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藺這才笑出聲來:“殿下又想哪兒去了。”
趙嫣乾咳一聲,將飄飛的思緒收攏,提及正事:“前些日子,母后問我是否抽身回華陽。”
聞人藺聞言神色不變,他知道小殿下的選擇是什麽。
“可我很慶幸自己留了下來。因為有些事,只有東宮太子能辦到。”
趙嫣迎上聞人藺的目光,下意識牽住了他的袖袍,“北烏人崇尚武力,而大玄文治已久,若打擂台求親則大玄並無勝算,我不希望二姐受辱而死的悲劇重演。”
聞人藺的態度很關鍵。
只要他點點頭,她的勝算就可翻倍而計。
但聞人藺只是輕淡道:“即便和親,也不會是殿下。”
“可大玄一共就剩下兩位待嫁的公主了,物傷其類,秋鳴也悲。”
趙嫣說著,還真有幾分傷感,聲音也低了下去,“太傅,你會站在我這邊嗎。”
“若是平常,自然會。”
聞人藺低沉喚她,“但,小殿下。”
“嗯?”趙嫣回應。
“本王也說過,不傷及無辜已是本王最大的善意,不會再護大玄分毫。”
聞人藺的聲音很輕,顯出一種不合時宜的溫柔來,“十萬人的性命,份量夠重了。”
趙嫣心間一陣刺痛,而後垂下眼睫,頷首道:“我知道了。”
很快,她複又抬眼,眸光澄澈堅定:“有你在身邊,我會安心許多,不是想勉強你做什麽。而且當年那十萬將士,的確是朝廷……”
想到什麽,趙嫣腦中靈光一現。
十萬將士守城戰歿,公主和親受辱而死,未嘗不是大玄子民心中的傷。魏琰一案,讓趙嫣看到了民意的力量,只要民意起來了,此事未嘗不會有轉機。
聞人藺見她抵著下頜沉吟,便知她想要做什麽。
“本王先送殿下入席。”
話音剛落,就見趙嫣倏地抬眼,神清氣爽道:“你先去吧!我有事,得吩咐柳白微和裴颯一聲。”
說罷,人已出了大殿。
掌中衣料稍縱即逝,聞人藺望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半晌,漆色的目光漸漸沉了下來。
“柳白微,裴颯……”
他微蜷指節,輕笑一聲,“小殿下的選擇,挺多。”
……
天子萬壽與除夕同日,那天才會擺大宴慶賀。
今日主要為北烏使臣接風洗塵,隻宗室和肱骨重臣參與,互相探一番底細。
宴上,鴻臚寺卿果然按照趙嫣的吩咐,提議“當筵歌詩”以助興。柳白微舉薦了吏部沈侍郎的次子沈驚秋,二人於宴上佳句連連,噴珠噀玉,引得滿堂喝彩,連皇帝也連連撫掌讚歎,當堂就賜了他們二人各一套上品古硯。
大玄朝臣容光煥發,揚眉吐氣,北烏使臣卻是牛聽彈琴般,雲裡霧裡,連一句也對不上來。
幾名北烏使臣面子上掛不住,坐姿越發僵硬,交頭低語起來。
烏闕卻是看得饒有興致,盤腿胡坐,一手灌酒一手按著膝頭,時不時跟著拍腿叫好。
趙嫣懷疑,他壓根就沒聽懂。
宴飲過後,天子車駕前往北苑射殿,行燕射之禮。
這處校場可比文華殿後那一片空地大多了,廊橋樓閣林立,皇旗獵獵,頗有幾分沙場點兵的豪氣。
趙嫣轉過拐角,正好撞見廊橋上交談遠眺的烏闕一行人。
見到趙嫣,烏闕抬手打了個招呼,以流利的漢話道:“你好啊,玄朝太子。”
廊橋上風大,烏闕齊肩的白發飛舞,金瞳犀利,透著毫不加收斂的野性。
“你的頭髮,很特別。”趙嫣禮節性回了句。
“這個嗎?”
烏闕以麥色的手指扯了扯自己的白發,背靠著雕欄道,“我的阿父是褐皮黑發,而阿母則是金發金瞳的西域美人,我也搞不懂為何生下我就是這樣的發色。他們都說我是邪神附體的妖孽,生而不詳,小時候差點沒因為這個被阿父燒死。”
說著,他打量起趙嫣,問道:“宴會上,怎麽沒看見太子的妹妹?”
趙嫣皺眉,捕捉痕跡問:“你為何在意孤的妹妹?”
“別這麽緊張!當年她揍我堂兄的那一棒槌甚是解氣,想忘記都難。何況我聽說,太子的雙生妹妹出生時也被視作不祥之兆。”
烏闕指著自己的鼻尖,“我覺得,我們是一路人。”
趙嫣心中不舒服,還未反駁,就聽身後一個低沉的嗓音穩穩傳來。
“奴子安敢與大玄嫡公主同路,閣下要點臉吧。”
整個皇城之中,敢這樣和使臣說話的只有一人。
趙嫣猛然回首,見聞人藺迤迤然而來,身後冷風拂簾,自帶威壓之氣。
方才還松散倚靠的烏闕,已不自覺站直了身子。但凡上過戰場的人,都能嗅到這股無形的殺伐之氣,刺激得連喉嚨也微微發熱。
這個俊美得過分的男人,十分危險。
“你就是那個八年前,連斬堂兄麾下七員大將的聞人藺嗎?”
烏闕頂住了這股壓力,非但不害怕,眼中反迸發出興奮的光,“果然好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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