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不快,是懷了孕的母兔。”周唯昭攔著他的弓搖了搖頭:“涸澤而漁焚林而獵,師傅說過都是不可取的。”
又是他的師傅,葉景川瞪了他一眼,悻悻的把箭矢裝回箭筒裡。他平常可沒有這麽聽話,更沒有旁人一樣對張天師那麽推崇備至,他這回這麽給面子,純粹是因為張天師的一句話就改變了宋楚宜的命運。
他是給宋楚宜面子,又不是真的對張天師唯命是從,他這麽想著,心裡也就好受多了。
不遠處車輪滾滾,不一會兒那輛外表平平不起眼的馬車停在他們不遠處,青鶯攙扶著穿著一身大紅對襟羽緞鬥篷的宋楚宜從馬車上下來。
在這樣萬物凋零蕭瑟的景致裡,她一身大紅色的衣裳緩緩朝他們走過去,就如同一朵行走的花,瞬間點亮了這本來乾巴巴的無甚可看的荒野。
葉景川的嘴巴都差點咧到了耳後,疾步朝宋楚宜走了幾步去迎她,一面還不忘問:“馬旺琨他們跟著嗎?待會兒回去的時候我送你回去,順便去找阿琰要幾遝字帖。”
青鶯看看他又看看周唯昭,忽而有些頭疼,這兩位哪一個都是好的,偏偏自家姑娘完全沒這個心思,全然沒有開竅。
宋楚宜果然蹙著眉搖了搖頭:“阿琰不在家,他出去會同窗了。我待會兒還得先回舅母家一趟,換了府裡的馬車再回去,和你不同路。”
葉景川有些苦惱受挫的停下腳,看著宋楚宜擦過自己走向周唯昭,生平第一次覺得喜歡這兩個字有千斤重,它壓得你即使自尊受挫也還不死心。
宋楚宜立定在周唯昭跟前,輕輕說了聲多謝,又歎口氣問他:“殿下知道我找賴成龍賴大人的事情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向來清澈見底的眼睛卻藏在了長而卷翹的睫毛下,叫人看不清她此刻情緒。可周唯昭卻知道她這是在不安因為利用了他探知了建章帝會去清虛觀見張天師,利用這一點來設計許良賈英鑫,替賴成龍掃清障礙而不安。
周唯昭乾脆的點了頭應是:“聽江宏說的,等賴成龍徹底掌了權,他就是下一任指揮使的人選了。難免有些志得意滿露了行跡。我略微想了想,能給賴成龍出這個計謀,還能拿到防部圖的,非你莫屬了。”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溫和,宋楚宜仰頭就撞見他漆黑如墨的眼睛裡,抿了抿唇偏頭問他:“殿下不覺得生氣嗎?你已經幫了我這麽多,我卻偏偏不識好歹,連這點情誼都要利用......”
周唯昭有些困惑,他這個被利用了的人尚且不生氣著惱,可宋楚宜卻好似比他還要生氣不安。他順著心意搖了搖頭:“我為什麽要生氣?我既會告訴你我師傅的行蹤,自然就該承擔一切泄密的後果。若是你真的利用這一點反過來設計我,那也是我識人不明的緣故,要恨也該恨我自己,為什麽要怨恨你?”
葉景川神情複雜,立在一邊幾次張嘴,卻又都不知道該從何處問起她們好似跟他說完全不同的話,就像當年他初到福建時,那裡的人操著一口閩南話,他一個字也不懂。那種無力感在幾年後的今天,又再次湧上心頭。
宋楚宜還從未得過這樣全心全意的信任,她有些不知所措,腦海裡一下冒出許許多多個念頭,可到最後這些念頭還來不及湧出叫宋楚宜看個清楚,
就被她自己又重新掐滅了。她立在湖邊,雙手凍得通紅,仰著臉和周唯昭下保證似地開口:“殿下幫我這麽多,我無以為報。可我若是有什麽能幫到殿下的,一定竭盡所能。”
士為知己者死,她想,只要周唯昭不真的叫她去死,她一定要幫周唯昭一個大忙,至少要讓他這一世好好活著,活的長長久久。
周唯琪不知道他心心念念要拉攏的未來的得力助力居然懷揣著這樣的心思,他此刻正為難的忙著去攙扶跪在地上的小姨。
饒是從小到大都對母親親近有加的他,看見小范氏這樣可憐兮兮不顧尊嚴的模樣也忍不住軟了心腸,到底是一家人.......小姨自小就對自己很好, 掏心掏肺的好,表哥表妹也都是向來親近有加的。
此刻小姨為了女兒的將來放下身段來求他,他實在張不了口拒絕。
可等他回了宮和大范氏提起這事,大范氏卻如同一頭被觸怒了的母獅子,與往日慵懶閑適的模樣截然不同,她冷笑了好幾聲,眼睛輕飄飄的往他身上一溜,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這事你別管。”
周唯琪不知她的怨氣究竟從何而來,在他看來,小姨再好不過,表哥表妹也都是值得信任的。母親卻不知道為什麽,非得把親近的人往外逼。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試圖再說動母親:“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只要我去求求皇祖母......”
大范氏勃然大怒:“求你皇祖母?!她是哪個牌名上的人,也值得你去勞動你皇祖母?為了這樣的事去求你皇祖母,你莫不是瘋了?”
她周身都散發著戾氣,就是暴怒的前兆,房嬤嬤打了個冷顫,輕輕朝周唯琪擺擺手。
周唯琪全然不知母親的怒氣究竟來自何處,小姨一家對東宮和她們都算得上是傾其所有了,可母親不知道怎麽,總是好像對她們懷著深仇大恨似地,表面和氣內裡總是言語上多有中傷和不屑。
現在更是連這樣的順水人情都不肯做,寧願眼睜睜的看著韓月恆去陪媵......他茫然看著大范氏,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多謝我愛趙寅成和堯要的平安符,今天應該還是三更,下午我要出去放風啦,好不容易出了太陽。求訂閱求月票求打賞啦,明天我好加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