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總想著我們能和睦相處。”周唯昭終於把盧皇后的美夢打破,歎了口氣看著她:“出了這樣的事,就是聖人心裡,恐怕也要種下一根刺。日後就算我肯忘記這事,恐怕恭王跟恭王妃也不能安心吧?自然,本來面上的和睦總該可以維持許久的,可現在,恭王妃自己撕破了面上這層皮。站在她的位置,做的這些事自然沒錯,總歸是在您跟前博了可憐,給小宜添了堵。可是在我這裡,她這挑撥離間的功夫卻實在可恨。”
盧皇后終於能開口說出話來:“唯昭,我知道你的委屈。可是他們到底......”
周唯昭眉毛也不曾動一動,斬釘截鐵的搖了搖頭:“祖母,我不委屈,我從來也不覺得委屈。可我看不得小宜受委屈,她是為了我好,恭王妃卻在您跟前挑唆,到時候您自然更厭惡小宜,以後憑您的身份地位,自然多的是機會給小宜難堪。一面又想給我添媳婦兒,找的人選還是小宜的表姐......”他笑了一聲:“這樣的人,我沒法兒再以到底是親人的借口來放過了。”
盧皇后少見周唯昭這樣強硬,頭漸漸低了下去,許久才低低的歎了一聲:“你叫我把她放去跟宏兒做伴,這樣一來,他們夫妻就都......”
盧皇后心裡發苦,她雖然的確因為楊氏的話疑心上了宋楚宜,可到底什麽也沒做她也知道如今周唯昭倚重宋家跟崔家,宋家這門親事是必成無疑,根本就沒因為楊氏的話起什麽壞了這門親的心思,當然,周唯昭說得對,想法還是有的,也不過是以後多給周唯昭添幾個賢惠的側妃......恭王妃的挑撥並沒起什麽作用,也得付出這樣大的代價?
周唯昭接了她的話:“若是祖母覺得這懲罰過重了,我去同祖父商量商量。”
盧皇后哪裡還有再選的余地,強忍了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無限疲累的應了一聲好:“既然你這樣說,我還有什麽好說的?”
一旦去了建章帝跟前,哪裡還有恭王妃的活路?恭王尚且被打發去守皇陵了,何況一個恭王妃?少不得到時候建章帝還覺得是她在背後挑撥了恭王如此行事。
盧皇后倒不真在乎楊氏的性命,可再鬧出來,建章帝對恭王的厭惡只怕就更上一層,還有周唯昀,他畢竟還小。
周唯昭起了身同盧皇后告辭:“既然皇祖母答應了,明天我等皇祖母的消息。”
盧皇后有千言萬語想說,可到頭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等他快要出去了,又出聲喊住他:“只是叫她去陪著宏兒?”
周唯昭站定了,回過身朝她果斷的搖了搖頭:“王妃身子弱,照顧恭王殿下盡心竭力,以至操勞過度......”
盧皇后不意他竟真要楊氏的性命,一時竟怔住了。
周唯昭不等她再多說:“祖母,這是她該付出的代價。以她的心機手段,您能保證她不攛掇恭王再做下無可挽回的錯事?你若真是為了恭王著想,很該讚同我的想法。”
盧皇后再沒話說,等周唯昭出去了,就癱軟在枕上,看著謝司儀問:“他什麽時候開始變得這麽心狠?”
謝司儀上前替她擦了擦額上的汗,想了想到底如實勸她:“娘娘,饒是誰被這樣算計,都不能當成沒事人似地。
您是不是太高估太孫殿下的耐心了?”盧皇后苦笑一陣,晚間做起噩夢來,第二天就起不來床了,病症還加重了許多。榮成公主才進宮,聽說了這話也不免替周唯昭說話:“楊氏做這事兒原本就實在不地道,她哪裡是為了唯昭好,分明是在挑撥您跟宋家的關系,在給唯昭添堵。”
雖然這手段是狠了一些,可是周唯昭說的委實有道理楊氏這等心性,難保以後不調唆著恭王做出更過分的事來,若是想恭王好,就不該留著她。
盧皇后也知道這件事是無可轉圜了,她只是還擔心周唯昭遷怒恭王,因此才想著叫榮成公主告訴端慧郡主,叫端慧郡主再去同宋六說一說。
端慧郡主聽了始末,垂了眼睛什麽也沒答應:“這事兒,我不便過問。”
兩邊的仇已然結下,說什麽遷怒不遷怒的都是徒然,盧皇后若是還夢想著這兩方能和和睦睦的,怎麽能夠?刀子都亮過了,還能放心留著對方?
等用了早飯,宋楚宜姐弟就上了門來送節了,端慧郡主笑著招呼了她們落座,又交代人去前頭請崔應書宮裡來了天使賜月餅並禮物,崔應書接了賞賜捧著去祠堂供上了。
崔應書卻令人來請宋琰到前頭去,說是有話同宋琰交代,端慧郡主叫人陪著宋琰往前頭去了,這才把晨間曾嬤嬤來說的事告訴了宋楚宜。
“先前我還覺得唯昭這樣大張旗鼓怕是會叫皇后娘娘更忌憚你。不過後來想一想,他做的實在沒有錯亮明了態度,楊氏又為這事付出了代價,皇后娘娘以後待你自然就要多掂量掂量。你也少了許多麻煩。”端慧郡主拉了宋楚宜的手:“只是你心裡也要有個數。”
她看著宋楚宜:“如今恭王是這個模樣,太子又倒了,東宮的皇太孫就是再名正言順不過的儲君,打他主意的只怕要摩肩擦踵前仆後繼。旁的不說,榮成向來是個明理的,這回卻會使了曾嬤嬤來說叫你勸唯昭,勸的是什麽,你心裡也大約清楚,明面上是想叫唯昭報了楊氏的仇也就算了,其實還不是為了給雲岫縣主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