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從未這樣跟丈夫冷戰過,隻覺得分分秒秒都是難忍的煎熬,幾日下來整個人都瘦了一整圈。
金嬤嬤無聲的摸進來,臉上帶著懊喪神色,一接觸到大夫人的眼睛,就垂著頭歎了聲氣:“老爺在旁的地方歇下了......”
又是這樣!宋大夫人重重的從胸中吐出一口氣,隻覺得天旋地轉,半日才回過神來。
她不過就是做錯了一件事而已,宋家就這樣懲罰她!
眼看著離進宮的日子越的近了,她心裡既是緊張又是著急,更加因為不知道老太太跟老太爺的打算而忐忑不安,忍不住騰身站了起來,扶著把手站穩了身子,淡淡的道:“去六小姐那裡。”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宋大老爺跟宋家二老之所以對她生這樣大的氣,說到底還是因為宋楚宜。想到這裡,她眼神暗了暗,隻覺得心中既是酸又是澀,整了整衣裳就帶頭往外走。
金鈴跟金環對視一眼忙收拾了東西跟上,只是心裡都惴惴的。從前她們還從未把除了大房以外的其他姑娘們放在眼裡過,覺得說破了天到時候也是要分出去的,可是現在局勢怎麽樣她們都看得見,心裡不由就有了幾分別的想頭。
只是宋大夫人到了寧德院的小抱廈卻又撲了個空,綠衣正守在廊下做針線,見了她忙站起來:“大夫人,我們小姐不在家,才剛往老太太那裡去了。”
宋大夫人不敢去寧德院碰這個釘子,宋老太太格外交代過,叫她這陣子都在自己房裡好好的閉門思過。
頓了頓,她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就反身往外走,只是一出門迎頭就撞見了金嬤嬤,見金嬤嬤行色匆匆面帶焦急,她還以為是又出了什麽事,忙道:“什麽事這麽急匆匆的?”
金嬤嬤一腳站住了,半刻不敢耽誤就把事情連珠炮似地稟報了出來:“門房上來人報說,外頭錦衣衛指揮使陳大人來了......”
陳襄?!
大夫人本能的就想起蘇家倒霉的那一日來,帶著幾分不確定跟惶惑問道:“這麽晚了,他來做什麽?”
“說是找咱們家老太太有幾件事要問。”金嬤嬤的聲音也有些顫,想必是聽見了陳襄的名頭有些害怕:“現在人還在外邊等著呢。”
大夫人定了定神,立即吩咐金嬤嬤:“去找大老爺,告訴他外頭陳大人來了。今晚咱們老太爺值夜呢......”
碰上這樣大的事,丈夫總不能對自己的人還置之不理吧?
大夫人想了想,就自己帶著金鈴跟金環往寧德院去陳襄既然深夜上門,且只是求見宋老太太,就說明並非為了公乾。既然不是為了公乾,也不過就是個特殊些的客人罷了,沒什麽值得好慌張的,她趁著這個時候去通知老太太才是正經。
宋老太太正拉著宋楚宜說話兒,才說了宋大夫人的事就聽見說大夫人來了,不由就冷哼了一聲,嘴角微微上翹。
“問問她什麽事。”宋老太太指了玉書出去:“若還是問要不要換紗窗跟帳子,就告訴她不用了,叫她自己回去歇著吧。”
宋楚宜拉了拉宋老太太的衣襟,宋老太太就咳嗽了一聲,余下難聽的話就沒再說出來。
“你也是!”她回身數落起宋楚宜來:“都到這個時候了還顧著她的臉面做什麽?!她一個四十多歲的人了哄騙你這個九歲的小孩兒去送死,還蠍蠍螫螫的,小人做派就該好好整治整治,她才會記住教訓。”
堂堂的伯府宗婦,若是總是以這樣的做派行事,日後不知道有多少錯要犯,不知道有多少笑話要鬧。宋老太太覺得要治宋大夫人自私的毛病,就得下下猛藥。
“我曉得祖母心疼我。”宋楚宜親自替宋老太太剝了葡萄,拿玉簽子挑了送過去:“只是大伯母畢竟是我的長輩,您要是當著我的面呵斥她,她會覺得丟了面子,旁人也以為您是偏心我才這樣做。到時候兩廂生了誤會,更是不美。”
宋老太太,或者說是宋家如今並沒有換掉宗婦的打算,只是想叫宋大夫人知錯。適當的冷遇跟教訓很有必要,可是一旦過了一條合適線,很容易就會叫大夫人或者是貴妃覺得她們是在偏心自己,到時候目的達不到反而惹得一身騷,這樣很不合適。
她之所以叫綠衣特意過去鬧破這件事,就是想讓大夫人知道她以後再做這樣的事,很可能會落得眾叛親離的下場。
現在看來,她的目的已經差不多達到了,就該見好就收,否則日後禍患多多,不值當。
宋老太太就領會了宋楚宜的意思,不由得長歎了一聲。
“小宜,這件事著實是她做的太欠考慮,貴妃也太自私。”她摸了摸宋楚宜的頭,目光有些悠遠:“貴妃娘娘從前並不這樣,或許是入宮的時間實在太長了, 長的叫她對家人都失去了信心跟信任。這件事過後,我該跟她好好談談,她一個人悶在深宮裡,不知道咱們外邊的打算,因此只顧著自己的臆想行事,並不是辦法。”
就是要好好的談,否則兩邊都對對方的打算不清楚,從而生了怨忿,才真是最大的禍患。
宋楚宜點了點頭,這才衝著玉書揮了揮手。
玉書也松了一口氣,帶著笑意衝她福了福身子,轉身出門去了。
大夫人在外面等的正一口氣有些上不來,見了玉書出來先就忍不住輕松許多,面上也不自覺露出了笑臉:“老太太可得空?”
“六小姐正陪著吃葡萄呢,可巧要去請您,您就來了。”玉書話說的叫宋大夫人舒心,又親自打簾子迎宋大夫人進門:“您小心些,這外頭剛灑過水,當心摔著。”
宋大夫人進了屋,就見宋老太太並宋楚宜都朝自己望過來,禁不住拽緊了帕子,半刻後才輕聲道:“老太太,外頭門房上來人報說,陳指揮使來求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