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感受了一下烏佐指揮“安室透”時非常自然的态度,心裏不禁對波本在偵探事務所的地位産生了懷疑。
雖然感覺烏佐的人際地位有些奇怪,但她不想這麽快掉馬,也不知道神秘主義的波本平時究竟是怎麽對待員工的,于是隻好壓下心底的奇怪情緒,也做出一副“就該如此”的樣子,聽話地走向講台。
剛走了兩步,貝爾摩德忽然聽到身後有細碎的腳步聲。
回頭一看,就見柯南的那兩個同學竟然沒跟江夏一起,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距離甚至比剛才同時跟随她和江夏時貼近了不少。
“……?”
貝爾摩德有點疑惑,她下意識地擡手摸了摸臉,心想難道是波本的長相更受小孩喜愛,以至于才相處了一小會兒,她的親和度就超過了烏佐?
……明明還是烏佐看上去更令人感到親近,小朋友們眼光不行啊。嗯……也可能是不常見到混血,比較好奇,所以才跟着她?
貝爾摩德沒管他們,收回視線,繼續走向講台。
……
另一邊,柯南嚎完以後,原地跺了一會兒腳,從重到輕,假裝已經逃遠。
然後他拉起元太,蹑手蹑腳地躲到旁邊。
過了幾分鍾,就見一道略顯老邁的人影手拿一塊抹布,順着樓梯,一路擦下來——吓人也是需要付出代價的,扶手上那些用來充當“血迹”的顔料,等幹掉就不好擦了。
擦完最後一抹血色,教務主任松了一口氣,擡手抹去頭頂的汗珠。
他正想繼續去找自己的假發,一轉身,卻震驚地看到兩個小孩站在他面前。
柯南詫異地擡着頭,看着教務主任與以往不同的發型。
一瞬間,主任突然的失蹤、大畑老師被詢問時露出的古怪表情、深夜在走廊中翻找的人影、見到小孩拔腿就跑并裝神弄鬼企圖吓跑他們的神秘人……
種種現象像被針線貫穿的珍珠般連綴在一起,柯南腦中如有一道電流劃過,他突然明白了今晚詭異的情況。
——應該是主任的假發丢了,所以他晚上來到學校,一個人偷偷找假發。
之前,步美去教務主任家裏按門鈴卻沒人開門,并不是因爲主任被神秘人殺了,而是主任不想頂着光頭見學生,他又正好是獨居,沒有家人能幫忙接待。
……話說回來,既然那麽介意秃頂被人看到,爲什麽不戴一頂帽子遮掩?
柯南對上主任尴尬的視線,沒好意思把吐槽說出口。
他難得體貼地轉移開話題,問了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您是怎麽在石膏像上做出那張嘴的?”然後又想起了兩個失蹤的同學,“步美和光彥現在在哪?”
“……?”教務主任的眼神慢慢從尴尬轉爲疑惑,顯然沒能聽懂柯南的前一個問題。
後一個倒是隐約明白了:“丢了兩個學生?!”
柯南見他反應不似作僞,略顯詫異。
之前,柯南曾經根據光彥失蹤時的情況,猜測徘徊在教學樓裏的可怕小黑不止一人。
後來,通過和江夏的通話、發現江夏也進到了教學樓裏,柯南就想,如果亂跑的步美和光彥沒落到歹徒手裏,那他們可能是被江夏撿走了,這能有效防止兩個落單的小孩出現意外……啧,雖然江夏是好意,但這對被留下的人來說,也太吓人了點……
……總之,柯南在看到順着樓梯下來的教務主任後,他腦中的“小黑”,就自動替換成了教務主任 江夏。
可現在,“石膏像上的嘴”和“步美光彥失蹤”這兩件令他最在意的事,卻都不是教務主任做的……
後者還能勉強推到江夏身上,前者就非常令人疑惑了。
——根據柯南的推測,石膏像上那一張詭異咧開的大嘴,應該是某種會在特定條件下膨脹的材料。
而想設置這個機關,幕後黑手需要能提前進到教學樓、并猜到有人會進入美術教室。
可江夏今晚進入教學樓,完全是因爲小孩們擅自調整了值日的時間,所以江夏才會進來找人……這是一場突發的意外事件。
另外,江夏不知道帝丹小學裏近期關于美術教室的詭異傳說,他來不及、也不可能做這些準備,何況江夏根本沒有動機。
也就是說……教學樓裏還有第三個人?!
本以爲已經解開了謎題,可這時,突然又蹦出一個面容模糊的“小黑”。
柯南一瞬間頭皮微麻。
不過,脫開之前“有兩個人”的假設之後,更多細節開始逐一浮現在他腦中——仔細想想,那些校園傳說,确實和找假發的教務主任的行爲不太吻合。
比如有一條傳說是“深夜狂奔的肌肉人體模型”。而主任尋找假發,實在沒必要搬着模型到處跑。
就算這可以當成是他爲了吓跑學生而采取的詭計,可美術教室裏的石膏像又很難解釋:從傳說來看,它們被不止一次地挪動過,而找東西的話,隻要翻動一次就行,沒必要來來回回地查看。
……也不知道江夏發現了那個“第三人”的存在沒有,得盡快告訴他。
說起江夏……他不是打算當那隻在後的黃雀嗎,現在主任都出來了,江夏卻依舊沒有出現,難道是去抓另一個人了?他早就發現了“小黑”是兩個人?!
正想着,走廊深處傳來幾串細碎的腳步聲。
幾個身高參差不齊的人從陰影中走出。
柯南迅速望去,一眼瞄到兩個小孩,心裏頓時一松——步美和光彥果然沒事。
而兩個走在他們旁邊的大人……
柯南看清楚人,略微一怔:“小林老師?”還有……“安室先生?!”
“安室透”聞言看向他,對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還在路過時順手摸了摸他的頭。
柯南僵了一下。
……怎麽今天的安室透,好像比平時熱情?
以往,安室先生雖然也比較友善,但卻總是不時用一種微帶審視的奇怪眼神打量他,尤其是一起坐在車上的時候……可今天,安室透卻完全沒有類似的神色,而是莫名給人一種溫柔的感覺。
柯南仔細看了他一眼,心裏暗暗疑惑,繼續往四人身後張望:“江夏哥哥怎麽不在?”
“我剛才去看了看工具間裏的布偶。”
江夏的聲音從另一邊傳來。
很快,他人也跟着走了出來,同時微帶失望地看了教務主任一眼。
教務主任莫名其妙地摸了摸頭頂,往身後光線更加陰暗的地方縮了縮,這樣,他的頭才不會那麽顯眼反光。
感到黑暗帶來的安全後,他本來想拿出主任的尊嚴,喝問這些深夜在學校逗留的熊孩子和兩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大人。
但一想到今天自己做的事,教務主任的底氣,頓時又像洩氣的皮球一樣癟了下去。最終,他隻好默默縮在陰影裏,假裝自己并不存在。
柯南看看主任,又看看江夏和“安室透”,最後看向小林老師,習慣性地進入了四選一模式。
小林老師現在的态度,和她平時闆着臉的嚴肅模樣非常不同,再結合美術教室裏的石膏像,柯南隐隐約約又懂了。
他先看向江夏,先确認道:“剛才步美和光彥在你那裏?”
江夏看向兩個被cue時齊齊打了個激靈、立正不敢說話的小孩。想到反正之後柯南問他們,也能問出真相,不如直接承認。
于是坦然開口,随便給自己的行爲找了個理由:“讓小孩獨自亂跑,有些危險。”
柯南了然點頭。這和他之前的推測一樣。
所以現在,尚未解決的問題就隻剩下一個……
柯南又轉向正試圖把自己藏進牆角的小林老師:“石膏像和保健室裏的肌肉人體模型,都是您搬到教室裏,用來練習即将到來的家長會的吧。”
小林澄子捂住了發紅微燙的臉,羞恥地點了一下頭。
柯南頓了頓,又語氣不太确定地繼續猜測道:
“因爲最近學校裏的兩條詭異傳說——‘移動的石膏像’和‘奔跑的人體模型’開始盛傳,小林老師擔心被人聯想到這其實是有人在爲即将到來的家長會做準備,進而猜到是剛在帝丹小學任職沒多久的她,所以決定徹底把傳聞定型成兩則詭異傳說,好和自己真正在做的事區分開。
“而其中最流行的傳說,就是‘美術生教室裏會動的石膏像’,所以小林老師在上面貼了會根據溫度或者光亮變幻形狀的材料……”
說着說着,柯南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從他切換到“往石膏像上貼材料的是小林老師”這個話題開始,小林澄子的眼神就開始變得迷茫。她雖然沒出聲,但臉上明顯寫滿了“我不是我沒有你在說什麽”。
“……”不是她?
那是誰幹的?
柯南也跟着疑惑起來。
然後,在經過一連串連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直覺性推理後,柯南本能地轉頭,看向江夏。
……一提到石膏像額頭上那種神奇的材質,就很難不聯想到阿笠博士。
而阿笠博士又很喜歡跟人分享一些有趣的道具。要說目前,博士有了奇特新産品以後最可能優先拿給誰看,那除了離博士最近的灰原哀,肯定就是江夏了。
柯南狐疑的視線落在了江夏身上。
大膽假設,小心求證:或許是博士突然想起了“新一不愛聽他講解奇怪的新發明”這件事,對此耿耿于懷,所以把那種奇特的膨脹材料交給了江夏,并拜托江夏“找機會吓柯南一跳”?
……博士有時候确實挺喜歡惡作劇的。而如果他真的開了口,江夏應該也不會拒絕——這個推理有一定的理論依據。
然而,柯南打量江夏時,卻見江夏眼神比小林老師還要迷茫。
很快,江夏似乎聯想到了什麽,帶着一絲不太明顯的好奇問柯南:“所以你剛才在美術教室裏尖叫,是因爲被那個‘變形材料’吓到了?它變成了什麽?”
“……不是尖叫,隻是喊了一聲。”柯南很沒面子地糾正了這一點。
他簡單形容了那張“嘴”。
然後把江夏也排除掉了。
既然江夏沒承認,那應該确實不是他做的。
因爲沒必要隐瞞:按照阿笠博士的性格,如果真的是他給了江夏那種膨脹材料,博士稍後肯定會笑眯眯地跑來詢問柯南被吓的感想。江夏一定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完全不必在這件事上撒謊。
在懷疑名單裏劃掉“江夏”之後,柯南又看向幾個正偷偷瞥着江夏,至今不敢出聲的小孩,果斷也劃掉了這三個同學——他們不具備這種演技和膽量。
那剩下的,就隻有……
柯南一點一點擡起腦袋,視線上移。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饒有興趣地注視着他的“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對上柯南懷疑的視線,略感詫異地挑了一下眉。
明白過來後,他也沒有解釋,隻意味深長地朝柯南一笑。
旁觀的江夏:“……”
……披着别人的皮就是可以爲所欲爲啊。
柯南也因“安室透”的反應怔住:這難道是……惡作劇成功後的挑釁笑容?
……不過,理論上來說,安室先生和江夏一樣,都是校外的人,他不太可能辦到這種事,也沒有動機。
柯南理智思索了一會兒,覺得做事果然還是要講證據,不能隻靠一個笑容鎖定幕後黑手——說不定安室先生就隻是在對視時禮貌性地笑了一下,沒有别的意思。
柯南于是暗暗計劃:等阿笠博士出差回來了,先把石膏像搬過去,讓博士檢查一下上面的痕迹,說不定能根據殘留的材料,弄清楚那張可怕的“嘴”究竟是怎麽回事。
而在查明詭計原理的期間,懷疑的重點,還是要放在教務主任和小林澄子身上。
雖然兩位教職員的迷茫,看上去都很真實。
但柯南想,世界上的人多種多樣——說不定這兩個老實人當中就藏着一個戲精呢。
必須仔細甄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