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極黑。
邊境常年積雪,荒涼呼嘯的風卷著雪粒冰渣嘩啦啦刮過好似悲泣。兩邊駐站的兵營拉開了高而漆黑的城牆與鐵欄,尖尖的頂端融在夜色中。
男人披著大衣從撩開了軍事大樓裡臥室的窗簾,窗戶是開著的,風雪與寒冷撲進,他望著遠處邊境忽隱忽現的藍色魔法屏障,仿佛無聲流動的光波,純正貴族血統的人才看得到。
遠遠近近的是無聲站崗的邊關國王軍士兵,厚厚制服,手握泛著金屬光澤的兵器。
“大人……”身後是女人嫵媚而虛弱的聲音,“大人這是去哪兒啊……”
他回頭一笑,放下簾,走近床榻,屋子裡暖暖哄哄的,彌漫著親狎**的濃郁味道。
他望著這僅見過一次面**未退的妖嬈容顏,柔柔吻上那紅腫的唇,細細啃啜。
純熟煽情的技術,讓她不由自主回應。
“嗯……人家還想再來一次呢……這麼舒服,死都願意了……”
“是麼?”
他的聲音低低的,有著**流瀉過的暗啞,見女人扭動著身段索要更多,唇勾出玩味薄涼的弧度。
“那就去死好了。”
冬風掠過,削得臉湛湛的冷。
恩澤站在雪地上攏了攏身上的呢子大衣,哈著白氣,見男人不緊不慢地走出主營,心急火燎地上前。
“大人,‘那邊’送來的那個女人……”
只披了件黑色風衣,內裡是立領白襯衣,領口雍容的雕花燙金是尊貴神聖的象徵,男人又望了一眼遠處的魔法結界,眯起了墨綠的眼眸。
“嗯,去裡面收拾一下。”
身旁消瘦戴眼鏡的年輕人恩澤立馬立正站好領命。
男人踏雪走了一段,又停下身,回頭見恩澤僵硬地站在主營門口倒抽著涼氣,笑了。
“剛才你說穿過結界企圖越境的偷渡者在牢裡吧。”
房間裡亮著的燈光暈黃地透到了外面,照亮蔓延出門縫下的新鮮血跡,浸開在雪塊中。
男人和恩澤走進兩人來到邊防站大樓地下監獄時,正好有士兵一瘸一拐捂著下體扶牆爬出去,表情如同便秘。
兩人:“……”
“我說過了我不是殺手了!啊啊啊放——我——出——去——!”乒裡咣啷的鎖鏈聲響。
純白雪花從牢房裡的欄杆高窗飄落進來,仿佛月光一樣在他眼前蹁躚成弧線。被雙手銬在牆上的的人個子不高,穿著深色的斗篷,蓋住了臉,斗篷裡是一身少年的打扮,亞麻布衣,長褲牛皮長靴,此時正劇烈掙扎著,每次一使勁,手銬上便蕩起金色的咒文,旋轉浮現,生生壓制住他的蠻力。
“這就是那個打退八個士兵的傢伙?”
常年在邊塞,這裡的男人都是天生一副北方漢子的魁梧身材,駐守邊境的侍衛更不必說,都是摔角場上走出來的人物。
就這個小不點,一口氣八個?
恩澤頷首,“是,若不是手銬先前施受過聖潔加護咒,恐怕早已被這蠻力震碎……啊,大人,請退後!”
男人走上前,靠近小獸一般掙扎的少年,斗篷下看不見他的眼睛,卻見他的呲牙咧嘴的兇狠模樣。
“你是這兒的頭吧?放我出去!這個國家法律規定可以亂抓人嗎?”簡直像是要撲上來咬他似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女間諜剛來這兒又來個殺手之類的……啊!”
下巴被捏住,猛地被抬起,對上他的目光。
墨綠的眸,清清幽幽,仿佛是沉入深海的碧玉。
少年一怔,又拼命擺頭,就是掙不開,下巴的力道捏得他發疼,又氣又惱的,抬腳就往男人大衣裡的胯下一踢——
尚未回過神來肩膀窒息般一痛,整個身體搖晃癱了下去。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出的手——?
“你就是這樣打敗八個漢子的?”想起之前進來時那守衛痛苦又便秘捂著下身的表情,他有些想笑。
“你、你們人類都不是好東西!”
“哦呀,承認自己不是人類了,嗯?”
“唔……?!”
對方一下子被哽住,咬下了唇。
少年貼著牆,牆上方是高高的窗,窗外夜中濃重的雲層,此時一點一點退開,月光似飄渺的輕歌,柔軟地揮灑下來。他看清了少年,光潔白皙的下巴,櫻粉的唇因咬住而微微發紅。
他眯起眼。
原來如此。
“你、你看什麼呀——唔!”
話語淹沒在唇中。
身後是恩澤和守衛的一排吸氣聲。
對方的臉猛地近了,太近了,獨特的氣息,暖暖的熱度,張開了網,包裹過來。
少年睜大了眼,大腦空白,任憑濕軟舌頭撬開了牙,摸索著,慢慢纏綿到最後,舌尖抵住了上顎一邊尖銳的獠牙。
月光清輝,夜色靜謐,夢境裡滴滴答答的時針,停滯半秒,重新邁開弧度。
這傢伙的唇不止一般柔軟,還是甜的。
他抬頭抽離時這樣想著,笑著望著眼下被嚇傻了的小臉,摸了摸,觸感細膩潤滑。月亮完全露出了模樣,牢房裡澄澈而明亮,清冷的光輝,落到那張揚起呆滯的臉上。
男人拉開少年的斗篷帽,黑髮,月光下精緻清麗的容顏,嬌豔百合一般。
但這都是其次,他的目光被那雙明亮水潤的大眼睛攫住。
“……吸血鬼……?!”
身後的恩澤倒抽口涼氣,握緊了拳,少年的瞳孔,竟然是鮮血的顏色。
聽到此,少年身體一顫,回了魂,臉上熱起來,直直瞪著攤手一臉無辜又輕佻地笑著的男人,幾乎要噴出火來,咬牙切齒,若不是身體被縛,非要衝上去把他淩遲千萬遍不可。
“你——流氓!色狼!變態!禽獸!”
“恩澤,把這個血族小丫頭帶到我房裡去。”男人擺著我什麼也沒聽見的表情轉身淡淡道,完全不顧牆上的少年,哦不,少女又踢又打破口大駡。
***
她很鬱悶,很不甘,很憋屈,很憤怒。
寬敞明亮的房間,隔開夜晚黑暗與寒冷,溫暖的火爐和紅絨地毯,皮質大沙發,蓋著動物毛皮的大大軟床。
少女被迫換了一身白色高領蕾絲花邊扣的長裙,黑色長髮披軟下來,坐在房裡,火光映著她皺著的一張小臉。
想起在牢房裡的遭遇,她恨不得拿自己那鋥光明亮把的指甲把這皮質沙發當做那傢伙抓出一道道鮮血淋漓的口子來。
女扮男裝狼狽從“那裡”逃出來就算了,偷偷摸摸越境穿過結界竟然還會被追殺就算了,氣喘呼呼踢(真的是用踢= =)倒八個壯漢就算了,最後被制服拴在牢裡其實是因為三天沒吃飯就算了,被指控成殺手就算了,她也知道現在人類和血族關係緊張兩界入口加強戒備……
但是。
但是。
但是,被吃豆腐了,被一隻禽獸吃豆腐了,還是好大的一塊豆腐。初吻,白花花的一塊豆腐,長成少女後她連異性的手都沒碰過,現在直接碰到嘴巴了……還是嘴巴貼嘴巴。
怒吼。
少女小宇宙爆發了。
所以說,人類神馬的,最討厭了。
揮拳憤怒到一半,她一愣,想到了什麼,睫毛眨了眨,又軟了下來。
夢境裡那張溫柔的臉。
心不知不覺就靜了,她努努嘴,努力把那個變態男人拋在腦後。
嗯,那個人類除外。
那個她一直……
夜深了,飛雪卻意外地停了,一眼望去,邊關雪原好似月下靜謐的海,磅礴溫柔而大氣。
男人望了一眼屋子外窗沿上訂上的的聖經紙頁,發著淡淡金光,看來約瑟夫神父的空間結界法術還不錯。
“雅蘭大人……”恩澤一旁欲言又止。
“你想說,她呆在人界多一分鐘,這片大陸,便多一分危險,是麼?”站崗駐哨的一排排士兵手握的兵器在夜中泛出冷光,名為雅蘭的男人回頭,依舊是笑的。
“交戰……或許已迫在眉睫,大人,那些是野獸,嗜好殺戮,現在他們只是在維持紳士的表像,需要一個藉口,一個導火索……”恩澤抿著嘴唇,抬頭望著面前這已追隨兩年的男人,大聲說出了自己的看法,“這個血族少女,大人您也看到了,有著即便在純血種中也非常罕見的血瞳,我怕……”
男人用手勢止住恩澤,笑著拍拍他的肩,進了屋,吱呀一聲推開門,順便徒手抵開少女拿椅子砸過來的偷襲。
好吧,這根本不算偷襲。
雌性小怪獸仍不死心,不知道他下了什麼破結界用不了魔法,在手中椅子被拍掉後又張牙舞爪地咬過去,吸血鬼嘛,指甲長牙齒尖。
雅蘭在心中歎氣,瞬間制住她將其雙手從兩邊扣在牆上後還在想她這樣折騰到底有什麼意義。
吸血鬼不都是老練又狡猾的嗎,至少他之前遇見的都是。
屋裡是暖的,橘紅色的暖,火光若精靈,爬上少女纖長的睫毛。
低頭,看見她瓷白的肌膚,粉嫩的唇,以及,一雙血紅色的眸。
是的,鮮血的顏色,好似夜中妖嬈綻放的一池血蓮,瞳中閃爍著小動物一樣無措不安卻又憤怒的光,拼命掩飾著。
“你、你放開我!你這禽獸!”又開始掙扎,力氣好小。
是因為許久沒進食?他眯起眼。
“放開我,你們憑什麼抓我?!”
“再動我就摸了,”他笑,低聲道,“……脫光了摸。”
小人兒立刻傻住了,睜大那漂亮的眼睛,嘴唇抖了半天都沒出聲音。
“乖……”
半晌都沒聲音,再瞧,眼睛都紅了。
現在還是別碰她的好,歎氣歎氣再歎氣,真是個脆弱的人兒,雅蘭鬆開了她,退後幾步。
“你……色狼……人類都不是好東西……欺負我……”
還真哭了,梨花帶雨的,小肩膀直顫,不愧是美人兒。
少女轉過身去,拿袖子往臉上擦啊擦,停了一下,估計眼淚又嘩啦啦下來了,又擦啊擦。
到底是誰說的吸血鬼老練又狡猾的?好吧是我說的。
“你……過來……”
看見她有一下沒一下小憤恨地瞅著自己,還癟著個小嘴,雅蘭無言只好靠過去,只見她啪地扯過他高級黑色呢子大衣一角,呼嚕嚕地一下子把鼻子擤了個痛快。
“……=口=”
他真想把她先X後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