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裴陸比尋常人強出很多的精神力, 靳明不得不改變了計畫。
期間他又去跟明外公交涉了一次, 要求裴陸的身份跟能力必須嚴格保密。
明外公深知他的性格, 為了外孫也只好同意。
在這期間, 大皇子上門拜訪。
聯邦跟帝國數百年前是一個整體, 後來發生內戰後,出現了分裂, 一半發展成了帝國,一個則演變成了現在的聯邦。
聯邦是君主立憲制,權力集中在軍部跟內閣手中,皇室只是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但是這位大皇子顯然並不想只是做個吉祥物, 私底下的小動作多不勝數,最重要的一點是, 大皇子的夫人, 跟靳夫人走的很近。
既然有了一個冒牌的老元帥,帝國不可能只安排一個人, 聯邦內部必然還會有其他的冒牌貨。
大皇子是首要的懷疑對象。
三皇子跟大皇子一母同胞,對外一直是個寵愛弟弟的好哥哥, 現在三皇子被靳明強行扣在元帥府上做客,他沒理由不來看望。
靳明在會客廳招待大皇子一行。
大皇子將近三十歲,相貌端正,一副寬厚模樣。
他跟靳明寒暄了幾句,就直入主題,「小宣年紀還小,如果有得罪元帥的地方, 在別苑反省了這些日子也該受到教訓了。」
靳明擺擺手,一臉驚訝道:「大皇子誤會了,只是三皇子格外喜愛的別苑的景色,這才多住了幾天,如果大皇子不放心,可以隨時把人接回去。」
大皇子一頓,神情扭曲了一瞬,接著笑起來,「是嗎?看來是我誤會將軍了。」
「正好今天過來了,我就把小宣接回去了,母親也很想念他。」
靳明表現的很大度,扭頭對張啟道:「張啟,去別苑把三皇子請過來,就說大皇子親自來接他了。」
張啟應聲下去,靳明則繼續跟大皇子不咸不淡的說話。
別苑離這裡並不遠,不一會兒張啟就帶著三皇子過來。
三皇子在別院住了快半個月,一開始還很不滿意的鬧騰,後來發現自己跑不了,靳明又好吃好喝的養著他,除了不能出去,有人陪吃陪喝陪玩,就乾脆安心住下來。
因此他不僅沒有大皇子想像中消瘦憔悴,反而比之前圓潤了點。
大皇子笑著把三皇子拉過來,拍了拍三皇子的頭,笑道:「胖了。」
三皇子被嬌寵慣了,面對大皇子也沒什麼顧忌,隨意坐下後,就直愣愣的盯著靳明看。
靳明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眼神沒往他那邊瞥一下。
大皇子接到了人,又跟靳明客氣了幾句,便帶著三皇子告辭離開。
等人走了,裴陸從屏風後面轉出來,開玩笑似的道:「靳元帥魅力可真大。」
「……」靳明好笑的把他抱進懷裡揉了揉,「我可是看都沒看他,你這醋瓶子可不能碰瓷。」
裴陸自然知道,輕輕哼了一聲,就跟他說正事,「那個大皇子跟老元帥一樣。」
靳明捧起他的臉親了一口,讚歎道:「寶貝兒真厲害,老公獎勵你一個大寶貝。」
裴陸被他一把抱起來,去臥室看大寶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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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確定了懷疑的人選,接著就是對他們身邊交往密切的關係網開始排查。
這件事靳明沒有插手,都是明外公跟內閣還有軍部的人在安排。
明外公在二十幾年前得知女兒外孫遇難的消息後,受的刺激過大,在醫院調養了很長一段時間身體才緩過來。而後來身體恢復後還在醫院裡,則純粹是為了裝病,好放鬆冒牌貨的警惕。
現在已經抓了線頭,在醫院裡閒著也是閒著的明外公總算可以派上用場。
他們很快就鎖定了懷疑對象。
只是這些人遍及皇室、內閣以及軍部,即使聯邦的高層們早已做好萬全準備的,仍然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為了儘量減少誤傷,他們的行動不得不慎重再慎重,計畫時間比靳明預期要長了很多。
在他幾乎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將軍府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穿著一身黑色緊身皮衣,健碩的肌肉將皮衣撐得很緊,配上他耳上閃閃的一排耳釘,十分像某些不良從業人士。
如果不是他那張熟悉的臉,靳明可能就把人直接打出去了。
他看著男人空蕩蕩的右臂,挑眉,「朱雀?」
朱雀翹著二郎腿,用左手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姿態閒適的像是在見老朋友。
「靳元帥好記性。」
靳明肌肉緊繃,時刻防備著,聞言皮笑肉不笑道:「你跟當年比一點變化都沒有。」
朱雀倒是毫不避諱,邪肆的勾起嘴角,「那幫瘋子的實驗效果確實不錯。」
靳明看著他跟十幾年毫無差別的臉,十分贊同的「嗯」了一聲。
朱雀放下茶杯,單手枕在腦後,「我這次來,是想跟你談一筆交易。」
靳明正襟危坐,跟他隨意的樣子對比鮮明,「我覺得我們沒什麼交易可做。」
朱雀笑起來,他搖了搖手指,輕聲道:「元帥大人話可別說的這麼滿。」
他靠近了靳明,小聲道:「你難道不想知道,聯邦高層……究竟安插了多少帝國的探子?」
靳明神色一沉,審視的看著他,像是在判斷他說的真假。
朱雀仍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任由他打量。
片刻,靳明站起身,「去書房談。」
朱雀輕笑一聲,跟在他後面去了書房。
「你想要什麼?」
書房裡,靳明轉過身看著他。
朱雀一笑,笑容裡有些嗜血的味道,「大皇子。」
靳明挑眉,「你要個冒牌貨做什麼?」
朱雀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他們能發現大皇子有問題 ,不過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他語氣裡帶上一絲玩味,「聯邦的大皇子是冒牌貨,但卻是帝國貨真價實的二皇子。」
靳明眉心一跳,「帝國倒是捨得下血本。」
朱雀搖搖頭,神情嘲諷,「帝國跟聯邦可不一樣,皇帝的兒子多得是,一個皇子而已。」
靳明想到帝國皇帝的多的數不過來的兒子,抽了抽嘴角,確實多,便不再糾結這個問題,」人可以給你,但是你拿什麼來換?「
「探子的名單夠不夠?」
朱雀得意的挑眉,「我從實驗室弄出來的,人數可是不少。」
靳明沉吟,「我怎麼確定你說得是真是假?」
朱雀無所謂的聳肩,「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就算你不把人給我,我也有辦法把人弄走。」
靳明想到他在實驗室的樣子,最終沉聲道:「成交。」
朱雀笑起來,從書房的窗戶直接躍出去,只剩下聲音遠遠傳過來,「注意看郵箱……」
晚間時候,靳明的私人郵箱裡果然收到了一封加密郵件,靳明打開附件,文檔上列明了當時接受手術的實驗者名字以及對應的身份。
帝國花了二十多年的時間,精心培養了十一個仿冒品,然後找準時機,將正主殺死,再安排仿冒品頂替,二十幾年,這一切進行的神不知鬼不覺。頂替人地位有高有低,但無一例外的佔據了聯邦的重要位置。
如果任由他們發展下去,不斷拉攏擴張人脈,再過幾十年,聯邦或許將不復存在。
靳明對著那張名單沉默了許久,才將郵件轉發給了明外公。
之前他們一直不敢行動,擔心判斷失誤造成誤傷,畏手畏腳。
現在有了精確的名單,沒有理由再拖延下去。
第二天靳明帶著裴陸去見了明外公,回來之後,就公佈了兩人將在一個月後正式訂婚。
訂婚宴邀請的客人幾乎囊括了整個聯邦的上層官員。
訂婚典禮舉辦的十分盛大,為了保護賓客的安全,訂婚典禮的安保工作直接由靳明掌管第一軍團接管。
民眾們都期待著這場盛大的訂婚典禮,網上四處都在談論元帥訂婚的話題,卻不知道這一切只是為了掩人耳目。
私底下的工作已經在暗中準備。
牽涉的人物太多,影響力太大,他們必須要快准狠的控制住所有可疑目標,同時還要能拿出有力證據,證明這些冒牌貨的身份,安撫住他們的家屬。
靳明忙的腳不沾地,除了晚上回來睡覺,幾乎沒有待在家裡的時候。
裴陸也沒有閒著,靳明不在時候,他便有意識在鍛鍊的自己的精神力強度,希望自己的能幫的忙更多一些 。
在兩人的忙碌中,終於迎來了訂婚典禮。
婚禮就在元帥府舉辦,現場佈置的很隆重,巨大的香檳塔折射著水晶燈的光芒,奢靡又輝煌。
賓客們陸續到場,明家的兩位舅舅在幫忙招呼客人,靳明則帶著裴陸四處穿梭認人。
老元帥跟明外公都沒有到。
有客人好奇的問起,靳明都是統一回答,「父親去接外公了,可能會晚些到。」
音樂聲緩緩流淌,賓客們陸續到齊,侍應生們端著托盤在會場內穿梭,眼神有意無意的鎖定在目標身上。
十點鐘,厚重的鐘聲響起,熱烈的音樂聲舒緩下來,賓客們安靜的不再講說話,仰頭專注的看著會場中央的禮台。
靳明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西裝走上來。
他抬手向下壓了壓,最後的音樂聲也停下來,會場上只剩下他一個人聲音迴蕩,「藉著今天各位都在場,我有一件事情要宣佈,希望不會驚嚇到各位。」
他眼神落在台下,隱藏在賓客中的人手已經準備好,他微微一笑,五指頓時收攏成拳。
彩色的禮花紛紛揚揚的灑落下來,蓄勢待發的士兵們得到命令,瞬間爆發動作,將各自的目標拿下。
賓客們被身邊忽然的襲擊驚呆,反應過來後想要反抗,但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們已經將目標壓著退到了包圍圈之外。
賓客們轉而看向台上的靳明,或憤怒叫囂或激烈質問,會場吵嚷成一片。
靳明神情冷峻,聲音隨著擴音器傳遍整個會場,「各位稍安勿躁,我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解釋。」
他沖台下示意,戰士們壓著目標們迅速的退了下去。
只留下茫然又憤怒的賓客們留在原地。
靳明也沒有離開,他依舊站在禮台中央。
士兵押送著人離開之後不久,他身後的高清大屏幕亮了起來。
這原本是準備用來播放兩位新人相識歷程的,此刻大屏幕上卻清晰的呈現出一個房間。
房間很空,裡面放著十一個椅子,椅子都是特製的,分成兩排固定在地上,用來禁錮犯人方便審問,此時第一排的兩張椅子上已經有人,赫然是一直沒有出現的老元帥跟大皇子。
賓客們驚疑不定的看向靳明,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麼。
隨後不久,剩下的九個人也被士兵押進去,分別鎖好。
這些人進來的時候臉上原本充滿了憤怒,但是看見同樣遭遇的老元帥跟大皇子之後,卻驟然安靜下來。
特製的束縛椅之間隔了將近一米的距離,所有人都綁好後,靳明拿出一個遙控器輕按,椅子周圍升起一個原形的玻璃罩,將他們分別隔開。
賓客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尤其是被抓的幾位的家屬都是敢怒不敢言的看向靳明,等著他解釋。
靳明緩緩開口,「這次行動是皇室、內閣以及軍部一致通過的秘密行動,如果對在座的各位造成驚嚇,在此深感抱歉。」
他環視一圈,將在場眾人的表情收入眼底,繼續道:「這次行動共抓捕帝國奸細十一人。由於帝國採用了最新的偽裝技術,為了給各位一個真實可信的調查結果,這次的審問會全程公開。」
「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們是奸細,他是你父親!」
人群中的靳夫人尖銳的質問道,她在看到老元帥也在其中的時候,心中的恐慌就不受控制冒了出來,她覺得這是靳明的報復。
靳明淡淡的看向她,眼中有著憐憫跟同情,「證據很快就會有了。」
他在遙控器上按了一下,老元帥所在的那個玻璃罩緩緩的降了下來,靳明輕聲道:」開始吧。「
裴陸出現在視頻裡,為了保護他的真實身份,靳明特意讓人給他做了偽裝,出現在視頻裡的,就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普通男人。
他走到老元帥面前,仔細的觀察了一會兒,然後對後面拿著儀器的工作人員道:「可以開始了。」
精神力探測儀被打開。
黑色的屏幕上什麼也沒有,但是隨著裴陸將精神力放出去,拽住老元帥耳後那一小截線頭開始,黑色的屏幕中開始出現白色細線。
隨著白色細線從老元帥臉上被緩緩的抽離,原本在儀器上並不顯示的老元帥,臉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缺口,缺口上泛著微弱的白光。
隨後這缺口越來越大,裴陸小心的順著線頭的方向,抽絲剝繭的將老元帥臉上精緻的面具剝了下來。
最後呈現在所有人面前的,是一個面容蒼老的、誰也沒見過的中年男人。
「這不可能!」靳夫人尖叫,她幾乎是歇斯底里指著靳明,「這是你為了報復你父親搞出來的把戲。」
靳明掃了他一眼,隨後將視線轉回來,沉聲道:「接下來,是基因匹配。」
聯邦的每個人一出生,就會有錄入基因庫,跟終端綁定,個人信息都被採集在主腦之中保存。
房間裡,裴陸退下去休息,穿著白大褂醫生們帶著儀器過來,同時調取出了主腦中的基因存檔。
「這是靳元帥的基因存檔。」負責檢測的是聯邦醫院的院長,出了名脾氣耿直,在場的人沒有人不認得他的。
他拿出注射器,抽取了半管血液,然後開始用儀器做複雜的檢測。
檢測的時間很長,花費了將近兩個小時,院長將最終的測試樣本跟存檔做了對比,「確實是元帥本人的基因沒錯。」
他的神情很激動,這樣事情聞所未聞,他不可置信的在老元帥臉上摸索了一會兒,之後又不死心的用儀器做了檢測——沒有整容的痕跡。
他震驚的深吸一口氣 ,不管是血液樣本還是基因樣本,跟元帥都是一模一樣,偏偏那張臉,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陌生人。
靳明又把他們調查的資料放出來,屏幕上出現的一份個人信息表,上面的免冠照跟另一邊的視頻裡冒牌貨的臉幾乎是一模一樣。
而資料上顯示,這個人是帝國五十四軍的一個普通軍人,在某場戰役中犧牲。
賓客們神情震驚,下意識不願意相信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但是面前的種種證據他們不得不信。
靳夫人臉色慘白的看著視頻中的男人,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靳明關上視頻,掃過心思各異的眾人,「接下來他們將會被移交軍事法庭,審問過程公開,親屬有異議的,可以申請探監以及旁聽。」
靳明從後台離開。
這場盛大的訂婚宴草草的收場,靳明顧不上其他,第一時間去找裴陸。
裴陸已經給三個人摘掉了精神絲編制的面具,他的精神力耗費很大,頭一跳一跳的痛,他痛苦的揉著太陽穴,咬牙想繼續處理第四個。
即使趕到的靳明阻止了他。
找了個藉口把人拉走,一直到了沒人的地方,靳明才一把把人抱起來,在他PI股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你怎麼答應我的?」
裴陸抱著他脖子趴在他懷裡,懶洋洋的蹭了兩下,又討好的在他兩邊臉頰各親了親,「我想幫你,早點結束也好。」
早點解決這些糟心事,他們才好早點結婚啊,不過裴陸沒好意思說出來,不然豈不是顯得他很恨嫁?
靳明將他往上託了托,抵住他的額頭,沉聲道:「對不起。」
期待那麼的久訂婚典禮,卻只是個幌子。
裴陸捏他的耳朵玩,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睛,輕聲道:「沒什麼對不起的,不是還有婚禮嗎?」
靳明把他往懷裡按了按,「是,我們還有婚禮,婚禮一定會比現在更加隆重。」
裴陸轉過臉,不好意思看他,輕輕的「嗯」了一聲。
裴陸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把所有奸細的偽裝去掉,然後靳明將他們原本的身份信息遞交給軍事法庭後,很快就開始了審判。
犯人被轉移到了法庭,他們自有一套審問體系,不管用了什麼審問手段,最後開庭的時候,所有人都選擇了認罪。
也有家屬不願意相信事實,知道罪犯親自認罪,依然堅定的認為這是一場蓄意的栽贓陷害。
靳明對待自欺欺人的家屬沒有任何委婉的安撫,而是反問道:「你知道為什這些奸細身上的血液樣本甚至基因都跟本人一模一樣嗎?」
家屬慘白著臉搖頭。
靳明神情冷漠,說出來的話卻如同利劍刺入人心,「因為你們的親人包括我的父親在內,都在帝國實驗室裡,被剝皮拆骨,才有了這些連儀器都測不出來的仿冒品。」
「即使這樣,你們也要為這些奸細叫屈?」
家屬張了張嘴,卻沒有任何理由辯駁,所有證據都很清楚,法庭解答了他們所有的疑問,他們不願意相信,只是自欺欺人的逃避而已。
「各位節哀。」靳明淡淡點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