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白雖然猜到了慶皇這所謂的宴會是鴻門宴, 卻也沒有想到慶皇會直接用這種類似於「擲杯為號,刀斧手藏於屏風後」的古老方法,但見現在的情況,慶皇這次是真的對自己勢在必得, 若是他不達到目的,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但原白不知道,其實慶皇本來也不準備這樣做, 他已經將在酒中放了宮中的秘藥,準備等到藥性發作之後再動手, 不過既然謝凌都已經猜出了他的伎倆,慶皇也決定要將謝凌除去以絕禍患。
想到這裡, 慶皇緩緩的起身, 對著那些刀斧手和弓箭手說道:
「太子所帶回的護衛中有蠻族刺客, 在宴會之上突然發難,但皇子謝凌還是不幸身亡,太子謝璇也受到了驚嚇, 需在宮中靜養。」
隻言片語之間, 慶皇便也已經將事實完全扭曲,但這廳堂之中全都是慶皇的人,他說什麼自然就是什麼了, 慶皇冰冷的目光在廳堂之中的眾人看去,他微微抬起手,指著謝凌對著嚴正以待的刀斧手和弓箭手命令道:
「生擒太子,格殺謝凌, 若是有人敢阻擋,便以謀逆之罪誅殺。」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慶皇卻能這麼毫不猶豫的命人誅殺謝凌,就連一絲絲的猶豫都沒有,原白有些不明白,為何慶皇會如此想要置謝凌於死地,他本來還以為慶皇頂多是將自己和謝凌軟禁,卻不至於想要殺掉謝凌,但此時的當務之急卻是如何擺脫此時的險境,畢竟原白可是清楚的記得,之前系統就已經說了,如果目標人物死亡,任務就直接失敗。
誰知,謝凌卻好像也早就猜到了慶皇會在這個時候突然發難,也知道為了不誤傷了原白,慶皇現在必定不會讓弓箭手放箭,他與周圍那些士兵交換了一個眼神,在那些來自嘉雲關的士兵掩護之下便突破了門外禁衛的包圍,眾人直接衝到了行宮正殿外。
正如謝凌所料想的那樣,為了不引人懷疑,慶皇並沒有調遣太多的禁衛軍,幾乎所有的弓箭手和刀斧手都被安排在了殿內,殿外並沒有大批的禁衛阻攔,他對著一個方向喊了一聲:
「小黑!」
便見一道黑色的如同閃電般的身影出現在兩人眼前,原白定睛一下,竟然是那匹扎答送給自己的黑馬,那匹馬衝到了原白和謝凌的眼前,此時的情況危急,但原白還是忍不住轉頭看向謝凌,脫口問道:
「你是怎麼……」
謝凌是怎麼直接把這匹馬喚過來的?而且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剛剛謝凌喊的似乎是……小黑?怎麼感覺像是在喊狗的名字。
謝凌並沒有解釋,眼看著殿中的弓箭手已經迅速來到了殿門外,擺出了一副準備射箭的架勢,他趕忙帶著原白一起上馬朝著外面逃去。
那匹剛剛被謝凌命名為小黑的馬也不負眾望,再加上謝凌一路上的射殺,不到一會的功夫便已經帶著原白衝出了行宮的宮門。
「追上他們!誅殺謝凌的賞千金,封侯位!」
看著謝凌和原白逐漸消失的背影,慶皇憤怒的喊道,他沒有想到,謝凌竟然能憑空召喚出一匹黑色的駿馬,還在他的眼前將原白帶走,弓箭手和刀斧手也趕忙上馬去追,只是他們的馬都是普通的馬,若是論速度的話,根本無法趕上原白和謝凌所騎的那一匹。
耳邊是呼嘯的狂風,原白被謝凌緊緊攬住,兩人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去何方,只知道要不斷的向前,終於,他們聽不見從身後傳來的馬蹄聲,謝凌也終於稍稍放慢了一些速度。
直到這個時候,原白才如同如夢初醒般,絕望的自言自語道:「父皇為何要這麼對你我?」
他明明已經不復父皇的期望,為慶國解除了嘉雲關的危機,為什麼父皇還不願意放過自己,甚至還要殺了謝凌,在他的記憶之中,從前的父皇根本就不是這樣啊。
「我們趕回嘉雲關,慶皇的得位不正,這些年又大興土木修建行宮剋扣軍餉,邊疆的將士早就已經對他不滿,哥哥你素來有聲望,一定能取而代之,而且哥哥你……」
聽出原白語氣中的絕望,謝凌卻不忍心再打擊原白,他對著原白勸道,甚至想要告訴原白,其實原白才是慶國皇族的血脈,他才是最有資格繼承皇位的人。
但是謝凌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將這話說出,他沉默了片刻,更加用力的抱住了自己身前的人,他繼續說道:
「而且哥哥早就答應我,不會再離開我的身邊,無論哥哥去哪,我都會跟你一起。」
原白愣了一下,卻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答應過謝凌,當時自己所說的是無論去哪都會帶著謝凌吧,誰知道此事到了謝凌的口中,竟然就變成了不會再離開謝凌的身邊。
但經過之前的一番事,原白自然已經明白謝凌是真的關心自己的安危,所以就算謝凌這般偷換概念,他也並沒有否認,反倒是點了點頭道:
「我答應小凌,不會離開小凌的。」
兩人騎著馬繼續逃亡,但這一處行宮原白和謝凌都是第一次來,他們二人都不清楚地形,再加上這行宮是建造在山上,走著走著,原白越發感覺不對勁,最後竟然到了一處斷崖旁。
「糟了,快回去……」
原白對著謝凌說道,而此時謝凌也已經發現竟然走錯路了,他趕忙準備調轉方向,但就在這個時候,一支箭朝著兩人呼嘯而來,謝凌說了一句「小心」,直接用手臂擋住了那支射向原白的羽箭,但他自己痛苦的悶哼了一聲,身體一下不穩,從小黑的身上跌了下去,見謝凌的手臂上中了一箭,原白趕忙下馬查看。
而此時,後面大批的追兵已經趕了上來,身後的萬丈懸崖,前面是排成一排的弓箭手,在那排弓箭手之中,騎著馬的慶皇施施然走而來,微微低頭對原白說道:
「璇兒,你真是太讓孤失望了。」
面對這種情況,原白心中一沉,謝凌也已經用另一隻手握緊了腰間的長劍,雖然他也十分清楚,在這種情況之下,自己與原白逃出重圍的可能性小的可憐。
自己果然就不應該作死啊,明明知道慶皇會對自己不利,卻還是堅持要返回國都,自己果然還是低估了慶皇對自己的執著程度。
原白心中這樣想著,在這種情況下,他也只能利用自己在慶皇心目中的地位,他對著慶皇苦苦哀求道:
「父皇,我和謝凌都是你的兒子,你又為何要這樣苦苦相逼。」
「璇兒,你不明白,孤喜歡你,孤的位置將來也是璇兒的,我們何不成就一番父子相親相愛的佳話?」
慶皇看著原白說道,能夠將這段不倫之戀說的如此冠冕堂皇,估計也只有慶皇能夠做得到了。
確定此時原白已經無處可逃了,慶皇也不著急了,更何況此時原白和謝凌正在那懸崖邊,若是他們貿然上前,難免會傷到原白。
慶皇想要原白,那也是想要活著的原白,若是死了……
不知為何,此時慶皇的腦海之中又出現了謝辭那張沾染上鮮血的臉,他的心中突然一緊,此時再看著只和懸崖有著一步之遙的兩人,慶皇也不由放輕了聲音,他對著原白勸道:
「璇兒,你先過來,若是你乖乖聽話,孤可以考慮放過謝凌。」
聽到慶皇這麼說,原白的眼睛不由微微一亮,他看向慶皇,又側頭看向自己身旁的謝凌,若是能夠犧牲自己而保全謝凌,也不失是一個好辦法。
但他還是有些不確定的朝著慶皇問道:「父皇說的是真的嗎?」
慶皇柔聲說道:「孤什麼時候騙過璇兒,更何況謝凌也是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只要璇兒到孤的身邊來,孤保證孤不會讓他們傷了謝凌。」
慶皇這話雖然說得十分好聽,他對著原白信誓旦旦的保證著,但謝凌卻早就已經不相信慶皇的話,就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相信,看出原白心中似乎有些動搖,謝凌拉住了原白的手,在原白轉過頭的時候,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原白說道:
「哥哥,不要去……」
謝凌不希望原白離開自己的身邊,他清楚慶皇的為人,慶皇一定不會放過自己,謝凌不怕死,但他更怕失去原白。
因為中箭,謝凌的臉色變得慘白,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原白,原白已經對著他道:
「對不起小凌,我又一次失約了。」
說完便轉過頭,一步步的朝著慶皇走去。
謝凌的目光漸漸變得灰暗而絕望,原白明明都已經答應了自己,不會再離開自己的身邊,可是他此時卻要眼睜睜的看著原白走到別人的身邊,他卻根本無法阻止。
原白聽到了系統的提示聲:「恭喜宿主,目標人物黑化值增加10點,目前為40點。」
明明是生離死別的悲傷時刻,在聽到這聲提示聲之後,原白的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揚起,就像他猜的那樣,被再多人背叛,謝凌的黑化值都不會增長,也只有才能影響謝凌的黑化值。
確定了這一點,又聽到謝凌的黑化值增加了10點,也算不白費他特意從嘉雲關跑回來一趟。
「你做的很好。」
見原白來到了自己的身邊,慶皇笑著說道,他朝身邊的士兵使了一個眼色,立即便有人上前將原白鉗制住。
原白看著慶皇取下了馬鞍上的長弓,拉弓射出了一箭。
當原白回過頭去,看到的恰好是謝凌從崖邊跌落的一幕。
原白驚愕的瞪大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此時自己看到的,他回過頭來看向慶皇,慶皇已經上前握住了原白的手,他貼在原白的耳邊輕聲說道:
「孤說的是不讓他們傷害謝凌,孤可能沒說孤不會親自處決那個逆子。」
在說話的時候,慶皇的目光一直都沒有從原白的身上移開,他看著原白的神色瞬間變得暗淡和絕望,他甚至可以想像的到原白此時正在想什麼,原白一定會覺得自己錯了,錯在不應該一次次的相信慶皇,他以為慶皇會顧忌父子之情而放過自己,可從頭到尾,慶皇都沒有將他當做兒子,他以為慶皇會放過謝凌,但實際上,從一開始,慶皇就並不準備放過謝凌。
「你……」
聽到慶皇這樣說,原白瞪大眼睛看著慶皇,只是說了這麼一個字,眼前一黑便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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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謝凌跌入山崖,原白昏迷之後,慶皇便將原白放入了早就準備好了的馬車之中,秘密是送入宮中,在馬車之上,昏迷中的原白朝著系統問道:
「系統,謝凌現在怎麼樣了?」
其實原白早就已經自己和謝凌回來國都必然是凶多吉少,所以早就已經設計好了逃離的路線,不過他本來的計劃是和謝凌一起逃走,但最後真的困住的時候,原白卻突然改變了注意,決定只讓謝凌一個人離開。
系統回答道:「跟宿主之前設想一下,那山崖下面是一條河,謝凌落入了河中,被之前宿主安排的屬下所救,現在還在昏迷中。」
原白知道謝凌現在沒有死,他沒有被傳送出這個世界,這至少說明自己的任務並沒有失敗。
之前原白要趕著回到慶國國都,一路上風塵僕僕也十分勞累,此時趁著昏迷的機會,他乾脆也休息了。
等到原白再一次醒來的時候,他朝著周圍看去,發現自己正在一處宮殿之中,看宮殿之中的擺設,雖然是陳舊但卻也不是華貴,應該是慶國皇宮之中荒廢的宮殿。
原白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被一根銀色的鎖鏈綁在了床上,那鎖鏈就綁在他的腳踝之上,他拉起那根鎖鏈,眼神之中慢慢浮現絕望和屈辱,他試圖想要將那鎖鏈拉斷,但這也只能在原白的手上留下一道道紅色的印記,就在這個時候,緊閉的殿門被打開了,慶皇從外面走了進來。
「璇兒是想逃走嗎?」
慶皇一進來便快步來到了床邊,眼神深沉的問道。
原白沒有動,他只是看著慶皇反問道:「父皇要做暴君嗎?」
聽到原白這麼問,慶皇的動作微微頓了頓,但很快又抓著原白的下巴,強迫著原白看著自己,他說:
「對,孤便是要做殘暴之君。」
見原白此時毫無反應,慶皇的心中突然覺得有些煩躁,他對著原白問道:
「是不是後悔沒有聽謝凌的話?」
聽到謝凌的名字,原白無神的眼眸終於出現了一絲波動,他對著慶皇問道:
「謝凌也是你的兒子,你為什麼……」
「那又怎麼樣?」
慶皇無所謂的說道,因為之前謝辭的詛咒,他從來都沒有將謝凌當做自己的兒子,就像他從來沒有把原白當做自己的兒子般。
慶皇又說道:「更何況,謝凌對璇兒的心思與孤也沒有什麼區別。 」
慶皇早就已經看出了謝凌的心思,所以他會毫不猶豫的射出那一箭,讓自己的兒子墜入山崖。
「不,小凌不是這樣的。」
原白根本就不相信慶皇所說的,他搖著頭道,不知是想否認謝凌已死的事實,還是不願相信謝凌對自己的心思。
但顯然慶皇誤會了原白的反應,看到原白的這幅樣子,慶皇再一次不能控制的想到了謝辭,其實當時慶皇根本就不想殺謝辭,他只是想要讓看著謝辭被奪走愛人痛苦絕望的樣子。
可誰知道,謝辭會死在一個無名小卒的箭下,雖然之後慶皇將那個放箭的士兵處死,可已經死去的人也無法復活了,所以這一次,他一定不會讓原白再從自己的身邊套路,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已經要讓原白留在自己的身邊,而他先要做的便是要原白徹底的死心。
他要看到原白心如死灰,徹底絕望崩潰的模樣,那一定是非常美妙的一幕。
想像著那樣的一幕,慶皇心中莫名興奮了起來,他上前抬起了原白的下巴,對著他一字一句的說道:
「孤現在不會碰你,孤會讓你看到謝凌的屍體,然後徹底的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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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一輪皎月點點繁星,灰白的月光透過樹葉的間隙零零散散的布落在庭院裡,五月的夜風沒有白日的乾燥,反而透著一股安撫人心的清涼,夾帶著庭院裡花卉的香氣,穿過臥房敞開的窗子,擁抱著睡夢中的人。
原本床榻上熟睡的人,突然翻了翻身,原白緩緩的睜開眼睛,從睡夢中醒來的睡眼惺忪,慢慢的坐起身來,銀色的鎖鏈發出嘩啦啦的聲音,原白卻好像沒有那樣的聲音,他起身下榻坐到桌前,檀木桌上放著的茶具早已斟滿了茶水,這幾日他總是夜裡醒來,喝杯涼茶再繼續睡。
原白低頭看著地面有些發愣,西域進貢的毛毯上又覆了一層皎潔的月光,淡淡的朦朧,使原白有些移不開眼,同樣的,月夜下的他,此刻又身在何處。
這座宮殿原本就精美別緻,慶皇告訴他,這個宮殿原本是原白母后的椒房殿,寧宴出生彥國,素來就喜歡花花草草,所以院落裡種著很多草木,要看要入夏,倒是一個乘涼的好地方,還有成群成簇的花卉,夜風吹過,花香如浪陣陣襲來。
但誰能想到,而就在這慶國的椒房殿裡,這麼金貴華美的寢殿,裡面住著的不是那位早逝的皇后娘娘,而且被軟禁的太子。
慶皇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諾,他沒有碰原白,但也沒有讓原白離開這裡,鎖鏈的長度只能讓他堪堪到達門邊,這宮殿之中的僕從也都是原白不認識的。
原白回到床榻之上,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在這裡待了多久,從殿中他隱約可以看到墨藍色的夜空,繁星皎月,氣氛靜謐安和,原白心事重重的模樣,溫潤的眼眸盛著滿滿的想念與擔憂,小聲呢喃道:「謝凌,你在哪裡……」
青山駿馬,少年兒郎,原白的腦海中是那日從嘉雲關返往京城覆命的景象。歡聲笑語畫面被刀劍劃破,在自己選擇離去身邊,一支羽箭從耳邊飛過,帶著風聲刺入了身後之人的胸膛……
原白閉上眼睛,緊皺的眉頭宣示著他的痛苦,謝凌的眼神……血染的白衣……
而這一切的策劃者卻是他的父皇,父皇二字到現在成了笑談,原白清楚的知道,慶皇對自己的疼愛是多麼的骯髒,那日被埋伏刺殺後,他便被帶入了皇宮,被關在後宮的這個庭院之中,重兵把守,他與謝凌二人不辱使命,凱旋歸來,卻不料一人身中利箭,一人被軟禁在後宮,說出去也是貽笑天下的笑話。
原白緩緩睜開眼,纖長的睫毛在月光下顫了顫,像蝴蝶擺動的羽翼,絕美嗎,因為這張臉還有他體內流動著的血液,他與謝凌才淪落到此等田地。
想到這裡,原白更加絕望,他的眼神無比憂鬱,將臉埋在了雙臂之間,直到那個殿外的黑影消失,原白才重新抬起頭來。
此時原白的臉上早就已經沒有了悲慼戚的表情,他輕鬆說了一句:
「終於走了。」
說完,原白將一個封了蠟的紙卷從枕頭下拿出,將手中的紙卷打開,紙條上赫然寫著:「謝凌無恙,已潛回嘉雲關,聯合蠻族與相近城池準備起兵,勿掛,還望殿下保重。」
不愧是狼崽子,這麼快就知道藉著自己的名號,聯合其他勢力了。
原白心中這麼想著,宮殿之中的燈沒有一刻會熄滅,他將紙條丟進琉璃燈盞裡,看著它被火苗吞噬,腦海中系統的聲音響起:
「宿主大大可以安心等著目標人物英雄救美了。」
原白想了想道:「趁著慶皇現在還不知道我不是他親生兒子,只能期望謝凌那裡能一切順利。」
確定謝凌那邊的進展,或許不用多久就能救自己出去,原白心中也稍稍放心了一些,他現在要做的也就是想想該怎麼樣再刺激一下狼崽子的黑化值。
到了第二天的清晨,原白最不想見到的人,來了。
宮殿大門被打開,一行太監有序進來對站了兩隊,為首的是慶皇身邊的貼身內監,扯著尖細的嗓音:「陛下駕到——」
原白眼神一暗,也只好起身出去迎駕,只是他無法離開這宮殿,只能在慶皇進門之後,帶著那鎖鏈對著慶皇跪下,慶皇看著行禮的原白,眼神閃了閃,伸手抓住他的手臂,將他扶起,朗聲道:「璇兒免禮。」
遣散了一眾奴才,慶皇也用一把精巧的鑰匙解開了原白腳踝上的鎖鏈,拉著原白走到亭子裡,這是原白一天之中唯一能夠離開這宮殿的時候。
原白看著慶皇握著自己手臂的手,眼裡已是陰雲密佈。
二人坐在石桌前,慶皇看著面前的原白,多麼好的人兒,眉眼如水如畫,挺秀的鼻樑,粉嫩的薄唇,也難怪能讓自己求而不得,魂牽夢縈了。
哦,求而不得,馬上不復存在了,璇兒將永遠是自己的,情迷在自己身下,久伴在自己身旁,永永遠遠,直到黃土白骨,魂飛魄散。
就在原白被慶皇炙熱的眼神審視到坐立難安時,慶皇開口了:「璇兒,這幾日過得如何?可還習慣?宮人侍奉的可還得當?」
原白內心嗤笑,過得如何?如同達官貴人籠中的金絲鳥,去來不得;可還習慣?怕是終生都會覺得痛苦不堪;至於宮人侍奉的得當否?這是個難題,每日都會有人送飯送水,洗澡水都是溫熱的,但他卻一個人都沒見到過!得當否?該從何說起。
原白明明已經知道慶皇的目的,但當著那麼多宮人的面,他也只能裝作一副恭敬的模樣,對著慶皇回答道:
「回父皇,兒臣一切都好,只是已然休息了幾日,難免覺得閒悶,兒臣也想早日回到朝堂,為父皇分憂。」
慶皇的表情已然不變,笑看著原白:「璇兒果然孝順,但是經歷遇刺非同小可,更何況璇兒還受了傷,還是安心多多修養,朝堂之上有百官在,璇兒也不必太過掛念。」
原白知道慶皇不可能放自己離開,但他還是說道:「可是父皇,兒臣受的只是一點皮外傷,而且現如今也早已恢復了。」
慶皇對他的堅持有些不悅,沒有繼續搭話,轉言道:「對了,傷害璇兒的人已經火邢,璇兒可以安心了,莫要在惦念此事,以免有損心神。」
火邢……原白後背一僵,將人丟棄在兩米深的土坑中,坑中鋪滿浸了油的乾柴,點火之後可以聽到坑中傳來生不如死的慘叫,以及火邢過後留在土壁上深深的指印。
「是。」
索性的是慶皇並沒有留下用膳,不然真的是倒盡胃口,用完晚膳,原白早早的歇息了。
不知是入夏的原因,原白近幾日總是感覺到疲乏無力,還十分的嗜睡,就連自己也經常自我調笑,莫不是習慣了這懶散的日子不成?
日子又過了幾天,原白開始察覺出了異樣,拋開夜裡不說,他經常會在用過午膳之後便昏昏欲睡,等到一覺醒來已經是日落西山。
原白有些擔憂,詢問系統:「為何我近幾日總是無精打采,還嗜睡,難道說……」
系統本來還有些欣慰宿主的機智,自己還未提起這件事,宿主倒是自己先察覺到了不對勁,誰知道正在系統這麼想的時候,卻聽到原白繼續說道:
「我有了?」
原白有板有眼的分析道:「太醫說過,懷孕的人都是這麼嗜睡,算一算時間,估計是謝凌的孩子。」
系統:「……」
這個宿主,莫不是被關傻了嗎?
系統雖然有些不想理原白,但畢竟這關係到宿主接下來的安危,系統還是說道:「宿主你中毒了。」
原白回答道:「哦,中毒了。」
過了一秒種,原白才突然反應了過來,他的眼皮一跳,急忙道:「你為何不早說?」
系統回答道:「我也是這兩日才發現,近兩日你昏睡的厲害,我也沒有機會開口啊,擾人清幽,不好不好。」
原白覺得如果可以真的很想把這個系統拽出來拳打腳踢,但想了想,還是忍不住了,原白問道:「那這藥會讓我變成什麼樣子?只是嗜睡?」
系統張口否認:「恐怕不止,依慶皇的作風,不會那麼簡單,據我幾日以來不眠不休的調查結果來看呢,這個藥他們叫千日醉,藥的起初你會感覺到乏力,繼而會頻繁的嗜睡,最後嘛,就是會長睡不醒咯。」
沉睡……原來慶皇是有那樣的嗜好嗎?也怪不得那一次他會給自己下藥。
原白朝系統問道::「這毒有辦法解嗎?」
「宿主別想了,你現在可是等到謝凌救的美人。」系統道出現況
原白皺了皺眉,是啊,自己都無法離開皇宮,如何尋的解藥啊。
原白又問道:「那我現在到了什麼程度了?」
系統:「恭喜,如果再多攝入幾日,我們就可以換個地方從頭再來了。」
原白咬咬牙:「從頭再來?你以為錄歌呢幾分鐘就可以完事?從頭再來我前面那些努力都要喂雞了?」
系統:「咳……也不是非得那麼糟糕,你就不要再喝晚上的那盅涼茶就好啦,之前的毒性也會隨著時間慢慢消退的。」
原白想了想,竟然是涼茶的緣故。
系統的聲音再次響起:「再說,不是還有謝凌嗎。」
提起謝凌原白更是鬱悶:「黑化值還沒刷完,我竟然要先卒了,看來我還是先顧好自己吧,對了,查一下那毒到底是什麼來頭。」
原白不忘對著系統叮囑道,畢竟他不想任務還沒完成,就先把自己給作死了。
夜裡原白再次醒來的時候,那盅涼茶果然又已經擺在桌上了,原白打開茶蓋,碧綠的茶水竟是如此厲害的毒藥,喚醒系統。
系統也已經有了查出了,它告訴原白:「宿主中的毒叫做千日醉。」
「千日醉?」
原白晃了晃茶杯中的涼茶,有些好奇的朝系統問道:「為何要叫這個名字?」
系統嗯了一聲,回答道:「千日醉是西域的產物,傳說是一個婦人所研製,可以將人徹底沉睡而不亡,一連可以讓人沉睡千日之久,所以叫做千日醉。」
原白一邊聽著一邊皺眉,這古時候的巫術果然不容小覷,然後起身,將涼茶倒在了這殿中的隱蔽角落。
病去如抽絲,毒藥也是這個道理,雖然每天夜裡自己醒來之後都會將涼茶倒掉,但自己中毒不淺,還是如同往日一樣嗜睡,只不過沒有更加嚴重的趨勢。睡夢中,原白迷糊之間感覺到有人在解自己的衣帶,想要睜開眼卻因為藥性困的厲害,直到那雙手伸進自己裡衣中,不斷撫摸自己的胸膛時,原白奮力睜開眼睛,面前的這張臉另他再熟悉不過,慶皇。
原白用力推開慶皇,整理了衣衫,冷聲道:「你做什麼?」
慶皇有些驚訝原白會醒來,笑了笑:「我想做什麼,璇兒應該再清楚不過了。」
原白忍住噁心道:「你我是父子,你卻對我如此,不怕遭天下人恥笑唾棄嗎?」
慶皇勾了勾嘴角:「恥笑唾棄?只要朕活著就無人敢說不字,至於死後,千古以來帝王誰無過?」
原白厭惡的看著他,指著屏風外:「出去,不要讓我更加噁心你。」
果然,在聽到噁心二字時,慶皇的臉瞬間沉了下來,眼神也透著陰狠:「噁心我?」慶皇笑了一聲:「好好好,再噁心我幾日也無妨,璇兒,朕會記住你現在的眼神,泛著光芒的眼睛,美不勝收。」 說完有些不甘的起身走了
原白壓抑住胃內的翻湧,狠狠地盯著慶皇的背影。
幾日過去,發生了不少事情,原白的身體好多了,嗜睡的情況也在逐步的減輕,這幾天原白心情很好,不止是因為身體原因,而且他發現,有人在試圖跟自己聯絡,原白又收到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稍安勿躁。
雖然只有短短的四個字,但讓原白又一次感到了希望,現在自己如果不想前功盡棄,就只能選擇相信謝凌,不然真的要同系統所說那樣從頭再來了。
果然有句話的好,喜悅總是會被破壞的,就比如現在,慶皇又來了。
前幾日他在夜裡受過幾次慶皇的騷擾,二人的情況也如同撕破臉,但在被解開鎖鏈之後,原白還是對著慶皇行了禮。
慶皇沒有像前陣子一樣,將他扶起,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平身。」然後率先進了院子。
原白站起身來,看著慶皇,雖然不明顯,但是原白還是敏銳的察覺到了,近日來慶皇越發的暴躁了。
慶皇站在古亭下,看著池塘的荷花,問道:「你近日身體如何?」
原白在心裡撇撇嘴,哦毒藥的藥性差不多沒了。
「有勞父皇掛念,傷口早已癒合,只是可能是因為正日無所事事,身體總覺得乏力,入夏的原因嗎,還總是嗜睡。」
慶皇轉頭看了他一眼,點點頭:「那就多多休息。」
原白上前走了兩步:「父皇,兒臣想要出去轉轉,哪怕只是在這後宮中。」
慶皇皺眉,不悅:「出去?朕讓你在這庭院好好修養,你身為一個皇子,怎可在後宮隨意走動?」
原白開口:「既然後宮不合適,那外面也是可以的,求父皇批准。」
慶皇聽後發怒,拂袖指著原白喝道:「放肆!朕讓你在這裡修養便是聖旨,你敢抗旨不尊不成?看來要好好關你幾日,磨一磨你的性子。」
原白看著拂袖而去的慶皇,勾了勾嘴角,這一切必然跟謝凌的起兵有關。
通過近日裡發生的這些事情,原白可以肯定的是謝凌的起義有了成果,但具體到了何種地步,他不得而知,依慶皇對他的控制,就算改朝換代,估計自己也是最後一個知曉的。
一日凌晨,他照舊醒來,依稀聽到門外的騷動,端著茶杯的手一抖,莫不是謝凌逼宮了?原白將茶杯一扔,朝庭院的門口跑去,用力拍打著木門:「發生什麼事了?外面怎麼了?」回應他的是侍衛的沉默。
想了想這些侍衛不敢傷他,就在他考慮著要不要翻牆時,庭院的木門打開了,原白驚喜的望著門口,是謝凌?
慶皇陰沉著一張臉,腰間掛著佩劍,看著原白先是驚喜後又轉成絕望的面色,心裡嫉妒的要發狂,冷聲道:「怎麼?璇兒以為來的是誰?」
原白看著慶皇這一身的裝扮,強裝鎮定的笑了笑:「是謝凌殺進來了,對吧?」
聽到謝凌二字,慶皇的臉扭曲了一下,瞪著通紅的雙目,惡狠狠道:「是,是朕小看他了。」還沒等到原白欣喜,慶皇殘忍一笑:「不過這樣又如何?他想要的是你,而你只能屬於朕,就讓他抱著龍椅滿天下尋你吧,哈哈哈哈……」 說完貪婪的看著原白:「璇兒,馬上你就只屬於我了,馬上我們就可以長相廝守了,天下朕不要了,朕只要你,只要你永生永世的陪伴我。」
原白心裡一驚:「你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慶皇看了一眼身後的侍衛:「來人,帶太子殿下離開。」
原白看著要衝上來的侍衛,大聲喝道:「慶皇已是自身難保,謝凌的軍隊已經殺入皇宮,但凡繳械投降者,本宮保證,不殺。」
果然,侍衛有的開始猶豫,面面相覷,慶皇暴怒一聲,拔出佩劍:「抗旨者,當場誅殺。」
就在侍衛一衝而上,準備制住原白時,門外響起一道清冷的男聲:「有我在,我看誰能帶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