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究竟是真的沒看出來她的推拒, 還是故作不知?
簡娣突然覺得極其無力。
和姚鑒和離後,除了杜苓, 和姚鑒有關係的人她都樂意再接觸,更別提蘇玉靜。可她話說到這個份上,簡娣一時間還真想不出什麼拒絕的說辭來。
於是,當下的局面便演變成了, 她和盧小哥、蘇玉靜, 三個人坐在茶樓上, 大眼瞪小眼。
「簡夫人……」
「別叫夫人了, 」簡娣一本正經地糾正,「實不相瞞,我如今已同姚鑒和離了。」
蘇玉靜好似並不驚訝, 微微一笑,便改了口,「此事我也曾聽姚鑒提起過, 稱呼一事是我的不是,衝撞了夫人。」
簡娣捧著茶杯含糊地應了,「蘇姑娘言重了。」
面前的女人好像猶豫了一瞬, 「其實這事我本不該問姑娘, 但姚鑒與我畢竟同為大理寺的同僚, 如今,我便厚顏多問一句, 還望姑娘諒解。」
「不知姑娘為何同姚相公和離?我見他同姑娘和離後一直悶悶不樂, 其間可有誤會?」
現在簡娣確定她是真的別有用意才約他倆出來喝茶了。
「倒沒有什麼誤會, 就是處不來。」
她這回答,讓蘇玉靜一怔,「是嗎?」
「只是夫妻間……」
「蘇姑娘,」簡娣指指她面前的茶,含蓄地提醒道,「這茶再不喝就要涼了。」
蘇玉靜這才閉上了嘴,垂下眼睫,靜靜地端起了茶杯,神色若有所思。
「其實依姑娘才容,和離了也無妨,」思忖了少頃,蘇玉靜抬眼一笑,「姑娘定能再找到如意夫婿。」
她的話說得彆扭,簡娣也懶得再琢磨,「那就托你吉言了。」
見談姚鑒的事行不通,蘇玉靜未顯尷尬,面色十分自然地又提起了杜苓的事。
提起杜苓,她面有憂色,「阿苓的事我同姚相公也一直在周旋,盼望有朝一日能還她娘親一個清白。」她柳眉一蹙,「但今日看來,卻有些難了。」
簡娣敏感地察覺到蘇玉靜的話有些不對勁,「你的意思是?剛剛可是在曹二家中查到了什麼?」
蘇玉靜沒有否認,卻也沒有直說,「事關案情,恕我不能向夫人透露。」說罷,她看向了盧仲夏,「盧相公可否聽我一言?」
盧仲夏溫醇地答,「蘇姑娘請說。」
「我知曉盧相公今日是受好友託付,但此事牽扯頗深,下次若再碰上好友叫相公幫忙,」她搖了搖頭,「相公還是推辭了罷。」
「多謝姑娘好意。」盧仲夏出其地能憋,蘇玉靜不說他也不問,只點了一點頭,道,「在下記住了。」
蘇玉靜既然都不明白地說不能透露了,簡娣也不好再問她。
三個人就這麼詭異地喝了半天的茶,看蘇玉靜神色優容,雪色的手指不緊不慢地端著茶杯微呷一口茶,或者看一眼窗外的街景。但簡娣沒有她這麼好的心態,可能也是因為本身就是一個習慣了快節奏的現代人的緣故,她沒有古人那麼穩。
尷尬地喝了一通茶後,簡娣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和蘇玉靜告辭。
蘇玉靜這回沒有再攔她。
臨走前,她特地看了一眼盧仲夏,他沒著急起身,只是和蘇玉靜一樣莞爾和她道別。
這是不和她一塊兒的意思了?
簡娣一懵。
但礙著蘇玉靜在此,她之前敷衍她的時候,說的就是順路,她也不好問他。
既然不和她一塊兒就不和她一塊兒吧,他們今天出來本就為的是杜苓的事,目的已經達成,在此分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出茶樓前,簡娣特地在櫃檯上把她自己那份錢給結了。
蘇玉靜說的是今日她請客,簡娣想想,她把她自己這份錢結了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姑娘跟人精似的不至於不明白。
難得出來一趟,她也不想就這麼快回去,四下逛逛也好去找辛文浩也好,總好過回到家裡窩著。
但她出門沒走兩步,簡娣就聽到身後傳來了熟悉的男聲。
「簡姑娘,留步。」
簡娣轉身一看看到盧仲夏就站在她面前,待了一待,「你怎麼下來了?」
剛剛看他的意思,不是今日就在此別過嗎?難道是她會錯意了?簡娣不解地想。
盧仲夏頓時無奈地笑了起來,「簡姑娘,你同蘇姑娘說你我二人只是順路,你如今才和離不久,若我同你一起告辭,難免對你聲譽有所影響。」
他說得十分直接。
簡娣不太確定地說:「蘇玉靜想來是不會亂說的。」
盧仲夏卻不置可否地彎唇笑了笑。
「簡姑娘,你現在可要回府上嗎?」
「現在還沒打算回去。」
面前的青年面色久違地顯得有些羞窘,「那……簡姑娘可願同我一塊兒走走?」
「那走吧。」簡娣答應地十分爽快。
簡娣:「我不常在外走動,要去什麼地方還得你來決定。」
「其實,」盧仲夏頓了一頓,耳尖微紅地開了口,「前些日子俞瑉曾約我去休沐時聽書,但因和簡姑娘有約,只好作罷,現下,不知簡姑娘可願意同我一塊兒去聽書?」
「等等。」簡娣震驚地問,「你難道就不怕撞上俞瑉嗎?」
要撞上俞瑉這都有多尷尬。
盧仲夏笑了起來,「知曉我不去後,他約了旁人一塊兒喝酒去了。」
她穿過來這麼就,還沒聽過人說書,也一隻很想見識見識在各個影視文學中出現頻率極高的說書人,她還真的挺想看看的,沒有猶豫,當下便滿口答應了下來。
盧仲夏帶她去的是個酒樓,和四方樓一樣,一樓搭了個戲臺,他們去的時候,那說書的已經在臺上開始講了,台下的人聽得全神貫注。
問跑堂要了一壺茶,簡娣和他落了座,靜靜地聽著臺上的人說。
說的故事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新奇的,但臺上的人語氣腔調極其富有感染力和表現力,忍不住吸引人一直往下聽,在當下娛樂還是比較匱乏的時代,仔細聽聽還是很有意思的。
簡娣在心裡忍不住默默地感謝了一聲盧仲夏。
得虧他帶她來這兒聽書 ,沒帶她去看風景,不然得有多尷尬,還是聽書合她的心意。
可惜她此時沒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如同她能想到的話,她一定不會來和盧仲夏聽書。
因為剛剛聽到一半,座位旁傳來的聲音一把就將她從故事中拉回了現實。
那聲音如鳴玉般清透悅耳,即便打擾了人聽書,也使人心底生不出一絲不悅來,但卻聽得簡娣在心裡飄過了一句臥槽,差點把手中端著的茶灑出來。
「咦?盧兄怎會在此?」聲音尾音飛揚,略含戲謔。
面前身著寶藍色直裰,風流俊逸,昭玉明珠般的男人除了謝朗還能有誰?
對上謝朗的視線。
簡娣默默地擱下茶杯,深沉地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