手中動作,偏頭望向她,眼裡映照著燭火的微光。
“你應該知道我前兩日一直沒來由地昏睡。”
姚鑒想了想,輕笑道,“是,是我忽視了夫人。”
他沒再解衣襟,而是伸出手,長臂一攬,親昵地將簡娣攬入懷中,“所以,我今日來向夫人賠罪。”
被姚鑒攬入懷中,簡娣木著一張臉:“如今我只想一個人好好休息。”
“無事。”姚鑒鬆開她,眼中波光流轉,“我不打擾夫人,今日也不行房,只同夫人一起睡一晚,夫人放心。”
收回手,他脫了鞋,上床在床邊躺下,“夫人睡吧,今晚我定會看看照看夫人,不會再叫夫人陷入無緣無故的昏睡。”
簡娣看向姚鑒。
在燈光映照下,愈發襯得他面色如玉,皮相上好。
簡娣看了他一會兒,抱著被子,翻身下床。
姚鑒撐起手肘,錯愕地看向她,“夫人?”
簡娣頭也沒回,“我去看看阿苓,她一個人剛來這兒,心裡肯定害怕。”
誰他媽要和他睡,誰想和他睡,誰就和他睡去。
初春的夜晚還有些寒意,她身上沒穿外衣,只能頂著一床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像個在黑夜中游走的棉被精。
簡娣一路走到杜苓住的屋前,伸出一隻手,咚咚地敲響了門。
杜苓一開門,被她嚇了一大跳。
簡娣:“我能進來嗎?”
杜苓小心翼翼地讓開一步,“叔母請。”
簡娣覺得有點抱歉,是她不請自來了,要是她小小年紀寄人籬下,晚上女主人跑來她屋要和她一起睡,她也會手足無措,但眼下也只有杜苓這兒能躲開姚鑒,
對此,簡娣只能儘量緩解她和杜苓之間的陌生感。
把被子往床上一摞,簡娣招呼著小姑娘和她一塊兒在床上坐著,杜苓乖乖巧巧地坐在了床側。
一時無聲。
簡娣咳嗽了一聲,:“要玩遊戲嗎?”
杜苓:“誒?”
要擱從前,她完全能掏出手機翻出遊戲來討小姑娘的歡心,但現在她沒手機,只能絞盡腦汁地想小時候玩的一些遊戲。
譬如翻花繩,打手掌什麼的。
簡娣伸著手心讓杜苓把手放在自己掌心,一個打,一個躲。
打她當然不會用力,只輕輕地抽手打了打她手背。
杜苓剛開始還不敢打她手掌,後來就放得開了,一邊打一邊躲,咯咯地笑。
簡娣長長地松了口氣,得虧杜苓不是熊孩子,她能應付得來。
歇了一會兒,簡娣讓小姑娘躺下,給她講故事。
從白雪公主講到灰姑娘,不過都讓她改成了具有中國土味兒的故事。
聽著簡娣講的故事,杜苓輕輕地說,她想她娘了。
小姑娘依偎在簡娣身側,縮著身子,輕輕念道娘從前也會摟著她,為她講故事。
簡娣一頓。
她記得姚鑒說杜苓的娘被指控謀殺了她爹,如今正蒙冤在獄中。
簡娣本來不願多加過問杜苓的事,好端端地揭她的傷疤,但看杜苓紅了的眼眶,簡娣沒忍住心軟了。
杜苓家在京中,案子鬧出了人命,便不同於尋常小案。
倘若杜王氏真的謀殺了杜大,按照大慶律法定會判死刑,但死刑也沒那麼容易說判就判,案子要交由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輪覆審,再交由皇帝裁決。
簡娣一直不愛多管閒事,但小姑娘靠著她偷偷掉眼淚的模樣,還是讓她沒法置之不理。
想了想,簡娣坐直了身子,捧著杜苓的臉,神色肅然地看著她。
“阿苓,你願意把發生在你娘身上的事,講給叔母聽嗎?”
盧仲夏的父親在刑部供職,假如她能再見到盧小哥的話,她會想辦法請盧小哥幫忙,打聽案子細節,但假如杜苓不願意講的話,她也不會逼迫她。
杜苓眼眸中掠過一抹猶豫。
簡娣安慰她:“沒關係,倘若你不想說,就不用說。”
杜苓輕輕搖搖頭,“叔母,我家裡的事他們早就曉得了。”
簡娣默默地聽杜苓說話。
她年紀不大,說話缺少條理,說得顛三倒四,但勉強能聽清楚事情的大概。
杜苓說,她和她娘杜王氏,她父親杜大,一家一直待在京裡,杜大在豫王鋪子裡做事,生活清貧但好在一家三口和睦相親。
只可惜杜大身體一直不好,今年便得了病去了,獨留杜王氏和杜苓孤兒寡母。
杜大有個拜把子的弟兄,姓曹,叫曹二,受杜大臨終託付,杜大去了後,曹二對杜王氏和杜苓頗為照顧。
不過,豫王府中有個姓楊的主事,早就看上了杜王氏,見她生得好,對她垂涎三尺,杜王氏不從,楊主事記恨上了她,便污蔑杜王氏和曹二相勾結,說是他倆下毒謀害了杜大。
其中有些,杜苓說得不甚明瞭,都是簡娣從她零亂的字句中推斷還原出來的。
楊主事既然為王府主事,自然也有人脈,打點上下,將白的說成黑的再簡單不過。
“我明白了。”簡娣將杜苓攬入懷中,拍著她的腦袋安慰著她,“我會想辦法幫你和你娘。”
案子要查,主管衙門一定會問杜苓詳細情況。
杜苓她年紀小,有些事一知半解,只怕會被人利用。
因而安慰了她一會兒,簡娣便扶著她的肩頭,一字一句地叮囑她。
“可有人來問你此案的細節?”
杜苓:“有。”
“阿苓,你記住了,倘若有人問你和曹二的關係,你一定要咬緊了,只說不熟悉。”
從杜苓口中,能得知,曹二雖然照顧她們娘倆,但也知曉避嫌,從未有什麼逾矩之處。
但杜苓聽了她的話,卻沒馬上答應她,而是猶豫著開口。
“叔母,蘇姑娘同你說的不一樣。”
“蘇姑娘?”
簡娣愣了一愣,才反應過來杜苓說的是蘇玉靜。
“蘇姑娘怎麼說的?”
杜苓睜著清澈的眼,“蘇姑娘說,要我同辦案的大人說,我娘和曹叔只是朋友。”
“朋友?”
“嗯。”杜苓點點頭,“因為說曹叔不熟悉的話,辦案的大人不相信這套說辭,只能說是朋友,蘇姑娘還說,清者自……濁者……什麼”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對!”
簡娣垂下眼,眉頭一皺。
她有點搞不懂蘇玉靜在想些什麼了。
聽她今日話裡的意思是為杜苓好,特地因為杜苓才來找到姚鑒。
但她教杜苓的話,朋友這種可笑的說辭,明擺著是要坐實杜王氏和曹二通姦的罪名,讓他們死。
杜王氏和曹二有什麼能值得她費心思?
他們都是平頭百姓,沒有什麼值得費心思的。
亦或者說她是為了那楊主事?
但楊主事不過為一介管事。
容她陰謀論發散一下,楊主事為豫王做事,再往前繼續扒,蘇玉靜很可能就認得豫王?
這個猜測,使得簡娣莫名心驚。
立即想到她今日在翰林院聽到的事,進士們口中宋仁德那幾個倒楣蛋都不願去做豫王府的長史。
而盧仲夏對此不願多加置喙,其中指不定有什麼干係。
想了一會兒,簡娣打消了自己的猜測。
再往下繼續發散她的陰謀論,只會離案子本身越來越遠,只可恨她穿越的身體只是一個內宅的姑娘,對朝堂的事一無所知,資訊的不對等,讓她沒法繼續往下推。
豫王的事離她太過遙遠,不如好好想想眼下的事。
簡娣鄭重地看向杜苓,企圖讓自己的神色顯得更嚴肅些。
“阿苓,你對其他大人說你娘和曹叔是朋友了嗎?”
杜苓搖搖頭,“還沒。”
“你聽我說,查案的大人們想儘快結案,不會調查你娘和曹叔究竟是何關係。”簡娣頓了一會兒,“你先不要說,等我回頭問了蘇姑娘,再幫你想個應答的法子。”
簡娣她平常就不愛把話說得太滿,雖說她現在懷疑蘇玉靜想要杜王氏和曹二死,但其中也有可能另有隱情,她不想冤枉人。
杜苓聽了她的話,點點頭。
看著杜苓一張嬌俏的小臉,簡娣歎了口氣,摟著她躺下。
“時候不早了,先睡吧,什麼事等明天睡醒了再說。”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簡娣撇頭看了眼躺在枕側睡得正香的杜苓,認命地歎了口氣。
杜苓睡得香,簡娣放輕動作系上系帶,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天色已經大白,昨天和今天是官員休沐的日子,官員們累了十天,終於迎來了假期。
平常休沐的時候,姚鑒他都會在家裡宅著,倒不會四處風流,他也不敢再外面四處亂竄,畢竟在大理寺供職,更何況本朝嚴禁狗官們嫖I娼。
不過律法再嚴,也有空子鑽,既然律法不讓嫖姑娘,狗官們就去嫖小倌,可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簡娣看著窗外的天色,估摸著姚鑒已經離開她屋了。
他為人渣得很,簡娣就沒看出來他打算認真地哄自己,自然也不可能等自己到天亮。
下床穿好鞋,胡亂攏了攏頭髮,再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簡娣躡手躡腳地往自己屋裡的方向走。
屋外很安靜,沒一個人。
簡娣推開門。
早上的日光順著門縫溜入屋中,為屋裡的桌椅蒙上了一層暖光。
未束髮的青年坐在桌前,陰晴不定地翻看著手裡的東西。
簡娣一推開門,便和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