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要能活成隨心所欲的樣子是很難的,首先就得有足夠的籌碼。他加派了人手混進市井和郊外,更加上心的搜起之前抓丟了的那批人。
連韋言希都覺得這實是大海撈針,抹著汗問他是不是該想其他的法子了:“上回動靜鬧的那麽大,他們肯定會謹慎再謹慎,近期恐怕都不會再露面了。我們這樣找下去也不是辦法。”耗費的人力物力也不是一般的大,最近錦衣衛那邊已經有人盯著他們了。
“陳襄那邊是個無底洞,我們這麽鬧下去,還不知要往裡面砸多少銀子。”關山也跟著勸:“言希說的有道理,那幫人我們找了兩年才算摸到了個邊,可是這回打草驚蛇,恐怕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出來活動了。”
韓止卻並不急躁,相反,他始終對這件事抱著極大的耐心。聽完了關山和韋言希的喪氣話居然也不生氣,將手裡的那些記錄看了再看,笑道:“不,正好相反。我們的人跟著他們也有一段時間了,之前報上來的記錄裡清清楚楚的記著,說是這段時間他們活動很頻繁。既然活動頻繁,那就是他們始終都是有事可做的,如今他們的這個窩被我們給毀了,就必定還要去尋另一個窩。”
他向來就不是怕麻煩的人,否則也不會為了找當初殺宋楚寧的那批人一找就是兩年。他有這個耐心陪對方玩。
“很多事雖然想著是很難,和大海撈針似地漫無目的。可是動動腦子,就知道不管多難的事總歸有能著手的地方。”韓止拿筆沾了朱砂,在紙上連勾了好幾個紅圈,指著這些紅圈給他們兩個看:“不信你們仔細看看,當初我們的人是不是經常在京郊把人跟丟的?”
這麽一畫,韋言希和關山就都詫異的睜大了眼睛。
狡兔三窟,意思是京城這個黃大仙廟附近的宅子很可能只是他們其中的一個窩,他們還有另一個窩。而按照這兩年來的規律,他們的另一個窩很可能就是在京郊。
“可疑地點分批的去搜。”韓止將手裡的筆隨意扔在桌上,面上帶著慣常的冷笑:“陳襄那邊多塞點錢,動靜鬧的大一些。對外就說是咱們莊子上出了幾個逃奴。鬧的越厲害,他們就越沉不住氣,沉不住氣了,就該出來找門路了。”
大張旗鼓的搜了好幾天鬧了好幾天,
總算真是等來了撞樹的兔子。
他坐在原先搜查過無數遍的宅子裡,眼睛也沒抬的冷笑了一聲:“老老實實說吧,或許我心情好,還能留你一條命。”
這是他今年以來除了得到章潤原諒的第一件值得開心的事,因此就算是冷笑,他也盡量控制不叫自己顯得太過陰冷,把雙手往頭後一枕,舒服的靠進搖椅裡。
底下的人沒發出聲音,嘴巴抿的死緊,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
關山自背後狠狠的在那人膝窩上一頂,強逼著他跪在了地上,眼睛卻看著韓止:“世子,要不要用刑?”
韓止面上含著笑意,那笑意卻一丁點兒也沒到達他的眼睛裡,他伸長了腿往那人的下巴上一踹,那人就被踹的連著往後翻了個跟頭,後腦杓磕在台階上發出重重的一聲悶響,嘴唇旁邊滲出暗黑的血絲。
關山早已經身手靈活的往一旁躲開了,韓止伸出腳自己拍了拍鞋面上的灰,緊跟著走了幾步踱到那人面前,伸出腳踩在他頭頂上,聲音冷然:“給你留了臉,你就接著。我這兒雖不比刑部大牢,卻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跟我強,我多的是讓你生不如死的辦法!”
他眼睛在那人身上掃視一遍,視線定格在他手上手心裡有厚厚的繭,連虎口處也有看起來年頭不少了的舊傷疤......
看起來居然還是個當過兵的,韓止心頭疑惑大增,蹲下身來握住那人的手仔細端詳一陣,面上仍舊噙著一絲莫名的笑意:“你就算什麽都不說,我也有辦法查出你的身份,還不如少受些苦,告訴我你究竟是誰的人,不是更劃算?”
韓止的手勁極大,拗著他的手指往後幾乎與手背垂直,很快那人的手指就發出咯吱一聲脆響,食指軟趴趴的垂著,顯然是斷了。
那人出了一腦門的汗,整個人臉色發白的往後仰,頭髮也被濕答答的汗黏在面上脖子上,卻仍舊咬著牙一聲不吭。
馬旺琨倒不真的是這麽硬氣,只是他這人活了一輩子沒別的盼頭, 就指望著能看著兒子女兒上進得個好歸宿,宋楚宜對他們的家人都仁至義盡好好安置好了,他若是這個時候出賣了人,不說宋楚宜會不會放過他的老子娘和妻子兒女,就算是崔紹庭和崔應書,也不會放過他。
當初當土匪的時候早就已經把腦袋提在褲腰帶上了,腥風血雨裡過了這麽多年,他原本就沒想過還能活著。這回就算真的死在這個人手裡,還能換來家人一生平安富貴,也算是值了。
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他反而覺得下巴和手指那裡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楚都不算痛楚了,仰著頭咬著牙一言不發的望著韓止冷笑。
韓止不意他忽然發笑,及至看見了他挑釁的笑意不由怒極反笑,一腳踹在他腹部把他踹出老遠,轉頭吩咐關山:“放出風聲,就說我這裡抓著了一個當初行凶的匪徒!”
這人不開口,他自然有別的辦法。慢慢磨,讓他把所有的疼痛都試上一遍,看他招不招。就算他不招,外頭他的同夥也會著急的。
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他目光森森的看了隔壁半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