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以?她怎麽可以變成這樣?這樣頹唐地蜷縮在輪椅上,困在了這樣的方尺世界之中。
許柏晗她怎麽可以這麽淒慘,淒慘地讓她心軟地幾乎恨不下去。不,在她的想象中,拋棄了自己的許柏晗,不應該是這樣!
江懷川從醫院外面回來,路過看見失神的江忘,不免疑惑叫道:“江忘,你怎麽在這?手續辦好了嗎?”
“嗯,沒事,辦好了,我正好和你一起上去。”說罷,轉身離開。
許柏晗聽見那聲“江忘”就心中一跳,立馬轉過了身,想看一眼那個神似雲柏聲音的主人模樣。可輪椅畢竟笨重,等她轉過了身,卻只看見了一個女人離去的高挑纖瘦的背影。
她不免有些失落,又有些好笑,在心底自嘲道:“你究竟還在期待什麽?”
☆、第40章
江媽媽看著病床上的躺著的江懷溪,悠長地歎了一口氣道:“子箏,那天你到家裡來,我們家裡人都是歡迎的,因為這些年裡,我們幾次三番地讓懷溪把你帶回家給我們看看,她都怕你為難拒絕了。等了這麽多年,我們終於把你盼來了,不免就有些過分好奇,後來送走你回來後有些不高興,我猜你是不是你誤會了什麽。”
陸子箏微微有些錯愕,猶豫了下,才輕輕地點了點頭。那天,江家一家上下審視的眼光,和一層又一層地含沙射影,話外有話,確實是讓她如坐針氈。
江媽媽搖頭解釋道:“那天,我趁懷溪不在,和你說的那些話,只是想懇求你,和懷溪好好地在一起,不要再蹉跎彼此的大好時光了。既然懷溪她認定了你,我這個做媽媽的心疼她,也就認了,可我卻不忍心看著她苦守著你,為你付出一切,卻一無所得。她可以無怨無悔,我卻替她覺得心有不甘。”說罷,江媽媽深深地看了陸子箏一眼,“子箏,而今,我還是這句話給你,憐取眼前人,不要讓懷溪再等下去了,好嗎?”
陸子箏聽到此話,頭腦有一瞬間的空白茫然。“子箏啊,為人父母的對子女所求其實並不多,我對懷溪從小到大的要求,也不過是求她平平安安,以後找一個知冷知熱的好人,如果她願意的話,在生一兩個孩子,兒孫繞膝,共享天倫之樂,阿姨這樣的要求,並不過分吧,你能滿足阿姨這樣簡單的心願嗎?”,那天,江媽媽的話還言猶在耳,像一盆冷水從頭澆下讓自己涼到心裡。可這一切,卻都是自己曲解了?
江媽媽像是看出了陸子箏的疑惑,說道:“那天,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懷溪卻生怕我為難了你,急匆匆地趕下來,打斷了我們的談話,怕是,這沒說完的話,讓你想多了吧。要是讓你誤會什麽難受了,阿姨給你道歉。”
陸子箏連苦笑都沒有力氣了,輕輕地搖了搖頭,低聲道:“阿姨,您言重了。”
那被言語的幾分重傷,怕更多的是,自己的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杯弓蛇影所造的吧,這又,怪的了誰?
她看著江媽媽期待地看著自己的眼神,再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江懷溪,卻有些黯然:“阿姨,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向懷溪表白了,可她……婉拒了我……”話到這裡,陸子箏想起那日的絕望與茫然失措,不由地又紅了眼眶。
江媽媽顯然是沒有料到,神色一僵,怔怔地看著陸子箏。良久後,她才苦笑道:“子箏,我以為,你會是懷溪的例外,卻沒料到……”後面的話,被她掩在了喉中。江媽媽她的目光投向了病房裡的江懷溪,輕輕地歎了口氣:“子箏,懷溪她有心結,多年來,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很多年後,等我明白了,卻又無力去解開。”她轉過頭,幽幽地看著陸子箏道:“子箏,幫幫阿姨好嗎?”
陸子箏惶然地張著嘴看著江媽媽,卻發不了聲,應不下那一句好的。
她覺得自己腦中像是有一團線,在不停地胡亂滾動著,越滾越亂,讓她理不出任何頭緒。她的心中,似有一千一萬個聲音在叫囂著,可她卻什麽都聽不到分辨不清。她不明白,江懷溪為什麽明明喜歡自己,卻拒絕了自己;她不知道,她該相信江媽媽的話,還是相信當日江懷溪的決絕;她更不清楚,一個瀕臨崩潰的自己,又如何能幫得了江懷溪。
更遑論,她如今早已不知道,自己又究竟有幾分了解江懷溪?
江媽媽見陸子箏茫然無措的模樣,苦澀一笑,道:“是阿姨為難你了。子箏,現下你也不必想太多,你只需要照顧好自己,讓懷溪安心,就算幫了阿姨的大忙了,好嗎?這個,你可以答應阿姨了嗎?”她的眼裡,有陸子箏熟悉的,久違的媽媽的慈愛和溫煦。
陸子箏咬著唇久久凝視著江媽媽,終於低低地應了一聲:“阿姨,我答應你……”
江媽媽淡淡一笑,伸出手,張開了自己的懷抱,輕輕地擁住了陸子箏,溫聲地安撫著:“好孩子,阿姨知道你最近很辛苦……”
江媽媽的懷抱,太過溫暖。被擁入懷中的那一個瞬間,陸子箏有刹那的驚愕,但下一個瞬間,聽見江媽媽那句話溫柔的話語,陸子箏的淚水,失控地洶湧溢出了眼眶。一直隱忍著的委屈心酸,在這一刻,都忍不住肆無忌憚地宣泄了出來。陸子箏第一次,哭出了聲音,委屈地像一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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