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按了好幾遍門鈴也沒人開門。
“徐鳳嬌,我知道你在裡面,你開門!”
白露喊了幾聲,又故意激將地罵了徐鳳嬌一通,裡頭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姑姑,我媽媽可能走了……”白梅說,“她不要我了。”
“走了?”白露疑惑,“她走去哪兒了?”
“不知道,可能是她老家?京海市消費貴,我家沒有糧票,平時都是用錢去黑市換糧票的,以前家裡錢多,換的糧票足夠用了,可是現在家裡沒錢了……”
白露回憶了一番,記得徐鳳嬌從小就被她爹娘賣了,嫁給她哥前是在茶館唱戲的。
想不起徐鳳嬌老家在哪裡,白露問:“你知道你媽媽的老家在哪裡嗎?”
白梅聽她媽媽提過家鄉的名字,沒記錯的話在河南湖陽……
如果她告訴給姑姑,姑姑不會把她送河南去吧?
她不想去,她想留在京海市裡。
姑父馬上要當副廠長了,到時候工資肯定更高了,說不定還能換一套更大的房子,她要留在姑姑家裡。
“不知道,”白梅搖搖頭,“我媽媽從來沒提過。”
說到這兒,她紅著一雙眼睛,可憐兮兮道:“姑姑,你收留我吧?求求你了,你讓我幹什麽活兒都行,我只要吃一點點米飯,不吃菜,初中讀完我就去打工,賺錢還你,好不好?”
“哎,可是我家太小了……你也看見了,我有六個孩子……”
不等白露說完,白梅忽然跪在地上。
“我不睡房間,我睡陽台,我睡地板上,姑姑,你不要趕我走,我不想變成街上乞討的乞丐,嗚嗚嗚……”
“哎呀,你這是幹嘛啊?”
白露急忙想要扶起白梅,“你快點起來。”
“姑姑不收留我,我就死路一條了,求求姑姑救我一命吧。”
說完,她額頭撞在地板上,“我給姑姑磕頭了。”
周圍路過的行人紛紛看向她們。
眼看白梅頭都撞破了,白露實在於心不忍,“好吧,沒找到你媽媽之前,你暫時住在我家裡,不過找到你媽媽以後,你就回自己家住,好嗎?”
沒有再繼續磕頭,白梅邊抹眼淚邊哽咽著道謝說:“謝謝姑姑。”
白露扶起她,十分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心想南兵他們幾個孩子肯定要氣跳腳了。
果然,傍晚蘇南兵一眼看見白梅,得知她可能要長期住自己家裡,氣得當場沒有把桌子都給掀翻了,“我反對!我不想和這個人住在一起!”
“我也反對!”蘇小四說完,蘇小武也高高舉手,表示不同意。
白露看著兒子們激動的樣子,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老三身上,“文年,你同意嗎?”
“我……”蘇文年表情顯得有些為難,“我不知道。”
“三弟,你也要反對啊!”
“是啊,三哥,你怎麽能不知道呢?”
蘇文年說:“我之前在舅舅家住的時候,這個表妹對我還行……”
他此話一出,他幾個兄弟一時間都沉默了,感覺就這麽把白梅趕走,似乎有點不厚道。
蘇南兵咬牙想了想,問:“三弟,你那次在白家住了幾個月來著?”
“大約四個月吧,”蘇文年說,“我記得是錦寶出生後幾天,到除夕前幾天。”
蘇小四點點頭,“是四個多月,我當時還以為三哥永遠不回家了呢。”
“好吧,這件事就算是咱們家欠白家的,老三你在白家住了四個月,我也同意這個白梅在我們家住四個月。”蘇南兵擺出一副大家長的樣子,
說。他幾個弟弟倒是都聽他的。
白露心想這四個月應該能把徐鳳嬌給找出來。
“梅梅,這四個月你安心住在我家,放心,南兵他們不會欺負你的。”
“嗯。”白梅點了點頭,目光有意無意地看向蘇文年,心想還是文年哥哥對她最好了。
之後幾天,她常常和蘇文年搭話,還故意拿出作業,讓他教自己。
周末的一天中午,蘇小四剛要和他三哥說話聊天,白梅又抱著作業本跑來他們幾個男孩子的房間裡,“文年哥哥,剛才我做題,這道題不會……”
蘇小四生氣地看著白梅,衝她罵了一句,“你怎麽這麽笨啊?”
說完,他眼珠子瞪得圓滾滾的,氣呼呼地又說:“做個作業不是這不會就是那不會的,老是纏著我三哥,以後你再問問題,一題要收一毛錢。”
白梅被他這麽一罵,當即哭了起來。
另外一個房間裡,白露正在給錦寶換新衣服。
新衣服是林玉蘭做的,她說她家大美現在都穿工廠的衣服,秋天一共發了三套,都是耐磨的好料子,她一個人在家裡閑得發慌,所以買了一塊布料給錦寶做衣服。
“你什麽時候給錦寶量的尺寸啊?還偷偷瞞著我。”
“你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讓我做,”林玉蘭笑著說,“所以我得做好了再告訴你,這叫做先斬後奏,你不同意也不行了。”
白露幫錦寶把新衣服穿好後, 從抽屜裡拿出錢包,說:“不管怎麽樣,這身衣服的布料費和工錢我得算給你,不能老是白拿你家的衣服。”
“瞧你說的什麽話啊?我疼錦寶,給她做件衣服怎啦?你可別給我錢,見外!”
“你要是不收錢,這衣服我可不能收,又不是一次了,年年你總要給錦寶做新衣服,我不同意你還背著我偷偷做,哪有你這樣的?我都沒給大美做過衣服,太不好意思了……”
不等白露說完,林玉蘭搶過她手裡的錢包,塞回到抽屜裡頭。
“咱倆能一樣嗎?我家就大美一個孩子,她現在長大了,自己會賺錢了,每個月還能拿錢回來給我用呢,你家呢?
蘇師傅他是能乾,工資比我家強子高了幾十塊,但奈何有這麽多個孩子要吃要穿要用的,男孩子又皮,學校老請家長,啥事兒都要你操心……”
說到這兒,林玉蘭壓低聲音,“說起來,你家最近多出來那個侄女,你就讓她這麽在你家住著?憑啥呀?吃你的用你的,聽說她每天上學吃飯的錢都是你掏的呢,是吧?”
白露語氣隨意道:“學校的飯錢倒是不貴,一餐就五分錢。”
“一餐五分錢,一個月就要一塊多,還有她早飯和晚飯的錢,算一起就四五塊了,以後鞋子穿壞了不得找你買啊?鉛筆一根兩分錢,一個月要用好幾根,這一筆筆都是錢。”
林玉蘭怎麽想都覺得這白梅是個累贅,換作自己,她才不養。
她們說話的時候,外頭白梅的哭聲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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