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得後果就是第二天起來頭痛,不過幸好太子不在,問了小允子,說是昨夜太子歇在蘅芷苑了。流雲索性蒙頭大睡,心裡有種塵埃落定的沉靜,反正事情已經這樣了,就朝這個方向走下去,追究對於錯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疑惑的是,謹清王如何來判定她是否完成了第一個任務?又要如何跟她聯繫?通過正平嗎?這裡守備森嚴,正平連內院都進不來,更別提說滴翠軒了。反正謹清王也沒說到時候要向他匯報,應該是他自己會想辦法送信息來,最好他自己消息送不進來,是他自己沒能耐,跟她沒關係。
太子書房裡,高公公正在回稟關於對正平的調查。
“正平姓段,原來在山西晉城震遠鏢局任鏢師,後來震遠鏢局倒了,他就浪跡江湖,三年前偶然在蘇州街頭幫流雲姑娘打了一架,就成了流雲姑娘的保鏢……”
龍昊天聽著就皺起了眉頭:“在街頭打架?”這應該不是他要注意的重點,重點是正平的來歷有沒有可疑之處,可是,他偏就感興趣了。
高公公微點了下頭,不接太子的話,繼續道:“這些是蘇州逃回來的兄弟說的,說是正平跟別人就是這麼解釋的。”
“你查證了?”龍昊天輕哼一聲,沒有經過查證的事情他可沒興趣聽,他要的是肯定的結果。
“查證了,山西晉城確實有一家震遠鏢局,三四年前因為失了一趟鏢,鏢師死傷大半,鏢局也就散了,裡面也確實有個鏢師名叫段正平,年紀也差不多,但是具體是不是這個人,還有待查證。”高公公說完偷偷瞄了太子一眼,太子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那位兄弟說,段正平在傅府的時候是單任流雲姑娘的保鏢,流雲姑娘是個熱心腸的人,跟府裡的人都和和氣氣的,也好打抱不平,聽說跟鄭青山的三公子有過節,所以傅大人讓段正平專門保護流雲姑娘的安全。”
龍昊天面色微寒,手指均勻的敲擊著紫檀木鑲大理石的桌面:“再查。”
“是!”高公公躬身諾諾。
“殿下,小允子來了。”崔公公來稟。
“進來!”龍昊天眸光精光一輪。
高公公自覺地走到龍昊天右後側站定,低眉垂首。
“這幾天,流雲姑娘都做了些什麼?”龍昊天淡淡的問,人卻不由自主地向前探了探,泄露了內心的迫不及待。
小允子回道:“流雲這幾天每日睡到辰時三刻起,用過早膳就在書房看書或是畫畫,午膳後又睡一個時辰,再看書,畫畫,晚膳後,還是看書,畫畫……”小允子聲音低了下去,其實他可以總結成一句話,不是吃飯睡覺就是看書畫畫,可又怕太子殿下嫌不詳細。
“她沒抱怨什麼?”
“沒有抱怨,對了,流雲姑娘還不時澆澆花,逗逗鳥……”小允子朝高公公瞅了一眼。
高公公氣定神閑,耷拉著眼瞼,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龍昊天很失望,從那晚蘅芷苑酒醉以後,他故意把她冰在滴翠軒,不聞不問,不理不睬,還以為她會焦躁不安,哭上一哭,或者提出要見他……可她竟然跟沒事的人一樣。
“她沒有問起本宮?”龍昊天想了想又問。
小允子搖頭,流雲姑娘每天除了問今天吃什麼,別的都沒問。看太子臉色不好,小允子那句話卡在喉嚨裡,更不敢說了。
算了算了,本想給她一個教訓,結果弄的自己不舒暢,龍昊天鬱悶的揮揮手:“你下午吧!”
小允子遲遲不肯挪動腳步,神情猶豫。
“還有什麼事?”龍昊天目光如炬。
小允子癟了癟嘴,帶著哭腔:“殿下,您最喜歡的那幾盆牡丹死了,還有那隻畫眉鳥,也飛走了……小的勸過流雲姑娘的,告訴她牡丹花不宜多澆水,澆多了花會死的,小的又告訴流雲姑娘,那隻畫眉是殿下最喜歡的,可流雲姑娘說,鳥應該在藍天飛翔而不是關在籠子裡供人逗弄玩耍,金鏈子再精貴,鳥籠子再華美,對鳥來說都是囚籠,沒有分別,所以,流雲姑娘趁小的一不留神,就把籠子打開了……”
原來這就是小允子說的澆澆花,逗逗鳥……澆花就把花澆死,逗鳥把鳥逗飛了。那花是當年她親手種下的,那隻畫眉時他們第一次溜到街市上買的,這些都是她留給他的念想,這個該死的傅流雲,說什麼鳥應該在藍天飛翔而不是關在籠子裡供人玩耍,她這是在以鳥自喻嗎?不錯,他就囚禁了她又怎樣?
龍昊天臉色發白,一言不發的起身,大步出了書房。
高公公忙低喝一聲:“還不快跟上。”小允子急忙跟著跑出了書房。
流雲沐浴過後就歪在炕上,枕著軟靠,墊著引枕看書,看的是一本《奇兵韜略》,以前她鮮少看兵書,恩師府上的兵書也不多,但是太子的書房裡,卻有很多兵書,她就拿來看看,不過一看就被吸引住了,倒不是兵書寫的有多好,多麼神奇,而是看太子寫的批註,對有些戰略提出質疑,提出了自己的見解、以及解決的策略,看來太子對兵法很有研究。
“太子殿下……”門外傳來了素凝的聲音。
流雲忽的一跳,坐起身來,她該迎出去,裝作很歡喜的樣子給他請安的,可是憑什麼?他想來就來,不想來就一句也沒有,而她就得時時刻刻等著他?然後像哈巴狗一樣高興得對他搖尾巴?流雲又緩緩躺下去,將書丟在一旁,只裝睡著了。
龍昊天走進來,就看見流雲雙目微闔,睡得正香,一時怔愣住,滿肚子責問的話也說不出來了。盯著她看了半響,終是嘆了一口氣,把書收起來,為她蓋上被子,又走了出去。
“殿下……”小允子沒聽見裡面有啥動靜,殿下就出來了,殿下不是要找流雲姑娘,好好教訓她一頓的嗎?就上回,他忘施了一次花肥都被殿下好一頓教訓,差點沒挨板子。那幾盆花在殿下眼裡不是比性命還要緊的東西嗎?
“去備熱水,本宮要沐浴。”龍昊天淡淡說道。
“是!”小允子應聲而去。
流雲睜開眼,他要沐浴?一種不安的情緒迅速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