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昭想可能這就是人們常說的,上天給你關上了一扇門,就會幫你打開一扇窗。
可就在不久前,上帝連那扇窗都給她關上了。
想到這裡鹿昭就忍不住心痛。
她是那樣的舍不得景韻離開,盛景鬱的不舍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
所有人都聽得出來景韻歌曲的精致,不只是旋律,還有那種被精心打磨,反覆思量過的歌詞。
該是怎樣的信念亦或者追求,才能讓人做到這樣數十年如一日的對作品充滿敬意,充滿誠意。
過去盛景鬱說她只是景韻的一個殼子,說的那樣沒有眷戀。
可鹿昭心裡清楚,盛景鬱還是渴望聲音,渴望那個舞台的。
而現在,能夠重新推開這扇窗的機會就在眼前。
她是她的解藥。
卻也是她的毒藥。
“鹿小姐,小鬱跟很多人都不同,在外周圍盯著她的眼睛太多,在內她的身體也一直都不是很配合她,作為一個父親,我並不想要她活得這麽辛苦。”盛明朝靜靜的看著鹿昭,深沉的眸子裡寫著真實。
鹿昭還記得坊間八卦一直都未停下來的,對景韻的各種揣測。
她曾抱怨又驚歎於十三年這個人都不曾透露過自己身份一分,現在聽到盛明朝的話,有些恍然:“是您在後面幫阿鬱鋪成了這十三年的順遂平坦吧。”
——能替盛景鬱沒有痕跡做到這一切的,也就只有這個擁有一整個龐大商業帝國的男人了。
而盛明朝也沒有否定,點頭的態度堅定:“小鬱有著世界上最動聽的歌聲,這也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任何醃臢的事情與人物干擾她,企圖摧毀她。”
前半句的柔意跟後半句的壓迫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似乎將盛明朝分裂成了兩個人。
鹿昭察覺到盛明朝很愛他這個女兒,同時也感覺到一絲周煥音所講述故事的偏差……
頓了一下,鹿昭朝盛明朝看去了更多的視線:“可最先摧毀她的,卻是盛先生您,不是嗎?”
——盛明朝對盛景鬱的這份強烈的愛,是因為過去的虧欠。
鹿昭的聲音淡淡的,跟這個寂靜的小走廊相得益彰。
卻同時又帶著一股子不懼,同盛明朝四目相對過來。
這些年盛明朝早就習慣了位於上位,鹿昭這樣的反問明顯有些許的冒犯。
他的眼睛裡有不悅,有慍怒。
但接著又統統卷了起來。
像是塵埃紛揚落地,最後化作一句:“鹿小姐說的沒錯,是我。”
盛明朝想,如果鹿昭不是鹿昭,他會將這個Alpha在身邊留下。
假以時日培養,她能成為那個讓自己放心將小鬱交到手裡的人。
可世界上哪有那麽多如果。
而且即使有,他也不會用在她身上。
想到這裡,盛明朝閉了閉眼。
他想既然都已經說到這裡了,那也不妨乾脆全都說清楚。
盛明朝:“是我的驕傲自負害了阿寧跟小鬱。是我忙於工作,疏忽了對這類遺傳病的研究,隻以為這種病定期做好檢查,完全可以用藥物控制。”
鹿昭在一旁聽著,大抵猜到盛明朝口中的阿寧就應該是盛景鬱的媽媽。
“後來我才知道,頻繁與Alpha的接觸會讓阿寧的腺體失衡。我們想要的平穩永遠只能是一時的,她的腺體隨時都會因為承受不住我的信息素滲透,呈現出泄壓狀態。”
說到這裡,盛明朝頓了一下。
似乎是接下來要說的話具有很大的壓力,默然的壓了壓情緒,他才講出了無法挽回的故事:“但那個時候,小姩已經作為備選的繼承人出生了。”
就像是像是一列本就出現某些故障的列車,所有人的大意疏忽讓列車迸裂,失控。
車輪拚命想要遏製這場失控,與軌道摩擦出一串又一串的火花,可還是無濟於事。
“泄壓帶來的疼痛是致命的,而阻隔劑會加速這一變化。最後阿寧再也承受不住病變反覆折磨的痛苦,選擇了自殺。在小鬱九歲那年,在我們最愛的那幅畫前。”
盛明朝說到這裡,長閉了閉眼。
漆黑的視線裡是他坐在草坪上抱著剛出生的小盛景鬱,注視著阿寧的畫面。
淺粉色的裙擺一層一層的在他視線裡推開,赤著的腳踩在草坪上,像小姑娘一樣肆意飛奔,蝴蝶也圍繞在她身邊。
阿寧出殯那天,也有蝴蝶。
去世那天也有。
蝴蝶都比他敏銳。
都比他要早知道阿寧背著他做的事情。
剛剛還被聲音填滿的走廊驟的安靜了下來,鹿昭心口逐漸清晰的泛上了疼意。
密密匝匝的,像是有針刺在上面,毫不留情的,將她的僥幸一個一個的刺破。
命運始終都不曾眷戀她。
她以為她牢牢抓住的稻草,實際不過是載她一程平安,而後便是萬丈懸崖的瀑布。
“Alpha比Omega的疼痛閾值要高,鹿小姐可能比我的夫人要更經受得起腺體病變的折磨,可病變會使得信息素味道也一同變化,小鬱遲早也會知道。”
盛明朝這位過來人平靜至極的給鹿昭剖析著她跟盛景鬱的未來,也為她指出了兩條路:“是為了要跟小鬱在一起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最後讓小鬱的後半生都背負著‘是自己把自己最愛的人害死的’想法活著,成為第三個摧毀小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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