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正淨面,一頭長發瀑布一般鋪在背上,聞言也詫異的站起身出門迎接,才到廊下就瞧見崔老夫人在謝氏的攙扶下已經進了院子,她忙迎了幾步扶住了崔老夫人的右手,驚詫的問她:“外祖母,天寒地凍的,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就是長寧伯府宋老太太那樣寵愛她,也從來沒有親自去過她的院子,這實在是太不合規矩了。
崔老夫人走了一段路,喘得有些厲害,拍了拍宋楚宜的手,等進了屋子坐了喝了茶,才把宋楚宜拉在身邊坐下:“我聽說,你們在來的路上出了事?”
來了才這麽一天不到,崔府如今因為崔老夫人的壽辰又門庭若市,余氏回了東府去安頓行禮處置家務,因此宋楚宜的確還沒來得及把這事情告訴崔老夫人。
她點了點頭,把船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說了,末了又道:“臨上船前其實就已經收到了消息,祖父給了我幾個名帖,大哥也替我們請了鏢師.......因此並沒什麽大事。”
不僅沒出事,還把那幫水匪幾乎一網打盡了,謝氏心頭浮現起怪異的念頭,盯著宋楚宜看了好一會兒,實在不能相信眼前這個美麗得不似凡人的外甥女竟然有這麽大的本事,能借力打力將計就計的把困擾漆園鎮多年的匪患一舉掃除,這實在是有些不可思議。
她又想起之前大哥大嫂寄回來的家書,每每丈夫崔二老爺看過之後就要感歎汀汀的女兒聰明......可聰明也不該是這樣個聰明法,這哪裡是女孩子該做的事?
崔老夫人拉著宋楚宜的手蹙眉問她:“黃一平此人,你祖父與他並無什麽交情......要請動他可是難事。”她看著宋楚宜,眉間隱含憂慮:“小宜你是怎麽讓他帶兵去燕子谷的?”
“是太孫殿下幫的忙......”宋楚宜偏頭看著崔老夫人,實話實說:“我也是托了殿下的福,才在上船之前做了準備,就是怕在路上會出什麽事。”
謝氏忍不住又看了宋楚宜一眼京城傳來的消息說,皇后娘娘似乎是有意把宋楚宜給太孫殿下做太孫妃的,可宋家來信卻是叫崔家幫忙選定宋楚宜的婚事,擺明了不想宋楚宜趟皇家的渾水,何況大嫂家裡還有一個掌上明珠在,那才是太孫殿下的正經表妹,曾經還在龍虎山上呆過兩個月......宋楚宜是不知道家裡的安排?否則為什麽跟太孫走的這麽近?
她正發呆,就聽見崔老夫人衝她道:“老二媳婦,你先回去罷,我同小宜說會兒話。”
竟是連她也要打發走,崔老夫人唯一的掌上明珠死在了京城再未見面,這個外孫女對她意味著什麽謝氏一直很清楚,何況宋楚宜再厲害,也不過是來崔家暫住的表小姐,就算退一萬步來說,她日後真的要跟崔華鸞搶那個位子,也跟自己的女兒扯不上乾系。她笑了笑,從善如流的應了是,輕手輕腳的退出來,又叮囑廊下守著的錢媽媽:“等天再暗些路就不好走,叫人抬了軟轎來,免得老夫人吹了風......媽媽別惱我多嘴,老夫人不叫我在這兒......”
錢媽媽哪裡不知道她的心思,謝氏出身也是望族,可跟皇親國戚的崔夫人端慧郡主比起來就又矮了那麽一頭,崔夫人去了京城之後就由她掌著中饋,她是樣樣都盡心盡力事必躬親,生怕別人拿她跟崔夫人比較起來時說上一聲到底不如大夫人。
謝氏領著人回了房,正好聽見外頭說是二老爺回來了,就忙迎上前去親自替他下了披風,又叫丫頭服侍他去淨房梳洗過換了衣裳,這才笑盈盈的捧上一杯熱茶,問他:“見了宋家五老爺跟琰哥兒就開心成這樣?聊什麽聊的這樣晚?”
今天女眷男丁是分開擺的接風宴,男丁們都由崔家的男人們在東府招待了,也就住在東府。
崔應堂長得劍眉鷹目斯文俊秀,喝了一口熱茶不由有些感歎:“五老爺學問實在精深,我與他在一起倒是像有說不完的話。最叫人吃驚的還是琰哥兒,你不知道不過才四年時間他變了多少,見識也廣了人也長進了,我看了他的文章.......難怪年紀這樣小就能考中童生。他五月間就又要回蜀中去,唐明釗果然名不虛傳,琰哥兒在他的調教下學的很好。”
謝氏把他的披風掛在衣架上,聞言就笑:“也不知汀汀是怎麽生的,孩子們一個生的比一個好。外甥這樣聰明俊秀,外甥女更是出落的天仙一樣,言談舉止都是上佳,禮儀規矩更是一絲不漏,做的叫人賞心悅目。旁人做起這麽多禮數來總叫人覺得刻板,偏偏她做起來就格外的好看,輕松寫意行雲流水,你不知道,我當時真是眼睛都看直了。”
崔應堂還沒見著外甥女,聽她這麽說也不由來了笑意:“你可甚少這樣誇人,可別是為了故意抬著她來貶低鸞姐兒......”
雖然都是崔氏女,可是崔華鸞聲名在外,人家提起崔家女兒,頭一個誇讚的就是崔華鸞,謝氏心裡隱隱還是憋著一口氣,雖然教養不允許她做出拈酸吃醋使絆子的事兒來,可平時口頭上偶爾的替女兒掙個先也是有的。她聽丈夫這樣提起來就忍不住有些羞惱:“偏你會數落人......”
崔老夫人歎了一口氣問宋楚宜:“那你可知殿下也來了晉地?”
周唯昭奉旨來禁地平亂的消息算一算也該傳開了,宋楚宜點點頭:“也是今天才剛剛知道。殿下之前給了我兩個人幫忙,他們如今都央了我放他們出去,我已經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