搖頭道:“可憐天下父母心,她雖然是姑姑,這份心卻也和父母無異了。但願婉二奶奶能吸取教訓,我是真的不願意和她們糾纏,好在這次的事讓我又得了幾年時間。”
玉娘笑道:“奶奶是指可以繼續住在晚風軒,不用搬去後院的事嗎?您倒是會瞅機會,這一來,就是小侯爺再怎麽逼您,您也可以不去了。”傅秋寧笑道:“可不是,之前他逼得太緊,我簡直快沒有招架之力。不過還好還好,婆婆和婉二奶奶拖後腿很給力。”說完便忍不住吐出舌頭調皮的笑了笑,卻聽玉娘和雨階疑惑道:“給力?什麽叫給力?”“就是很賣力的意思。”傅秋寧嘿嘿笑著解釋,心中卻有些懷念已許久不曾憶起的現代時光。她原本以為,這幾年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古代人,如今才發現,原來自己終究是脫不了那個現代人的靈魂,一些那個時代的詞語,仍會一不小心就溜出來。
中午吃了飯,傅秋寧覺得有些困乏,忍不住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道:“春困秋乏真是一點都沒錯。”說完來到榻上,窗子開著,正午的陽光暖暖照在上面,躺上去覺得十分舒服,她便隨便扯了一條毯子,枕在枕上,窗外就是一樹杏huā,偶爾有風吹過,就會有幾片huā瓣隨風飄落,傅秋寧歎了口氣,知道落huā時節又要到來了。
下人們知道主子在睡午覺,並沒有人過來打擾,於是傅秋寧漸漸便沉睡過去。也不知睡了多久,忽聽身邊似乎有點響動,微微睜開眼,就見金鳳舉正在關窗戶。她茫然的又閉了眼,懶懶道:“什麽時辰了?爺怎麽會這個時候兒過來?”“未時末了。”金鳳舉關好了窗戶,才走過來坐下,伸手摸著傅秋寧的額頭道:“雖說天氣暖和,畢竟還是春天,你就這樣開著窗子睡,也不怕風吹了頭,日後又要嚷嚷著頭痛了。”
傅秋寧坐起身,聽金鳳舉笑道:“怎麽?這就要起來了?不再睡一會兒?”她搖搖頭:“不睡了,午覺睡到現在,晚上就睡不著了。”金鳳舉低聲笑道:“那不是正好?我晚上也不怎麽容易困呢。”傅秋寧剛剛睡醒,想了一下才明白金鳳舉的意思,氣的一腳踢過去,恨恨啐了一口道:“好歹也是個爺,說這種話也不怕人笑話。”
金鳳舉也不躲,就挨了她這輕輕一腳,倚在榻上施施然道:“怎麽這就惱了?該不會是想過河拆橋吧?,…說完見傅秋寧疑惑道:“過河拆橋?”他便笑了一笑,雙眼緊盯著秋寧道:“難道不是嗎?守宮砂的事兒過去了,還有必要繼續籠絡我嗎?”“你以為我是提前知道了婆婆和婉二奶奶的計劃,所以才把自己給你,用來躲避這一劫?”從金鳳舉的話裡,傅秋寧就明白他是知道整件事情的經過了。以他的聰明,自然能夠想到自己為什麽忽然肯把身子給了他。就算是愚鈍的男人,都該想到這一點的。
“難道不是?”金鳳舉挑眉,面上卻沒有什麽生氣的表情,只是眼裡似乎有一絲黯然。
“我記得,去年也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兒吧,或許比現在要晚幾天,你突然出現在這晚風軒,從此就橫插進我和孩子們的生命中。如今一年過去了,我是個什麽性子,以小侯爺的聰明才智,您的心裡應該有〖答〗案吧?”傅秋寧不答反問,扭過頭去看窗子,卻又在問完最後一句話轉過頭來。
金鳳舉微微點頭:“沒錯,我心裡覺著你不是這樣為了逃過一劫就甘願把身子給我的人,只是我又怕自己是自作多情了。
怎麽看,素日秋寧對我也是冷冷的,若說你心裡有幾分喜歡我,這還真的有些不太敢相信。”“呸!”傅秋寧忍不住笑著啐了一口,然後又偏過頭,淡淡道:“枕上發盡千般願,要休且待青山爛,水面上秤錘浮,隻待黃河徹底枯。白日參辰現,北鬥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見日頭。”金鳳舉隻略思索了一下,便笑道:“果然是才女,這般誓言也十分有趣,倒與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話音剛落,就聽傅秋寧冷笑一聲道:“自古女子總是癡心的,這些山盟海誓,也只有女人會相信。男人們可以隨口說出千萬句誓言蜜語,可卻不會有一句真正放在心頭上。”
“秋寧既然這樣不信山盟海誓,恰好我也不是喜歡口頭上說這些的人,究竟我心中是怎樣愛你,說是不作數的。不過沒關系,我們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可以讓你來慢慢證明。”金鳳舉何等聰明的人,立刻便明白了傅秋寧的心意。暗道自已這個妻子真是一名奇女子,見識如此與眾不同。果然自己如此珍愛於她是值得的。
“我不敢奢求什麽一生一世。”傅秋寧垂下眼,輕聲道:“我只希望你能夠記著當日你我還只是朋友時的諾言。若有一天,你不再覺得我可憐可愛,而是看我一眼就覺厭煩,那我希望,你還可以保留對一個曾經的紅顏知己最起碼的尊重,希望你不要因為我影響孩子,希望你仍然給我這個棲身之地,讓我可以平安終老。小侯爺,這番話,我是認真說出來的,希望你可以聽進心裡。”
金鳳舉注目看了她半晌,才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沉聲道:“這話我本是要反駁的,然而竟不知從何反駁起,世間多得是薄幸男兒,怎麽能怪你也這樣看我。秋寧,你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之所以對我懷著這些戒心,想來也只是為了不在將來愛馳時受更大的傷害。俗語說,情到濃時情轉薄。
這個我都了解。然而你剛剛這番話,可知我只是想一想,就覺心如刀割嗎?你放心,只要你對我有情,終此一生,金鳳舉絕不負你。”
傅秋寧心中一動,兩人視線就那樣平靜的對望著,誰也不肯避讓。
這並非是爭鋒,而是自信,是自己對對方的愛情必然忠貞不渝的自信。
“從康壽院過來的?”傅秋寧終於轉移了話題,見金鳳舉點了點頭,她便微笑道:“我想著你是從那裡來,不然也不能得了這消息。
實話說,婆婆和婉二奶奶這一次在我這裡也沒討得了什麽好,我也沒被休出門去,婉二奶奶倒是被禁足一月,這就夠了,你也隻當不知道就好。”金鳳舉笑道:“不乘勝追擊?我以為你會撲在我懷裡痛哭一場,然後要我給你做主,讓她們以後再也不敢欺負你呢。”話音未落,傅秋寧就“撲哧”一聲笑出來,半開玩笑道:“撲在你懷裡哭?你想的倒美,我是那樣的人嗎?再說了,一個是婆婆,一個是你青梅竹馬夫妻情深的表妹,我是傻了?才會求你給我做主。”
“秋寧,你真是每次都讓我有驚喜。”金鳳舉伸手將縛秋寧摟在懷裡,淡淡道:“不過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心裡有數,怎麽著也要給她們一個教訓,這樣的處心積慮,有些令人不齒。”
傅秋寧歎氣道:“算了,畢竟我當初嫁進你家,就是為了給你們打臉的,婆婆不喜歡我也正常,何必說婆婆?連我親生的爹爹都把我往火坑裡推,這還是至親的人呢。所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你也不用不依不饒的。”
傅秋寧並非聖母, 只是她心裡很明白,就算自己要求金鳳舉嚴懲那婆媳倆,也是不可能的。倒不如見好就收,更何況自己也從這件事中得利了,這個結局就很圓滿,實在不必再畫蛇添足。果然,她這樣的大度,倒讓金鳳舉心中十分愧疚,暗下決心母親和表妹在秋寧身上犯下的錯,都由自己日後好好補償,一定不能辜負了傅秋寧才行。
因耳鬢廝磨溫存了一會兒,傅秋寧才道:“老太太和你說了吧?我不搬去風雅樓了,從此後就在這晚風軒裡。爺也看到了,我還在這兒呢,婉二奶奶已經容不下我。若是搬去後院,也不必我做什麽,只是日常裡在她面前晃蕩著,只怕就是眼中釘肉中刺,倒不如我們各據一方,方能平安無事,也讓爺少些為難。、,
金鳳舉苦笑道:“你是變著方兒的不肯離開這晚風軒,罷了,既如此,我也不強你所難。”嘴上雖然這樣說,他牟裡卻是打的另一番主意。
傅秋寧卻沒有多想,隻道金鳳舉是因為這件事對自己抱愧,所以退了一大步,當下不由的又驚又喜,暗道這一次事情真是太太太圓滿了,真正是解決了我的心頭大患啊。因一高興,面上也露出笑容,更兼體貼溫存起來,只看得金鳳舉哭笑不得,暗道秋寧你不用得意,我是不會逼你搬出晚風軒,我等著你自己哭著求我搬出這裡。
當晚就宿在晚風軒中,傅秋寧是初試雲雨,金鳳舉是愛戀情深,自然又是一番天雷勾動地火,直折騰到三更天,方雲歇雨收,第二日金鳳舉仍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