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果然是騙人的。
跟著姬朝宗回了院子,杜仲把手裡的畫卷放置在書桌上便去吩咐人準備洗漱用的水,主子一向喜歡乾淨,但凡出去一趟都是要沐浴的。
沐浴洗漱完。
姬朝宗便去了書房,原本是想隨手挑一本書看,余光看到放在書桌上的五卷畫,他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為何要從京景明的手裡要走這幾幅畫,長指輕輕叩了一會手中的書卷,還是走了過去。
他從前只知道顧攸寧騎射好,卻不知道她還會作畫。
不過想來她既然有這個底氣出來賣畫,左右還是該有些真才實學的,隨手打開一卷,姬朝宗挑了挑眉,倒是比他想的還要好,一般畫的好壞要從紙張、顏料、構圖、背景去看,但一幅上乘的畫除去這些,還得具有一樣東西——
靈氣。
從古至今,但凡出彩的大家都是具有靈氣的。
這靈氣兩字說來很玄,就像那些文人的文風,你只要看到這本書就知道出自哪位先生,它是與創作者融為一體的,是獨屬於他,旁人怎麽學都學不來的東西。
可正是因為這一份玄,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找不到屬於自己的那份靈氣。
顧家那個小丫頭,小小年紀就能讓人瞧出這一份不同,若是好生栽培,假以時日必定能出頭。
京景明這五百兩,不僅沒虧,恐怕還賺了。
又想起先前那位杜掌櫃的反應,姬朝宗突然笑了起來,恐怕今日就算沒有京景明出手,那位杜掌櫃也不會答應那幾人的要求。
倒是,
有趣。
看來是他錯了,這丫頭並不適合當金絲雀籠中鳥,縱使身處逆境,她也有自己的本事為身邊人支撐起一片天地。
蕭雅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姬朝宗握著一卷畫,面上還掛著笑,她心中微詫,張口問道:“在看什麽?”
姬朝宗聽到聲音放下手裡畫卷,笑著喊她,“母親。”
蕭雅點點頭,還是湊過去先看了一眼畫卷,“悠山散人?”她想了想,好像也沒聽過這個名字,不由問道:“這是哪位大家,我怎麽沒聽過?”
“不是什麽出世的大家,就是個……”
似乎是在想怎麽形容比較好,他歪頭想了一會才道:“小孩。”
這是什麽介紹?蕭雅挑了挑眉,不過見他沒有多談的意思也就沒有多問,嘴裡倒是說了一句,“畫得還不錯,怪不得你會拿回家。”
姬朝宗笑笑,也不去反駁,於窗前榻幾入座,親自給人倒了一盞茶,溫聲詢問,“母親這會過來,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嗎?”
蕭雅也沒拐彎抹角,喝了口茶便開了口:“我今日去顧家了。”
姬朝宗握著茶盞喝了一口,看一眼蕭雅,“看來母親很滿意?”
蕭雅一窒,似乎有些無奈他的聰敏,兒子太聰明也不是什麽好事,她把手裡的茶盞放到桌子上,倒也沒反駁,“我是挺滿意,這顧家大小姐秀外慧中又識大體,不過……”她頓了頓,看著姬朝宗繼續道:“這是你的親事,最終還是要以你的喜好為準。”
“所以,我想問你,你怎麽看?”
姬朝宗仍是那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面上的表情還沒看那幅畫時認真,聞言也只是笑道:“您和祖母喜歡就好。”
“六郎!”
蕭雅擰了眉,聲音也跟著提了起來,“這是你自己的親事,我和你祖母喜歡有什麽用?!”又歎了口氣,聲音也跟著緩和一些,“人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我希望你能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
姬朝宗見她生氣也有些無奈,放下茶盞,柔聲道:“母親可見過我喜歡過誰?”
蕭雅被他說得啞口無言。
她這兒子什麽都好,就是在男女一事上,也不能說他不懂,這孩子從前被兄長委派到外頭去探查那些官員時,秦樓楚館也不是沒去過,要說做戲,恐怕誰也比不過他,可就是沒見他對哪個姑娘青眼有加過……
有一段時間,她都懷疑他跟京家那孩子是不是有什麽。
後來才知道,她這個兒子啊,是太傲,從小到大什麽都擁有了,還都是最好的,因為出身的緣故,就連宮裡都慣著他,自然也就造就了他的心氣和眼界。
姬朝宗見她不語,又笑著從果盤上拿了個橘子,邊剝邊道:“那位顧小姐既然救過我,您和祖母對她感覺也不錯,娶她也無妨……最主要的是如今的顧家讓人放心。”
沒了兵權,沒了爵位的顧家,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個門戶。
自然不會引人側目。
他說得全是官場派系上的事,件件樁樁都理得十分清楚,唯獨沒有對日後成親該有的歡喜和期待,蕭雅幾度想張口,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等人把剝好的橘子遞過來,蕭雅抿唇接過,這才歎道:“罷,你自幼就無需我和你父親操心,且隨你吧。”
“隻一點——”
蕭雅看著他,沉聲,“你既然決定娶她,便不能辜負人家,日後顧家小姐進了門,你也要好好待人家。若是讓我知曉你在外頭胡亂行事,仔細我收拾你!”
現在朝廷風氣不行,多得是人家裡妻妾成群,外頭還要養幾個女人。
她可不希望以後他們家亂糟糟的。
姬朝宗好笑的搖了搖頭,這麽多年,有的是人向他自薦枕席,名門閨秀、紅樓楚館,他若想要,恐怕外頭孩子都生一打了,就如他對成親娶妻無所謂,對那些豔情之事也從來沒搭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