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這世上絕大部分人一樣,一心以為上一世衝周唯昭下手的人是端王,是沈清讓,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居然會是太子。
她抬起頭,忽然又轉了個話題問他:“那封信,您猜是誰寫的?”
周唯昭歎了一口氣:“自然是恭王,太子想挑撥恭王動手來對付你打擊我,同時又叫恭王徹底得罪你們長寧伯府跟崔家,恭王又不是傻的,怎麽可能會上當?自然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反過頭來讓我跟他反目成仇。”
他稱呼太子為太子,再也不喊他父親,大抵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宋楚宜隻替他覺得心酸,除了心酸就是滿腹的委屈:“之前阿琰提醒我,太子恐怕要有動作,我還以為太子至少會收斂一些。可清風先生同時也告誡我,防人之心不可無,我想著,的確是這個道理,就托賴大人查了一查,這一查,才發覺有些不對勁。”
原來是賴成龍出的手,難怪宋楚宜能提前設下埋伏帶足人手,甚至把整個道觀都握在手裡,周唯昭點了點頭:“可是還是有些冒險了,他畢竟是太子,也畢竟是錦鄉侯府和范家背後的人,這兩家就不是省油的燈,他既然能把這兩家都握在手裡為他所用,還能瞞著父皇,轄製母后......。”
馬三已經提溜著人從他們不遠處經過,宋楚宜朝他們瞥了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周唯昭身上:“我也做足了準備,阿琰身邊有我舅舅和祖父的人,我自己身邊也有馬三他們,這些若是還不夠的話,我還特意去跟駙馬借了些府君衛的弓箭手。不過就算是這樣,也很險,太子殿下果然如你所說,很不簡單。”她忍不住覺得有些諷刺:“他居然跟端王一樣,豢養死士。這要是被聖上知道了......他還活不活?”
他不僅豢養死士,還居然敢在天子腳下動用這批死士來對付自己,他到底是不是瘋了?!一面挑撥恭王想用恭王來對付人,卻也不想想,要是恭王不上當怎麽辦,宋楚宜的冷笑更甚:“何況,他同時還派魏家的人去襄樊,襄樊知府固然敵不過湖北巡撫,可是可惜這天下的官不只有巡撫跟知府,他是不是忘了,湖北鎮守的太監是誰?”
周唯昭最近在忙禮部的事,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就對外頭的事一無所知,他看了宋楚宜一眼,並不意外:“原來你也早知道這件事?湖北鎮守太監就是當初興福的義子,唯一從興福案裡逃脫出來的胡霆,我父親叫魏大老爺去疏通湖北巡撫的關系固然可行,可是他卻忘了,胡霆當初是跟著興福的,他對我父親的人脈清楚得很,魏氏父子都去了襄樊,他再蠢也該知道事情同東宮脫不了關系,而跟東宮脫不了關系,他就很可能要使些絆子。”
“自從你同我說過襄樊的事之後,我就知道太子可能插手東平沒那個能耐從官府撈人,以他的性子,肯定會求助太子,就算是最後太子不幫忙,以他對銀錢的看重,他心中也會對你生厭對宋家生厭。”周唯昭提起太子的時候面無表情:“原本我想的是,乾脆就借著胡霆的手處理了魏家父子,太子對胡霆總沒什麽辦法。可如今看來,沒有這樣的必要了。”
他跟宋楚宜說了楊玄死了的事,看著宋楚宜,眼裡仍舊是溫和的模樣,
說出來的話卻並沒一絲溫度:“他還在垂死掙扎,想著楊玄死了,再叫韓正清收手,來救范家,救這個他用的很是順手的擋箭牌。然後又朝你下手,想著毀了我的親事,這應該只是第一步吧,接下來你出了事,宋家跟崔家和恭王成了仇家,他就該抽出手來對付我母親和盧家了。”宋楚宜在他掌心裡的手動了動,緩緩握住了他的手:“早發現也有早發現的好處,楊玄的事恰好是除去范家的好借口也正好給駙馬解決了難題。 而至於太子殿下......”宋楚宜頓了頓:“至於太子殿下,當初皇后娘娘以為手裡握著他的把柄就能叫他收斂一些,若是她知道就算有了這些把柄,太子殿下仍舊不是她可控制的,我想,她應該是能下的了決心的罷?”
周唯昭點了點頭:“我親自去同皇祖母說。”
一個已經瘋了的,可能把所有人帶向深淵的兒子,和一個深受建章帝喜歡的孫子,盧皇后應該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宋琰指揮著長貴把殘局都收拾乾淨了,又蹙眉看著宋楚宜:“這些死士們要練出來可貴的很,太子在這些人身上肯定花了不少心血,現在他們都有去無回,太子恐怕立即就會做出反應。你們要是想叫他安分一些,恐怕速度要快一點。”
周唯昭站起身,衝他點了點頭:“我們現在就回城吧。”他看了看已經逐漸暗下來的天色,眉頭緊皺:“天色已經不早了。”
太陽漸漸已經西沉,此刻要是動身,還來得及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他絕對不能再叫宋楚宜按照計劃的那樣留在道觀裡再過一夜了,太子這人不比范良娣,他比范良娣還要心狠手辣,這麽久等不到人回去報信,肯定知道事情不對,就跟宋琰說的那樣,他們沒有太多時間了。
宋琰立即就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點了點頭:“一切等進城了之後再說吧。”在這外面變故太多了,就像周唯昭擔心的那樣,要是太子不止這一次動作,還有接下來的應對,那等城門關閉了之後進不了城,那事態可就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