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看了看傅秋寧,便收了笑容,疑惑道:“奶奶這眼睛裡怎麽全都是血絲?可是沒睡好?這是怎麽說的?雨階和剪楓去我家,隻說奶奶如今過得好著呢,小侯爺也著實愛重您,難道她們都是為了寬我的心,奶奶在這兒生活的不如意?”
話音剛落,就聽金鳳舉的聲音道:“可別這樣冤枉我,我哪敢得罪你們奶奶。”說完他掀簾子出來。玉娘不料他在裡屋,忙要起身拜見,卻被他揮手阻止,因對傅秋寧道:“你在這裡和玉娘說話兒,等藥熬好後,就讓翼哥兒喝了,我親自去太太那裡和她說翼哥兒的事。”
傅秋寧站起身道:“好,我讓雨階過去親自看著熬藥。”說完卻見金鳳舉擺擺手道:“這事情我能不小心嗎?金明親自看著呢,”言罷就出門去了。
這裡玉娘便知道定是出了事兒,忙問端的。傅秋寧見身邊沒有外人,就招手將她和雨階叫到裡間,她坐在榻上,玉娘和雨階都坐在她身邊,聽她壓低聲音道:“出那件事的時候,玉娘應該不在,雨階定然是在的,我問你,你還記得霍姨娘送來的那對珊瑚石耳墜子嗎?”
雨階想了想。才詫異道:“怎麽不記得?當日霍姨娘巴巴兒送了奶奶幾盒首飾,後來聽說奶奶無意在這家裡攬權,從此後也就不怎麽上門了。那墜子因為奶奶戴著過敏,就擱在箱子底,是了,昨兒剪楓還說爺和奶奶把這東西找了出來,莫非就是這東西出了什麽事不成?”
傅秋寧冷笑道:“這一次真是上天保佑,若非如此,如今我還不知道落得什麽下場呢。當時也不覺著奇怪。如今想來,竟然是一環套著一環。”因這兩個是她情如姐妹一般的心腹,便將書房找到這耳墜子的事說了出來。
雨階和玉娘臉色都蒼白了,又聽傅秋寧道:“我記著霍姨娘就是從爺走後,對我忽然熱絡起來,常送東西,到底最後把這對耳墜子送了來。她是心裡有鬼,知道自己戴過這東西,一旦掉了一只在書房,被誰看見。細細一想再想起來,她就沒辦法分辯了。所以送了給我一對,卻不知我因為過敏,所以不戴這個。還把它鎖進了箱子底。”
她說到這裡,雨階也明白過來,不由得低叫了一聲,捂嘴道:“這麽說……這麽說這些日子咱們風雅樓裡東西動不動就被翻亂了,竟然是因為這個原因?那……那內鬼找的就是這一對耳墜子?”
傅秋寧點頭道:“應該就是了,若是我猜得沒錯。霍姨娘打得好算盤。只要讓內鬼偷走我一隻耳墜子,到時候一旦這事兒露了餡兒,她大可以推到我頭上。小侯爺過來問,這耳墜子卻只剩了一隻,到那時,我豈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玉娘憤憤道:“這計策真是好毒辣,想的也忒面面俱到了。”
傅秋寧冷笑道:“她想得再周到也沒用,如今這是讓我們先識穿了。就算真讓她得逞。到時我只須將這珊瑚石戴上,給她們看看那紅疹子。她也誣陷不到我。只是這事兒未免太過驚心,緊接著翼哥兒又出了事。如今想來,未必就和她沒有關系。”
說完了,便吐出一口氣,幽幽道:“論理,這事兒我不該和你們說。只是如今,太子府視咱們靖國公府,尤其是小侯爺,真正是肉中釘眼中刺,不知道要想出多少法子來試探逼迫。玉娘已經嫁了人,雨階即將要嫁人,所以我把這事情告訴你們,也讓你們知道知道,若那邊真有人要從你們身上摸索,你們可務必要慎而又慎。不然一個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玉娘和雨階都鄭重點頭,又聽傅秋寧道:“這事兒便是你我三人和小侯爺知道,再不許進了第四個人的耳朵。剪楓秋玉秋霜她們雖不明白具體的事,但這其中緊要關系想必也有數了。玉娘,你回去也不許把這事兒告訴了你三哥和婆婆,明白嗎?”
兩人連忙賭咒發誓,言說絕不對第二個人提,秋寧便笑道:“賭咒發誓倒也不用,只是千萬小心在意就是。”因又說了一會兒話,便聽金明在外面道:“奶奶,藥已經熬好了,不知道二少爺醒沒醒?”
傅秋寧讓雨階把藥接進來,遂起身進屋,只見金振翼仍是躺在床上,白露在他身邊,看見傅秋寧進來,她連忙站起身道:“奶奶熬了這許久,快去歇著吧,這裡有奴婢在。”言罷把藥接過來,雨階扶起金振翼,只見他睜開眼睛,這回神智似是有了點清明,定睛看了傅秋寧許久,方有氣無力的叫了一聲:“大娘。”一邊說就要掙扎著起身。
傅秋寧連忙上前,將金振翼按在床上,笑道:“無論如何,如今看起來還沒有大事,這便是萬幸了,其他的話,留著以後再說,先把藥喝下去。”說完見金振翼點頭,就在白露手裡將藥一口口喝下去。傅秋寧看他直皺眉頭,便笑道:“已經加了幾杓糖,還嫌苦,這可是沒辦法了。雨階,你去拿一盤子蜜餞過來,翼哥兒吃完了藥,給他塞兩塊蜜餞嘴裡,解解藥味。”
雨階答應著去了,這裡傅秋寧便對金振翼道:“好好歇著吧,我已經和你爹說了,讓人去莊子上接你娘回來照顧你幾天……”一語未完,見金振翼目中陡然露出神采,喃喃道:“真的嗎?我娘要回來了?大娘,這是真的嗎?”
傅秋寧笑道:“只是借著這個由頭,讓許姨娘回來住兩天,究竟能不能留下,我現在不敢給你打包票,但不管如何,這就算是好結果了。你快躺下睡一覺,等醒了一睜眼,說不定就看到你娘了呢。”
金振翼激動地直點頭,重新躺回床上,這是雨階也拿了蜜餞過來,給他放在桌子上讓他自己吃,自己便跟著傅秋寧走了~~.-更新首發~~出來。
金振翼哪裡還能睡得著?一會兒想起自己在園中看到的景象,一會兒又想到娘親就要過來了,一會兒想到妹妹不知怎麽樣,自己出了事,她定然是嚇壞了。轉念一想,妹妹在傅秋寧這裡,應該會得到安慰,何況金藏嬌雖然潑辣些,但是對妹妹卻很好。如此翻來覆去了好一會兒,方沉沉睡去。
眼看天色已近晌午,眾人用了飯,金繡楠又去看了哥哥一回,見他睡著,白露親自守在那裡,因此坐了一會兒就出去了。剛出了房門,便見窗花急匆匆走過來,小聲道:“奶奶讓三姑娘趕緊到院子裡,許姨娘過來了。”
“娘……娘親……”
金繡楠一下子就愣在那裡,想起這一年的分別,想起那次莊子上的來去匆匆。到如今,娘親終於又踏進了府裡,她隻覺著眼中酸澀,眼淚早已是滾滾而下,一邊飛跑了出去,恰巧在大門口和剛剛進門的許姨娘撞了個滿懷。
“三姑娘。”
許姨娘看到女兒,此時又不同於在莊子上的心情,忙一把抱了起來,也是激動地難以自已,珠淚滾滾而落。忽聽身邊的雨階道:“三姑娘可是剛從翼少爺的房間出來?還在睡嗎?”
金繡楠點點頭道:“是,哥哥睡得很沉。”雖這樣說著,卻是拉著許姨娘的手往裡屋走,一邊抽噎道:“哥哥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娘親,若是醒了看見您過來,一定不知道興奮成什麽樣子。”
許姨娘經歷了這一回起落,心中亦是百感交集,握緊了金繡楠的手道:“讓你哥哥睡著,你帶我進去悄悄看一眼,咱們就出來。我聽雨階說是打在腦子上,這不是玩笑的,必須要休息好了。那些該死天殺的,竟然對一個孩子下這樣毒手,若是讓我知道了是誰,我非和她拚了命不可。”她一邊說就一邊咬牙,眼中現出厲色。雨階在旁看著,心想許姨娘去了莊子上一趟,倒是沉穩多了。這會兒恨成這樣,若是從前,早不知道如何哭鬧撒潑,如今倒還記得讓兒子好好休息最要緊。
因母女兩個來到裡面臥房。白露剛剛給金振翼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聽見腳步聲,連忙起身回頭去看,待見到許姨娘,自然也是一番無聲哽咽。這裡許姨娘紅著眼睛對心腹丫鬟點了點頭,就來到床邊,看見金振翼睡的安詳,額頭上卻有包扎的白布,她的眼淚一下子又流了下來。
過了好一會兒,大概是怕吵醒了兒子,許姨娘就直起身,示意白露繼續在這裡服侍,她自己則和金繡楠一起出了房門,悄聲問雨階道:“奶奶在哪裡?領我過去拜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