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筱芸聽了差點沒被口水嗆到,沒好氣地瞪著男人,結果後者還真進屋將門給關上了。
“怎麽,您還真跟晴晴說得般,要給他造個弟弟?”
盧海鈞眸子深邃而灼熱,連聲音都帶著股暗啞的低沉,“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完全可以配合!”
謝筱芸一愣,忍不住盯著他上下打量著,男人不由地挺直脊背、緊繃著下頜。
“你今天受什麽刺激?”
繼承了原主的記憶力,謝筱芸很清楚面前的男人不是一般人,對於貌美如花的妻子,他並沒有心動,反而因為收到算計而耿耿於懷。
盧海鈞往前走了幾步,直到倆人只有兩拳的距離,“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男人跟個大火爐似的,謝筱芸受不住熱,側身往旁邊走了幾步,結果他還跟了上來。
“我有什麽打算關你什麽事?”
“你靠我這麽近幹嘛,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
盧海鈞低聲說,“之前我是主動申請複員的,沒有仗可以打就沒有多少功可以立,平日裡的訓練也不如以往的純粹,夾雜了太多利益紛爭。”
“我喜歡軍營,正因為喜歡,所以不喜歡看到那變成陌生的樣子,就主動申請轉業了。”
“我戰友家裡負擔重,又曾經救我一命,所以我將好工作讓給了他。自己頂替他當郵遞員,福利待遇在砍半的基礎上又折半。”
“沒能與你商量,是我的不對。既然我與你結婚了,那我的所有舉動都要對你和孩子負責任的。”
“我,我看著工作能力過得去,一些家務也能拎得起來,但是在感情上面是一點經驗都沒有。這些年委屈你們娘倆了。”
聽到他刨析自己的話,謝筱芸更是滿頭霧水,“我們都離婚了,你說這些幹什麽?”
“你可別跟我說,離婚後你後悔了!”
以原主那樣作的程度,謝筱芸覺得男人抵觸心理更大。
可盧海鈞點點頭,“是,我後悔了。”
“這兩天,晴晴每時每刻都掛著笑,也比往常愛說話了。孩子不能沒有媽媽,也不能沒有爸爸。”
“我當郵遞員也只是個過渡,你沒看到單位給咱們安排的住房,都是科長級別才能享受的?”
“就因為我只是個普通的小乾事,卻能享受他們一樣的福利,讓他們心理不平衡,對你多有為難、編排你。”
“我在這裡向你鄭重地道歉,不過我保證,這只是暫時的,往後我肯定會慢慢恢復以前的福利待遇。”
“身為男人,我,我不會讓你失去面子的。”
“如果你不喜歡你現在的工作,那你可以在家裡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或者,我尋人給你安排個輕松的活?”
知道女人可能會鑽牛角尖,他跟她將工作、大事、局勢等等問題,可能她不懂,但是從福利待遇出發,應該很容易明白。
謝筱芸有些差異,這男人不是最討厭動用關系走後門嗎?
他願意為自己破例,為什麽?
不過她還是輕笑聲,“這話,你留著給你下一任說吧。”
盧海鈞緊緊盯著她,“我們不能重新開始認識下?”
謝筱芸挑眉上前,手輕撫上他的臉,不意外地男人渾身緊繃、血液的溫度似是都高了幾個度,就連他看她的眼神都帶著一種別樣的凶狠。
“盧海鈞,是不是最近你覺得我有賢妻良母的氣質,也沒有隨便對哪個男人眉來眼去,所以突然發現我的好?”
“可是怎麽辦呢,我只是對我閨女好,你是捎帶著來的。”
“這裡也是我家,咱們財產均分的,可不代表我生了與你複合的心思。”
她踮著腳尖微微靠近,倆人呼吸幾乎交融在一起,男人呼吸緊促卻身體誠實地一步不願意後退。
“我還要在這裡瞧著你尋個什麽樣的媳婦呢,又會不會造出娃來。到時候我帶著閨女住在這裡,吃香喝辣看熱鬧。”
說完她猛地退後,淡淡地說:
“我們已經離婚了,雖然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別人可能會八卦說些不好聽的。”
“但是我覺得咱們行得端坐得正,隨他們怎麽說。”
“可是,我們倆確實沒有關系了,往後我的屋子,您還說不要進來的好。”
盧海鈞握緊拳頭,緊抿著唇瓣,內心湧出說不上來的委屈和不甘。
他面上也著著實實帶著尷尬,低聲道了句抱歉,便開門離開了。
望著男人的背因為不開心而微微弓著,謝筱芸眸子裡閃過抹笑意。
晚上小家夥仍舊是跟著媽媽睡的,早就將爸爸丟在腦後,不管多熱,她仍舊喜滋滋地緊貼著媽媽的懷抱,小爪子和小腳丫都往媽媽身上打,恨不能將自己變成章魚。
“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是跟爸爸媽媽一起睡的,為什麽我的爸爸卻被媽媽關在門外呢?”
“你們不睡在一張床上,怎麽給我生小弟弟妹妹玩呀?”
謝筱芸給娃做著背部按摩,增加孩子的抵抗力,笑著問道:“你三歲的小娃娃,怎麽操這麽多的心呢?”
“為什麽一定要有弟弟妹妹呢?”
“家裡爸爸媽媽隻疼你不好嗎?”
小家夥哼哼著:“媽媽欺負我沒上學,不會數學吧?”
“多一個弟弟妹妹,就多一個人疼我啊,我喜歡媽媽,難道就不喜歡爸爸了?”
被娃給鄙視了,謝筱芸又笑著問道:
“那媽媽給你再找個新爸爸好不好?”
小家夥被盧海鈞教育得不錯,最近因為總是聽爸爸念報紙,詞兒是一個接一個,跟小大人似的:
“不要,媽媽,我這個爸爸挺好的,特別聽話,還喜歡給你乾活。你不要他了,那他多孤單啊。”
“媽媽,你不覺得爸爸是所有人的爸爸中,長得最高最帥最有勁的嗎?”
還別說,小家夥這一點戳中謝筱芸的內心了。
每一個年代文位面中,總會有一個優質男出現,讓人不出手都對不起與其的相遇相識。
即便這個位面有些特殊,可盧海鈞除了不愛計較、被人當成冤大頭外,似乎並沒有多少讓人詬病的地方。
如果不是他以後還娶媳婦生一個籃球隊,那她說不定會考慮對他下手的。
畢竟他那身材真真太給人安全感了!
“小孩子呢,就要開開心心地,不用為大人操心,小心不長個子。”
“快點睡吧,明兒個還得早起呢。”
小姑娘頗有些沮喪,窩在媽媽懷裡,背部被輕輕地撫摸著,沒多大會就沉睡過去了。
次日起來,謝筱芸直接點名讓盧海鈞去食堂買點油餅、鹹菜和豆漿,繼續捎帶三個茶葉蛋。
盧海鈞一言不發,接過錢和票,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謝筱芸心裡一梗,為啥有種自己是負心漢的既視感?
吃完飯送走爺倆,謝筱芸掐著點到了與樂夫人約定的地方。
再次看到謝筱芸,樂夫人心情頗為複雜,這對離婚的夫妻倆怎麽都有讓人掉門牙的壞習慣呢?
鑲金牙太過顯眼和張揚,不適合家公競選一把手的關鍵期,是以她跟樂葉舟只能勉強鑲上裹著銀邊的牙。
“喏,這是我這兩天到處奔波,花大價錢托人給尋到的幾個、可以操作、比較符合您的工作。”
“您看看喜歡哪個,咱現在就去跑流程,保管午飯後您就能直接入職了!”
謝筱芸接過來,都是附近單位的工作,而且各個是人們口中油水豐厚輕松的活,什麽供銷社的售貨員、國營飯店的服務員、跟車的售票員、醫院掛號登記員等等。
樂夫人確實耗費了些功夫。
謝筱芸思索了下,若不是年代限制,她壓根不需要往身上扛個朝九晚五的班,自己創業不香嗎?
不過現在才五八年,距離那股強勁的春風,還得二十年,那時候她都要到了退休的年紀了!
在此之前她得盡量收斂光華,被人們遺忘了最好,這樣才不會經歷動蕩的漫長歲月。
她還有八年的時間,將人們對自個兒的印象強力扭轉。
考慮到明年即將到來的饑荒,謝筱芸果斷地選擇了服務員。
樂夫人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帶著她去附近最大的國營飯店辦理了入職手續,而且還是那種跨越臨時工,轉正的!
“謝同志,我已經履行了咱們之間的約定,您看……”
樂夫人緊緊盯著謝筱芸。
“我是說話算話的人,只要你們不主動來招惹我,那麽我絕對不會去尋你們的麻煩。”
“不過呢,如果你的公公當選,你也別以為我奈何不了你們。人在做天在看,相信樂夫人是個聰明人,一定不願意為了我一個麻煩,失去眼下這麽美好的生活吧?”
樂夫人連忙點頭。
自己彪悍慣了,被家人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而且她很聰明,小時候用拳頭講話,大了開始動腦子了。
但凡她想要對付誰,就能有一萬種法子,讓人悔不當初。
她從來沒想過自己碰上了硬茬,人家連手都沒出,就已經震懾到她了。
樂夫人還特別會審時度勢、識時務,是以她並沒說要秋後算帳,是真真切切應下來,不願意跟這個摸不清深淺的女人有過多交集!
謝筱芸辦理完手續,直接就呆在飯店裡了。
盧海鈞所在的郵局是京都的總部,是以家屬區頗有規模,在總局裡哪怕當乾事,去了其他分局也都是人敬著捧著的。
因為處於市中,所以周圍也都是特別有分量、規模的單位。
國營飯店處處都有,規模也是有大有小,謝筱芸所在的飯店,算得上是整個京都最大的一家了,足足有上下三層!
第一層是很普通的大鍋菜,不接受點餐,大廚做什麽就賣什麽,好處是趕著吃飯的顧客能立馬打飯吃,不需要等待。
第二層則是每個窗口都固定地賣一兩種吃食,顧客想吃什麽就去哪個窗口購買,每個大廚都做得是拿手好菜,口味正宗,現做現賣。
第三層一共有三個大窗口,是允許顧客點餐的,當然價格也略高。
這國營飯店的層數,經過幾年的沉澱,在員工心裡已經有了個清晰的認知,代表著員工的福利待遇節節高!
這家國營飯店裡的大廚各個都有著極為厲害的背景,或是祖上出過禦廚,或是廚子世家,手裡掌握著幾個秘方,會些厲害的本事。
就連飯店裡的服務員,各個背景都不簡單。
他們是行業之最,可在這一家國營飯店,第三層是大家仰望的存在,最直白地體現到福利待遇上!
而謝筱芸一上班就被安排到了第三層,可見樂家勢力有多大,當然了樂夫人為了打發她,也確實盡心盡力了。
第三層一共有三個大廚,每個大廚配有兩個副廚、兩個服務員和兩個洗刷碗碟的臨時工。
謝筱芸跟著的是一位姓齊的大廚,一個胖乎乎樂呵呵高大的中年男子,見了她來,直接叮囑兩句:
“小同志,我沒有什麽要求,就是你乾活機靈點,別以為來到了咱們國營飯店,尤其是這最大的飯店中,就能眼睛長在頭頂上。”
“來這裡吃飯的顧客,都是非富即貴,別怪我沒提醒你。”
“再有,你做事的時候一定要認真仔細,別毛毛草草地打碎碗碟浪費東西……”
謝筱芸輕笑著一一點頭應下來。
等大廚說完,幫廚們也意思下說了幾句話,無非就是單位待遇好,咱們要做出相應的努力,不能辜負組織給予的待遇。
說完後,謝筱芸就被一個熱心的小姑娘,領著去了財務部批條子,到倉庫裡領取自己的東西。
謝筱芸換上飯店裡統一的服裝後,大家夥已經開始忙碌起來,為中午飯做準備。
雖然她是服務員,那僅僅是在開飯的時候,負責招待顧客點餐、上菜、收拾等,可其余時候他們就是勞力,需要幫著廚房一起扒蒜、打土豆片等。
飯店裡的工作環境比較簡單,全憑借真本事說話,所以同事之間相處愉快,除卻略微的攀比心,並沒有特別讓人厭惡和防備的勾心鬥角。
謝筱芸長得特別漂亮,可是她頭髮一絲不苟地包裹在帽子裡,眉眼彎彎蕩著盈盈笑意,加上白皙臉上的嬰兒肥,完全沒了之前豔麗四射的模樣,而是一位長得甜美可人精致的小妹妹。
大家夥對她都比較照顧,並沒有說她是新人,就欺負她,將最髒最累的活安排給她。
謝筱芸好歹是累計活了幾千年的任務者,演技和觸動人們心弦是基本生存技能,是以用了半個上午和一下午的時間,她算得融入到群體中,得到大家認證。
下午的時候,她抽空回了家,並且在桌子上留了紙條,說了自己入職國營飯店、下班晚的事情,讓父女倆先吃不用管她。
飯點的時候,三樓很忙,謝筱芸幾乎腳不離地。
“媽媽,我們可以點餐嗎?”
不知道何時,晴晴已經回家洗漱完,帶著微微潮氣,穿著一身碎花小裙子,梳著倆各自任性有想法的小辮,眼睛晶亮地問著。
謝筱芸看向神色淡然的男子,“你們還沒吃飯?”
盧海鈞點點頭,領著孩子尋了個剛吃完飯、還沒來得及收拾的桌前坐下:“晴晴非得要我帶著她來,跟你一起吃,再不濟看著你吃也行。”
想想郵局家屬院裡的食堂,除了早飯勉強湊合,平時的飯菜對於追求蓓蕾愉悅的謝筱芸來說,就有些不大滿意了。
被她投喂、嘴巴養叼的父女倆,當然不想要繼續苛待自個兒,加上他們想看到謝筱芸,便一拍即合來了這裡。
謝筱芸點點頭,“如果你們餓的話,可以先點餐。如果能等,等過了飯點大家夥吃完飯後,大廚會特意給我們做飯,家屬也能夠跟著一起吃。”
是的,員工們都有兩名家屬擁有蹭吃名額。
話這麽說著,負責同一個窗口的另一個服務員笑著走過來,手裡端著倆包子:“筱芸,這是你男人和閨女吧?”
“果然是長得不好看也不進一家門,咱大人能撐著,孩子不禁餓,先吃點包子墊墊肚子,待會咱吃好的!”
謝筱芸沒有詳細解釋,就笑著道了謝。
這邊盧海鈞已經幫著收拾桌子上的碗筷了。
“哎,”謝筱芸上前攔住,“我們……”
她雖然不準備將家庭問題告訴剛認識的同事們,但是不代表她任由盧海鈞做些讓人誤會的事情。
盧海鈞淡淡地不容分說道:“你歇一下,看孩子吃包子,我替你十分鍾,待會你再來。”
謝筱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在原主記憶中,從來都是他被吩咐指揮的份,可沒有這種大男子的霸道呢。
她輕笑著,“行,你願意做就做。”
盧海鈞眸子裡閃過抹得逞的笑意,利索地收拾桌子,偶爾還兼顧送菜。
另一個服務員只需要負責點餐、送幾盤菜,輕松許多,禁不住見人就誇新來的同事有福氣,找了這麽個會疼媳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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