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著平仲葉盆景的天圓,萬分慶幸太子殿下不在,未曾見到此情此景,否則他覺得這皇城怕是要來一場腥風血雨,也不知多少倒霉鬼要頭破血流。
天圓輕咳一聲,謝韞懷收回目光,側首對天圓微微一頷首,就拎著藥箱離去。
“郡主,這是殿下特意讓屬下送來。”天圓連忙把平仲盆景端過來。
金燦燦的葉子落了一層夕陽霞光,更是金黃喜人,沈羲和看了就喜歡:“殿下好了?”
“殿下早就在培育此物,昏迷前便分種好,這些時日屬下記好了要如何養才能養好的法子,這才給郡主送來。”天圓立刻將太子的苦心和用心說出來。
沈羲和的指尖摸了摸細膩的葉片,沉思了片刻還是收了:“帶我謝過殿下,盼殿下早日醒來。”
“有郡主掛心,太子殿下定會早日醒來。”天圓恭敬地道,“前些日子,殿下還曾對屬下言,他身子骨不好,時常暈厥,恐讓郡主憂心,日後定要好生將養,讓自個兒少暈厥,以免嚇著郡主。”
天圓兢兢業業為自家主子說好話。
沈羲和用一種一言難盡的眼神看著他。
天圓許久未等到沈羲和的回話,不由納悶,微微抬起頭,觸及到沈羲和的目光,一頭霧水,他說錯了何話?以至於郡主要這般看他?
沈羲和忽而笑了,笑後讓紅玉收了平仲盆景,轉身間用只有她和天圓能聽到的聲音道:“殿下走前,尋我辭行。”
八個字,讓天圓晴天霹靂。
直到沈羲和抿唇含笑入了府內,他才緩過神,旋即一臉悲憤:“主子,您去坦白前,可否知會一聲?”
合著他方才為主子博好感說得話,就成了笑話,自以為在為主子討好郡主的自己,竟成了跳梁小醜。
他還是不是主子第一心腹了?
以往主子可從來不瞞著他任何事!
天圓悲憤地走了,沈羲和莫名心情好了些許,看這盆平仲葉更覺喜愛。
紅玉翻完小冊子,不但寫明了如何打理,還寫了一些可能出現的問題以及如何應對。
方才還覺得謝韞懷溫柔貼心,若能與他們郡主相配的紅玉,立刻又倒戈了:“婢子從未見過,哪家兒郎如此用心討好郡主。”
以往不是沒有想要討好沈羲和的兒郎,不論是衝著沈羲和的身份地位與背後的榮華富貴,還是衝著沈羲和的容貌,都是極盡所能逢迎,送的東西,雅致的貴重的難尋的都有。
但只有太子殿下送的都是投其所好,明明太子殿下抬手便是稀世珍寶,但他從未送過郡主任何俗物,皆是用了心。
沈羲和聽了輕輕一笑,心無波瀾。
天圓回去之後,立刻把京都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有關郡主的事情詳細寫了傳給蕭華雍。
蕭華雍接到信的那一日,正是他在最高峰尋到絕品天山雪蓮的那一日,極大的一朵。
搖曳在風雪之中,頗有傲世群芳的勁頭。懸崖之邊,比起當日采摘崖峰之中的仙人絛還要艱難。
崖邊連個落腳之地也無,四周也沒有什麽可以捆繩索的樹木與石頭。
風中夾雜著雪花,阻攔者蕭華雍的視線,幸好他帶了海東青,指揮著海東青試探一下崖邊被厚雪覆蓋的地方,將厚雪抖落,就出現了一些可以落腳的狹窄邊緣。
眼看著由他這邊能夠抖出細碎攀爬的一條路,再靠近雪蓮之時,海東青一撞,不僅雪花抖落,就連蕭華雍腳下也開始搖晃,
他面色一沉。就連迅速遠離的海東青都察覺到了危險,發出了焦慮警告的叫聲。
“閉嘴!”蕭華雍冷喝一聲。
海東青低低叫了兩聲,就繞開風雪,飛到另一邊。
蕭華雍的目光迅速一遍,迅速規劃出一條勉強可行之路。確定只有這一條辦法,他毫不猶豫掀掉了身上厚重的鬥篷,縱身跳下去,雙手扣在鎖定的孔洞裡,腳底橫向,都只有一半能踩到實地。
他確定穩住身子後,整個身子貼在冰涼的崖壁之上,一隻手松開迅速扣住下一處,腳下艱難移動,踩住之後卻因為太過於狹窄,兼之冰雪濕滑,打滑了好幾次,細碎的石子緩緩下落,他的五指很快因為攀爬緊扣而磨破流血。
寒風之中,只是幾息的功夫,便凍僵到失去知覺,前行得比他所想還要艱難。
然則此刻他不想輕言放棄,這一刻他才知,他喜歡她,喜歡到願意為了她以命相搏。
從何時開始情根深種,他自己不知,亦不須去深究。
風雪卻突然漸大,蕭華雍只要抬首,就會有雪花隨風吹入他的眼底,令他睜不開眼。
時間流逝,他的體力消耗越大。逆著風雪迅速掃了一眼,便低下頭,將吹入眼中的雪水眨去,憑著記憶開始挪動手臂,又一次正要松動一隻手,腳下卻突然一滑,他反應急速才掛住自己身體,三根手指的指甲因此被掀飛,血卻在瞬間被凍住。
寒冰讓他疼痛感都沒有,磕磕碰碰,幾次險些摔落下去,蕭華雍才觸碰到了這株雪蓮。
他穩住身子,騰出手要摘的時候,才驚覺這株雪蓮扎根極深,他才施力,整個崖邊都開始晃動,大片大片的雪塊往下砸落。
“滴嚦嚦”海東青發出了淒厲而又焦灼的叫聲。
海東青天然對自然風險的預估,用翅膀去撫蕭華雍,示意他放棄。
蕭華雍已經抓到,到了他手中的東西,要他放棄,絕無可能!
他指尖一點點收緊,低著頭看著下方無盡的茫茫雪崖,又掃視了一遍雪崩的趨勢。
對著展開雙翅為他遮擋風雪的海東青一聲高喝:“躲開”
隨著他一聲高喊,手上一用力,將天山雪蓮連根拔起,頃刻間雪峰轟隆隆傾塌。
他的身子也因為用力過度而朝下跌落,隨之而來是翻滾的雪浪在半空之中將他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