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良娣在搖椅裡側身躺著,聞言似笑非笑的看了周唯琪一眼,聲音慣常染著三分嬌媚雖然她說出來的話叫人冷汗涔涔:“我一開始也不是沒有想成全他。可他不是自己把這個未來妻子的人選得罪死了嗎?機會這種東西,錯過了就沒第二次了。何況,你不是也知道這個宋六的神奇之處?有了她在手裡,無異於擁有一個會說話的寶貝,光是她身後的崔氏一族和宋家就足夠叫你高枕無憂了。”
不然陳家為什麽急慌慌的想要崔氏一族倒了?不正是因為崔家日益勢大,甚至影響到了他在西北那邊的利益,也影響到了他在東宮的地位嗎?
在政治和官場上講什麽情分,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經過了這一次大戰,宋家和崔家可以說是真真正正在建章帝跟前成了純臣了為了西北之事不惜賠上身家性命也要揭發章天鶴,又有葉景寬在後頭推波助瀾......
她想到這裡,眼神陡然轉厲崔氏一族還是往周唯昭那裡靠的更多一點啊。
周唯琪和她想到了一起,連陳閣老都奈何不得崔氏和宋家,日後眾人心裡自然都會有一杆秤,至少短時間內,再也沒人敢向宋家伸手了。
而且宋六似乎的確是個福星元慧大師雖然是大師,可是他向著的是誰周唯琪和范良娣卻都知道,這樣一個端王同黨的話是不足以取信的。說宋六天煞孤星?可她分明領著宋家和崔氏邁過了一個又一個的大坑。
他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看著范良娣認真的道:“我會去和表哥他說說,除了宋六,其他的名門貴女我都許他。母親也和姨母說說,叫姨母也勸勸他。”
范良娣眼裡一片冷清,面上的笑意卻不再有平日的嬌媚可愛,帶著十足的嘲諷和刻薄說?為什麽要好好說,小范氏在韓止眼裡不過就是個曾經想要親手毒死他的不慈的瘋女人,這樣的人,若不是需要她來綁住范韓兩家的關系,早就不必活著了。
目送著周唯琪出去了,范良娣的貼身嬤嬤房嬤嬤就上前來輕揉慢撚的替她揉起肩來,一面又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您還是不要把她逼得太緊了,兔子急了尚且咬人呢,女人都是為母則強......”
東瀛使者這次是正經的東瀛大名派出來的求親使團,他們要求娶公主,公主出嫁要陪媵。這個旁的貴女都躲之不及的差事,大范氏居然想著要叫韓月恆去。
房嬤嬤在滎陽開始就服侍大范氏,深知她的脾氣秉性,她明明可以叫韓月恆活的舒服一些,不說嫁給帝王家當什麽王妃娘娘,嫁個門當戶對的公侯之家還是做得到的。可是大范氏就是不肯,她把韓止和小范氏利用到榨乾最後一滴血,還連韓月恆都不放過,寧願叫她去當個陪媵,背井離鄉骨肉分離。
大范氏從喉嚨裡溢出一聲不屑的輕哼,眼角眉梢都染上冷意:“咬人?你讓她咬一口給我看看?當年她娘就鬥不過我母親,你以為她能鬥得過我?”
她在錦鄉侯府不過是個擺設,不過是自己套牢韓正清的一個籌碼,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還有這兩層好處,
早在十幾年前生韓止的時候就死透了。房嬤嬤垂了頭,手上的動作不停,面上卻不自禁的染上了一抹擔憂,大小姐別的沒學到,夫人的尖酸刻薄、口不對心、人前人後兩張臉卻學了個十成十。
心機手段固然都要有,可是心腸太硬太刻薄了也著實不是件好事,底下的人通通都對她敬畏有余而親近不足就連自己跟了她這麽多年了,從小奶大了她,也對她畏懼多過於親近,有了要緊的為難事也寧願去求郡王也不願和她張口。
皇后娘娘素來就是個人精,男人看女人看不透,女人看女人卻看的清清楚楚的,也因為如此,皇后娘娘素來都對大小姐淡淡的......
她想起遠在滎陽的兒女,想起還在滎陽范氏手底下討生活的丈夫,還是盡量壯著膽子提醒她:“這些事情夫人在家裡都是不許提的......多少年前的事了,良娣大人有大量,何必還跟一個死人計較呢?若是叫二小姐知道了......”
如果小范氏知道叫了三十多年的娘不是她的親娘,恐怕會被逼瘋這些年她實在過的也太苦了,若是連最後一絲念想都沒了,兒子又成了別人手裡的刀,女兒又背井離鄉再無相見之日,天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來。
大范氏從頭到尾都帶著一絲克制的不耐煩,聽完了往椅子裡一靠,面無表情的看著自己染紅了的指甲。小范氏的娘當初爬了自己父親的床,還能被作為嫡女教養長大,還養的天真無邪爛漫可愛,這向來是她心裡的一塊疤。
她從十五歲及笄那一日知道這個事實開始,就本能的厭惡這個本來就喜歡撒嬌的近乎天真的蠢人,尤其是小范氏來了京城之後居然還以一曲高山流水名動京城,更是叫她難以忍受。
一個婢女生的,能記在主母名下當了十幾年的嫡女,已經是莫大的福分。福享夠了,自然就該為前十幾年本不屬於她的那份榮華富貴和無憂無慮付出代價了。
范氏養了她十幾年,給了她嫡女的尊榮和地位,讓她嫁進了錦鄉侯府當主母,她以後不管付出什麽,都是應當應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