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年紀越來越大了,也該好好收收心,讀讀書長長本事,再不濟就跟著你父親多出入出入,也好學些本事。男兒家學仕途經濟才是正理,一天到晚隻想著吃喝玩樂怎麽行?”何氏一面捧著他的頭瞧他耳朵是不是長了凍瘡才癢,一面又語重心長的歎氣:“我曉得這些話你都不愛聽,可是母親也是沒辦法,都是為了你好。若是按照我的心思,自然是隨你高興便好,可是你父親是個什麽人你不知道?他最厭惡那些一事無成一肚子水的紈絝了,你若是再這麽不知輕重下去,當心你父親捶你!”
這些日子大少爺沈清運跟著沈曉海很是做了幾件事家裡的莊子地租都是他去收的,還登記造冊做的有條有理,連向來嚴苛的沈曉海都很是誇讚了一番。
本來當初沈清運就佔了長子的光,很得沈家老太爺老太太喜歡,現在又收了心開始辦事了,就更是顯得人模人樣了......何氏雖然知道嫡庶之間的差別,可到底心裡頭有些膈應。
沈清讓搖了搖頭不想再聽下去,從何氏腿上爬起來喝了口熱茶,很有些不耐煩:“我又不是沒聽你的,不就是叫我去道歉嗎?我下次見著了宋六,照做就是了!”
他也不是個全然的草包,也不像表面上瞧著對沈清運半點想法都沒有上回沈曉海怒急攻心之際說出的氣話如今還響徹在他腦海裡,叫他時時慌。
如果他真是扶不起的阿鬥,沈曉海這樣的人,是真的做得出換世子的事情來。可是他才不想被換掉,更不想看著兄嫂的臉色吃飯。
雖然心裡很不願意對著那個逼走了小八的宋六低頭,可是理智卻到底告訴他非得這麽做不可。
何氏在他後腦杓上輕輕拍了一巴掌,總算露出了些笑意:“你自己知道就好,這陣子因為世嘉長公主的事,京裡大部分人家都風聲鶴唳的,咱們雖然僥幸沒事,可也得縮著尾巴做人。否則早該上伯府去拜會拜會了的。下個月好容易他們家辦曾長孫的滿月酒,有機會親近親近,你可別給我犯渾。”
可說起這個何氏又忍不住有些擔憂:“話雖如此,可是你上次到底把人家六小姐得罪狠了,也不曉得她還理不理你。你父親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叫你仍舊如同以前一般帶著她玩......若是人家以後都不理你了.......”
沈清讓頗有些不以為然,嗤笑了一聲對母親的擔憂很不以為然:“母親你想什麽呢?宋六那個丫頭就是個黏人的小尾巴,跟家裡養的狗不是一樣的?衝她招招手她保準就衝你撲過來了。”
他好似忘記了宋楚宜這一年幾乎都不曾跟在他身後一次了。
何氏卻記得,不僅記得這個,也記得當初宋楚宜瞧向沈清讓的眼神分明是恨其不死的深惡痛絕。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暗笑自己多心。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齟齬罷了,自己怎麽多疑成了這樣?
“但願你這次招手還能喚她來。”她摸了摸沈清讓的頭笑得比之前輕松許多:“說起來若是你日後真的能娶了她,也是你的福氣。她舅舅剛升了尚寶司少卿兼工部侍郎,你可知道這是多好的職位?另一個舅舅還升了兵部侍郎,兼任三邊總製,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實權!她自己又得這些舅舅舅母的寵,又是伯府老太爺老太太的掌上明珠,多少人排著隊呢?若不是礙著她年紀小,提親的人恐怕都能踏破伯府的門檻,偏你還嫌懂嫌西的,我勸你老實些吧,除了公主郡主,你可還哪裡找這樣好條件的去?”
可是宋六就是沒有宋楚寧那麽善解人意啊,刁鑽跋扈惹人討厭,仗著受寵就目中無人......沈清讓哼了一聲:“她也就是仗著身份了,若是沒有那層身份,誰理她?”
何氏就蹙著眉頭狠狠地又拍了他一掌:“跟你說話就是對牛彈琴!人家只有那層身份怎麽了?多少人其他好處多著呢,偏偏就是沒這層好處!像你大嫂那樣知書達理善解人意又怎麽了?還不照樣因為娘家不顯在你大哥跟前唯唯諾諾的抬不起腰來?你現在日頭剛排山,根本就不懂這婚姻二字的關竅......”
她頓了頓,又自嘲笑了一聲:“何況哪裡有你嫌人家的份?等你父親襲爵,咱們家就是侯府了,落到你頭上,也不過就是個伯。咱們家可又比不得他們伯府是不減等的世襲。到時候既沒實權又降了爵, 你以為你能找到什麽好的?人家未必看得上你!”
論起身份地位來,宋楚宜身後既有承襲了百年的望族崔家,又有世襲不減等的長寧伯府當後台,自然是不差的。可是論起感情和自小的交情......
沈清讓梗著脖子有些不服,鼻孔朝天哼的震天響:“別人看不看得上我不知道,反正宋六就是我院子裡養的一條狗,不管什麽時候脾氣,我稍稍對她好些,她就又貼上來了。既然你覺得她這也好那也好,我把她哄回來不就是了?”
何氏要的就是他這句話,霎時轉怒為喜:“你早這麽說,不就招不出我那些難聽話來?偏得惹得我數落你,什麽毛病?我曉得你不喜歡宋六,可是娶妻也不是為了喜歡不喜歡的。我同你父親不也踏踏實實這麽過了下來?何況你若是高興了,多放幾個人在身邊伺候也就是了。”
沈清讓隱約覺得母親說的有些不對,也知道婚姻雖不一定要照著自己心意來,卻也不該是母親說的這樣。可是有一點卻是認同的,不喜歡娶了回來放在一邊也就是了。至於喜歡的,卻也不能只是放在身邊伺候,他喜歡的,就該被捧在手心裡,擁有一切最好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