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金潮》在每個月的二十日發行。刊載〈死者衣裝 第四回〉的《小說金潮》販售當天早上,好幾家書店前都罕見地大排長龍。這樣的熱潮以往只有當紅偶像出裸體寫真集時才會出現,各家書店的店員也感到錯愕。
購買《小說金潮》的人當然是最先翻開刊發《死者衣裝》的那頁,這次甚麼樣的女性會遇害是他們最關心的事。
小說中描寫一名啦啦隊女孩在自己公寓房裏穿著制服慘遭勒斃。知道這點後,許多女性都鬆了口氣,這個月暫且不必擔心會被兇手盯上了。當然也有部份女性大為驚恐,不用說,她們都是啦啦隊女孩。
「許多大學和高中紛紛來電抱怨,參加啦啦隊社團的女孩都害怕得退社了。我當然不吃那一套,畢竟兇手模仿小說情節犯案並不是我們的責任。不過這次引起如此廣大的迴響,大家都在談論,小說雜誌有幾十年不曾這麼暢銷了。」電話中遠藤的話聲顯得十分亢奮,他最後又說:「接下來就等甚麼時候會發生真實命案了。聽說警方在各大學和高中的啦啦隊社團教室站崗,就看兇手能否鑽出警方佈下的天羅地網。」遠藤明顯站在犯人那一邊。
《小說金潮》發售後的第四天,遠藤的願望實現了。杉並區的一間公寓套房裏,一名身穿啦啦隊制服的女大學生遭勒斃在床上,死法和小說描述的一模一樣。
和上個月相同的事情再度上演,刑警跑到松井家追根究柢地盤問案情,接著是媒體記者蜂擁而至,不同的是人數倍增。
松井清史這個名字傳遍大街小巷,書也不斷熱賣,各單行本的銷售量都突破了十萬本。他的稿費三級跳,工作邀約滾滾而來,電視台通告也接二連三地上門。
就在他享受名利雙收的滋味時,那男人又打電話來了。
「照我說的做果然正確吧?如今你是名副其實的暢銷作家了,恭喜。」男人語帶嘲諷道。「不多廢話,我是來通知你下一個目標的。」
「這件事到此結束吧?」松井說。
「喂喂,你打算占盡好處便拍拍屁股走人嗎?那未免太自私了吧?」
「你這樣也很危險吧,遲早會被逮捕的!」
「所以我才和你交易以避開警方呀。不好意思,還有一堆女人非懲罰不可。那些有幾分姿色就跩起來、傷害別人也毫不在意的蠢女人!」
聽男人如此說,松井頓時明白他犯案的原因。看來是被害者甩了這男人,而且還是相當無情的拋棄法。若以一般手法殺害對方,警察恐怕會發覺那些受害者甩了同一個男人的共通點,於是他依小說的劇情,偽裝成精神異常者下手,以免除自己的嫌疑。他大概是看了小說的預告篇才想到要這麼做。
男人說:「下一個死者是公司的櫃檯小姐。她失蹤後,屍體將在山裏被發現,當然,上頭穿著櫃檯小姐的制服。這次也用勒斃吧,讓她脖子上纏著愛瑪仕領巾如何?」
「各界開始對我施加壓力了,像是要我暫停這篇連載小說或要我至少別描寫殺人場景,我也不知道接下來還能不能自由寫作。」
「哦,你們一天到晚掛在嘴上的『言論自由』跑哪兒去啦?」
「話不能這麼講……」
「總之你照我說的寫!如果你不依從,我便告訴世人你和我聯手合作過。那就這樣了。」男人片面掛斷了電話。
松井拿著話筒,感覺已走投無路。
各界施壓要他別寫小說的確是事實。至今金潮社還沒有對他提出自我約束的要求,但照目前情況看來,不久後便會那麼做了。此外,包括航空公司和模特兒公司在內,各個業界似乎都寄了請願書給金潮社,強烈要求別讓與他們工作相關的職業女性成為小說中的受害者。
然而,松井無法違逆男人的指示,要是和男人的交易被揭穿,不僅好不容易到手的地位會就此飛了,作家生涯想必也將斷送。
※※※
三天後,刑警又登門造訪。
「你想好接下來的劇情了嗎?」元木刑警問。
「不,我之後才要想。」
「既然這樣,能不能聽聽我們的請求?」
「倘若要我停止連載或不要寫出殺人場景,恕難從命。」
松井話一出口,刑警的臉便垮了下來。
「有人因自己寫的小說情節遇害,你心裏應該也不舒坦吧?只有這次就好,請千萬別寫出殺人場景。」
「你所說的正是言論控制,我難以聽從。」
「無論如何都不行嗎?」
「恕我拒絕。」
「真拿你沒辦法。」元木歎了口氣。「好吧,至少告訴我們,你筆下的兇手這次打算殺害何種職業的女性。要是能知道這點,警方事前防範也容易得多。」
刑警的問題令松井不知所措。如果他說出真話,兇手可能便難以下手,一個弄不好還會遭警方逮捕。
「……是空中小姐。」考慮良久後他回答。
「原來如此,提到特殊服務,空中小姐確實不可或缺。」刑警們毫無疑慮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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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二十號,《小說金潮》一如往常地發售。當然,〈死者衣裝 第五回〉中遇害的不是空中小姐,而是一名任職於大公司的櫃檯小姐,她的屍體在山裏被人發現。
如同小說情節般,《小說金潮》發售五天後,秩父山裏發現了某公司櫃檯小姐的屍體。死者脖子上纏著愛瑪仕領巾,連凶器也和小說描述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