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後來聽榮成公主說了才知道,原來一早就是宋楚宜定下的目標。這個小女孩兒本事比她想象的還要大,居然能叫周唯昭並陳家甚至跟自己家,都同意她的想法,並且心甘情願的給她鋪路。
宋老太太知道為什麽,那個可怕的夢裡,正是榮賢太后並王瑾思將宋琰殘忍無比的打了生樁,活活的釘死了之後送進公主墳裡給世嘉長公主配了冥婚。
她瞧得出宋楚宜眼裡深刻無比的恨意她每每提起沈清讓的時候眼裡都是灰心失望,可提起榮賢太后之時眼裡迸出的恨意強烈得驚人。
“世嘉長公主或許確實對這件事不知情。”宋楚宜斟酌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沒回避鎮南王妃的問題:“可是太后娘娘卻的的確確是想將害死太子的罪名栽在我們家頭上.....我想,也只有世嘉長公主能讓太后娘娘感覺到疼了。”
豈止是疼,泰王死了,王瑾思也死了,現在世嘉長公主簡直就是太后的命。宋楚宜,這顯然就是要榮賢太后的命啊。
鎮南王妃心中不免為這個小姑娘一針見血找人命脈下手的狠勁兒害怕,一邊卻不免同鎮南王一樣不斷點頭就像是榮成公主說的,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事,她恐怕不僅僅隻想要一個世嘉長公主的命。
陣營不同,自然而然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站在鎮南王府的角度上,她自然是巴不得看不得太子好的太后倒霉。
她拍了拍宋楚宜的手,說不清此刻到底是什麽心情,半響才歎道:“只怕現在太后娘娘跟世嘉長公主真的知道剜心割肉是什麽樣的痛了。”
鎮南王妃猜的沒錯,榮賢太后已然情緒崩潰,連日來的高壓跟變相軟禁已經將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心中對女兒的牽掛擔憂一日勝過一日,她不斷的差人去讓皇帝來見她,可也都是徒勞無功。
也對,皇帝抓住了機會,恨不得她跟世嘉死的透透的,怎麽可能會手下留情?她余下的幾個手指甲也都已經被磨斷了,整個人憔悴蒼老得同半月前完全不似同一個人,陰氣沉沉的回頭去瞪於佩:“這都已經多久了?長寧殿離清寧殿能遠得用一天時間走嗎?!”
於佩也被折磨得瘦了一圈,小心翼翼的湊上來盡力安撫她:“小太監還沒回來......娘娘別急,皇上他總......”
榮賢太后已經伸手將小幾掀翻,上頭的擺設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她瞪大充滿血絲的眼睛形容癲狂:“再派人去!哀家倒是要瞧瞧,他是不是真的能避上哀家一輩子!”
還有皇后那個賤人!她派出去多少人都在皇后那裡折戟而歸......
於佩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多日來的擔憂上火叫她嘴唇上都起了泡,這些天打出去的小太監無一例外連清寧殿跟太極殿的門都進不去......
幸好在榮賢太后眼看著馬上又要摔打東西的時候,外頭高聲響起了唱喏聲:“皇上駕到!”
榮賢太后手上捏著的一個琺琅掐絲的鏡子終於逃過一劫,她冷冷的高昂著頭看著建章帝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說出來的話又急又尖刻:“皇帝終於肯來見哀家了,真是難得。哀家還以為你當長寧殿的太后已經薨了。”
建章帝負著手,聽了她這話不由自主的竟笑了笑:“怎麽會?太后千秋鼎盛,一定會活九千歲的。”
榮賢太后臉上就掛滿了不屑的嘲諷她向來討厭建章帝這個樣子,同他說什麽他都自說自話,似乎對一切攻擊都聽不懂。
“活不活那麽久,有什麽要緊?還不都是皇帝你一句話的事?”她摸著自己勉強能裹住肉的平短指甲,揚起頭來看著建章帝:“拖了這麽久才來,肯定是已經想好怎麽處置哀家了吧?”
“太后乃是一國之母,亦是先帝嫡後。做兒子的,怎麽敢處置您?”建章帝撿了椅子落座,語氣平淡的仿似只是在同她商量長寧殿的擺設:“朕這回來給您請安,順帶給您帶來個消息。長姊她近些年被嬌慣壞了,竟然因為駙馬之死記恨上了您,怨您讓她做了這麽多年的寡婦,又不許她和離,竟在家中行巫蠱之事詛咒於您......”
世嘉長公主當年在榮賢太后的一力促成下,擇定成國公府嫡次子為駙馬。及至後來成國公府滅族,駙馬也遭受牽連一同伏誅......
因著榮賢太后私心,世嘉長公主這麽多年一直寡居,並未再找新的駙馬。
一下子提起兩件傷心事,還句句都誅心,榮賢太后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氣騰的站起來:“胡說八道!”
建章帝並不被她的怒氣影響,好整以暇的接了馮公公遞來的茶輕抿了一口:“怎麽會是朕胡說呢?人證物證俱在,錦衣衛並大理寺都審過了的......母后若是不信,咱們可以叫三司公開審......”
他這是在威脅自己,若是不認同這個說法,就會讓三法司會審,光明正大的把毒害儲君的罪名落實......
“事情不關她的事!她根本就不知情,你明明知道的......”她閉著眼睛,覺得血液都凝固了:“你衝著哀家來......”
建章帝手上的茶杯放在案上,出清脆的響聲。他靜默了一會兒,聲音冷得像是這深秋的傍晚:“母后,巫蠱之事乃是要抄家滅族的大罪,阿姊她這麽不知輕重,為了一點小事就對您心存不滿.....不值得您替她求情。”
他頓了頓,歎了一聲:“何況,阿姊她已經一杯鴆酒畏罪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