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楠想了想,打算再攢一些本錢再說開店的事,但錢怎麽攢呢?
來錢最快的又不用出本金的,便是上山打獵了,這時候的野物肯定是能賣出去的。
於是安楠在城裡逛了一天,了解了一下世情,便回村裡了。
路上恰好遇到從地裡下工回來的村民,個個扛著鋤頭,三五成群邊說邊走,看到安楠的時候,都愣了一會兒。
安楠目不斜視地從他們身邊走過,並沒有跟人打招呼。
事實上原主在楊柳村並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人緣也不好,就算有幾個是湊上來和她一起玩的,也是因為她手松,家裡有好吃的東西能隨便散出去,那些吃不飽肚子的人便討好她了。
但是現在她爺爺奶奶都沒了,只剩下她一個被溺愛過頭的敗家女,以後注定沒前途,現在討好她也沒用了,於是那幾個之前和原主有些交情的人,也裝作沒看到安楠,低著頭就走了。
安楠倒是對這些酒肉朋友不怎麽在乎,他們現在疏遠了她正好中她的下懷,畢竟這樣虛情假意的“朋友”,要來做什麽?
“安楠這是從城裡回來吧?嘖嘖,爺爺奶奶剛死就有心情去城裡玩,真是個薄情寡義的。”有人見安楠走遠了,便低聲悄悄說道。
“誰讓人家命好,不用乾活也能吃飽呢?”另外的人酸溜溜地說道。
“呵呵,命好?之前確實是命好,有兩個能乾的長輩,可現在一家人只剩下她自己了,卻還不知道要懂事,早晚得餓死自己。”另一個人嗤笑道。
“你管人家?說不定人家爺爺奶奶給她留下了大筆錢財呢?”又有人說道。
安楠皺著眉聽著他們議論自己的事,隻覺得這村子裡的人太熟也不是好事,因為誰家裡發生點什麽事大家都能知道,根本沒有隱私可講。
第二天,安楠便去山上打算獵些野物回來賣錢。
上到半山腰的時候,,突然聽到有小獸般嗚嗚哭叫的聲音,她循聲找去,卻發現是一個黑瘦黑瘦的小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模樣,瘦骨嶙峋的,現在他正蹲在地上,捂著自己的腳痛哭。
安楠走過去,發現他的腳是被一個獸夾夾住了,大概是哪個村民留下來做陷阱捉野物的,沒想到這孩子倒霉,踩上了。
黑瘦小孩聽到動靜,嚇了一跳,驚懼地抬起眼來,等發現是安楠的時候,才又低著頭嗚嗚地哭起來,那哭聲哀哀的,令人聽著都心酸。
還是個小孩子呢,安楠做不出見死不救的事來,於是彎腰,看起小孩的傷勢來。
獸夾比較大,小孩的大半個腳都被夾住了,鐵齒深深地刺進他的腳裡,鮮血流了滿地,這孩子大概力氣小,沒辦法掰開獸夾,只能絕望地捂著自己的腳哭。
現在大人們都在地裡上工,沒有人會上山的,這孩子還是年紀小才出來割割豬草、撿撿柴火,做些不需要多大力氣的活,但沒想到他會出這個意外。
“忍著點,我先幫你把這個獸夾掰開。”安楠低聲溫和地對受傷的小孩子說道。
小孩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看著她,點了點頭。
然後安楠便握住獸夾的兩邊,猛地一用力拉開,小孩子倒也反應靈敏,獸夾被拉開的瞬間便不顧疼痛,把自己的腳縮了回來。
安楠扔掉那個獸夾,把小孩的傷腳拿起來,看了看,他傷得有點重,四個深深的血洞就在那沒多少肉的小腳上,血肉模糊的,看著都令人覺得可憐,怪不得他哭得這麽慘。
“在這裡等著,別動,我去找些止血草來給你敷敷。”安楠放下他的腳,對小孩說道。
小孩怯怯地看了她一眼,輕輕地“嗯”了一聲。
安楠便顧不得去打獵了,隻好去拔了幾棵能止血的草藥,回來嚼碎了敷到小孩的傷腳上,但這只是暫時的止血方法,等下山之後,小孩的傷最好還是去衛生院重新包扎一下,再打個預防破傷風的針,畢竟這獸夾可是生著鏽的。
安楠幫他處理了一下傷口之後,便道:“我背你下山吧。”
誰知那孩子卻搖頭,低低地說:“不行……我還得割一籃子豬草回去……”
安楠看了一眼他那倒在旁邊的空筐子,不敢置信地說:“你都傷成這樣了還要割豬草?這傷口不趕緊處理了,你想以後變成個瘸子嗎?”
那孩子聽了先是驚慌了一下,但很快又冷靜下來了,抿著嘴,然後倔強地說道:“不割豬草,今天就沒工分了?”
安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說:“你還這麽小,掙什麽工分?家裡沒了你這點工分還能餓著你?”
誰知道那小孩子卻點點頭,說:“沒有這點工分,我和爺爺就都要餓肚子的。”
“你, 家裡只有爺爺和你兩個人嗎?”安楠似乎覺察到了什麽,有些遲疑地問道。
“是的,爺爺病了,不能乾活,我再不乾活,就要餓死了。”小孩子低著頭回答道,手上抓著一棵草,把草都揉成了汁。
安楠看著這可憐的孩子,終於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有關他的片段,原來這孩子的爺爺是早幾年被打倒的城裡的“大人物”之一,被下放到楊柳村勞改的,他來的時候帶著個只有兩三歲的孫子,因為家裡其他人都死光了,因此即使孫子小,他也隻得帶著。
因為他的特殊身份,是不可能和知青一樣住知青大院的,只能住在牛棚裡,還時不時就要做做思想檢討,日子過得十分悲慘。
而眼前這孩子看起來才七八歲,但其實已經有十歲了,只是缺衣少食,所以這麽瘦弱。
現在他爺爺年紀大了,一直病著,不能乾活,所以他隻好每天替村裡割豬草,這樣也能掙點工分,不至於爺孫倆都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