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天氣稍稍回暖,烏闕脫了禦寒的貂皮,隻穿著束袖翻領的夾絨胡服,衣襟開得很低,露出飛揚的鎖骨和些許深麥色的胸膛。淺色的胡褲寬大,褲管燈籠狀收束在革靴中,耳飾叮當,醒目的白發迎風而舞,就這樣摸著下巴好奇地打量趙嫣。
趙嫣正要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麽藥,他倒自己送上門來了,遂合攏手中書卷,起身迎上烏闕的目光。
“我們又見面了,大玄的小公主!嘖,還是如今的模樣順眼些。”
烏闕似乎對眼下的趙嫣展現出了莫大的興趣:男裝是匣中美玉,女裝是盛世明珠。
他金瞳璀璨,直勾勾的,滿是異域人毫不掩飾的興味審視。
“可惜,我看你就不順眼。”
趙嫣站在門內,提著嘴角淡然還擊,“十三王子難道不知,蓬萊殿不能涉足嗎。”
“為什麽?因為你假扮男人犯了玄朝的律法,被禁足於此嗎?”
烏闕很開心自己找到了兒時那個記憶深刻的姑娘,憊賴一笑,“你留下來也是個死,不如答應皇帝跟我走吧,我護著你。”
烏闕雖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話,卻並不精通,不知道隻言片語的不同,就能泄露出某些細微的線索。
“父皇尚在猶疑如何處置我,你又憑甚篤定,我留下一定會死?”
趙嫣敏銳地抓住了關鍵,握著書卷向前一步,“你到大玄京城不過一月,卻好像比我還了解大玄的朝局。”
烏闕一怔,很快調整好神情,以胡語咕噥了一句什麽。
趙嫣皺眉:“說人話。”
“你們漢人的男子太過倨傲,不會給女人留活路。但我們北烏不一樣,每個北烏男子都只會娶一個妻子,且女子也可做官領兵,可以像鷹隼一樣翱翔綠洲之上,不受到任何限制。”
烏闕眯了眯眼,向前俯視趙嫣,“你這樣聰慧膽大的女子,甘心埋沒在這種地方嗎?”
他欠身伸手,發出誘人的邀約,眼神卻像是在看一件可以炫耀的戰利品,侵略性極強。
趙嫣並不喜歡這樣不知分寸的眼神,視線落在烏闕遞來的手掌,蹙了蹙眉。
寒風乍起,一隻冷白的手攥住烏闕挨得過分親近的手掌。
那手修長好看,手背的經絡微微凸起,看似輕松一握,卻令烏闕眸色驟變,忙旋身卸力扭開。
聞人藺收手護在趙嫣身前,殷紅的王袍衣袂無風自動,背影高大,沉穩可靠。
他似是路過,又似是剛巧來此,不疾不徐道:“哪兒來的髒東西,汙了殿下的眼。”
趙嫣閉了閉眼睫,再睜眼,聞人藺蒼冷的俊顏依舊在眼前,眸色深沉旖旎。
她眼睛彎了起來,方才因時蘭的打趣而壓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朝上揚起。
“髒東西”烏闕就沒那麽高興了,捂著手腕,眉頭皺成八字。
北烏使臣見王子受辱,一窩蜂湧上來,卻被烏闕抬手止住。
他打量著聞人藺,一個瘋狂大膽的想法浮現腦中,忽然想驗證情報的真偽。
烏闕眸色一沉,毫無征兆地抬掌擊去,聞人藺一手還握著帕子,另一掌迎上。
兩掌對擊,疾風震蕩,烏闕毫無防備地聽到了自己腕骨錯位的清脆聲響。繼而左胸劇痛,他被擊得連連倒退數步,站穩時喉中湧上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點到為止。
烏闕看著自己軟綿綿脫臼的手腕,一時神情複雜。
他是北烏排得上名號的勇士,方才那一招用了他八、九成的力氣,卻連對方一片衣袖也沒摸著。兩掌對擊,方覺他與大玄戰神的實力差距……
這還只是拚蠻力,若論用兵布陣,還不知結果如何。
莫非,是那人給的情報有誤?
這個男人,怎麽也不像是身中奇毒的樣子。
烏闕眸色幾番變化,趙嫣心中解氣,便也取過聞人藺手中的綢帕替他擦了擦手,學著他的語氣皺眉道:“哪兒來的髒東西,汙了肅王的手。”
烏闕反而失聲笑了起來,一點也不介意趙嫣的揶揄。
他抬手將腕子擰回原位,單手按胸行禮,興奮道:“上次射殿一戰,小王沒過夠癮,故而冒犯了。下次若有機會,希望能在戰場上以兵法再戰一場。”
聞言,禮部幾名大員雖有不滿,但為了兩國和談,也只能強忍。
趙嫣捏緊帕子:茹毛飲血的北夷蠻夫,到底把戰爭和人命當做什麽?
烏闕意味深長地看了趙嫣一眼,方倒退數步,領著面露凶色的下屬們退去,繼續閑逛遊玩。
趙嫣低頭,繼續為聞人藺擦了擦手掌,又拉起他溫涼且長的指節左右翻看,問道:“好些時日沒瞧見你了,怎麽突然想起過來了?手掌疼不疼?”
聞人藺任由她牽著手,慢條斯理道:“想見殿下,自然就來了。”
低啞的話語,帶著幾分慵懶之意,卻令趙嫣心間驀地一緊。
聞人藺平日嗓音低醇好聽,優雅自持,極少用這樣的語調說話。她記得,只有在月初的那幾日,他的情緒才會外放,透出幾分自毀的繾綣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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