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沒這個精力和心情去養這些了。
可內心的喜歡還是在的,這會見姬朝宗手裡的小肥貓,臉胖的跟個小盤子似的,兩隻圓滾滾的眼睛透著無辜,看著就讓人生憐。她一不小心就出了會神,這會聽到姬朝宗的話才反應過來,埋下頭,小聲道:“抱歉,我現在就畫。”
她說完就果真沒再去看他手裡的貓,也沒再去看姬朝宗這個人。
縱使喜歡也不是她的。
何況她跟姬朝宗有什麽關系?她有什麽資格同他求情?
姬朝宗看著她這一番神情變化挑了挑眉,也沒說話,拎著貓就往外頭走,等他再進去的時候,顧攸寧已經卷起袖子,露出兩段皓白纖細的胳膊,神情微肅、眉眼微凜,正低頭看著桌上的畫。
顯然是已經做好準備了。
本來沒想再在這待下去的姬朝宗也不知怎得突然就住了步子。
他的起床氣很大,平日在家就連祖母和母親都不敢在他睡覺的時間來打擾,昨兒夜裡因為換了環境加上那隻蠢貓也人生貓不熟的鬧了一夜,他籠統隻睡了一個時辰。
不過過了睡覺的點,再去睡倒是也睡不著了。
他索性從書架上挑了一本書,然後靠在窗下的軟榻上翻看起來。
顧攸寧早在姬朝宗再次回來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雖然內心還是不大習慣和人單獨相處,但都到這一步了,倒是也沒必要再想這些……何況,大開的門還是給了她一點心理慰藉,讓她不至於一直處於緊張之中。
她一向想得開。
這會見他並未出聲,也就認認真真看起桌上的畫。
修繕古畫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得看這幅畫用得紙是哪一種,再去看顏料是哪幾款,就連修畫的水和藥水都得仔細斟酌,任何一個步驟錯了都會影響這幅畫的完善度。
而且這樣名貴的畫,世上統共也就一副,修畫的人自然得小心再小心。
這也是為什麽現在修畫的人越來越少。
不僅是因為耗時,也是因為怕出錯,若是在修畫的途中毀了這幅畫,不僅賠償昂貴,名聲也會就此受損。
顧攸寧倒是不怕丟名,左右她也沒什麽名氣。
可她怕賠錢。
仔細翻看了好幾遍,確保不會再有什麽問題,她這才敢動手。
屋子裡靜悄悄的,兩人一個看書,一個修畫,倒是難得沒爭鋒相對,雖然他們之間的爭鋒相對大多都是單方面且碾壓性的。
姬朝宗原本以為自己坐一會就得受不了離開,他一向不喜歡在自己的私人領域有其他人的痕跡,也不喜歡這樣的閑暇時刻和別人在一起,可直到杜仲來喊他吃飯的時候,他才恍然發現竟然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
甚至先前還好眠了一場。
“主子?”杜仲以為他沒聽到,又輕輕喊了他一聲。
姬朝宗剛剛醒來,眼神還有些不大清明,等外頭又傳來一聲,這才清了清嗓子,“知道了,你先下去。”他說著坐了起來,余光去看桌子後面的顧攸寧,這張桌子和椅子都是為他量身定製的,對於顧攸寧而言,自然顯得有些吃力,不過小丫頭倒是認真的很,站了一個早上了竟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是已經沉浸到了另一個世界中。
他長指輕叩手中書冊,等著看她什麽時候清醒過來。
可等了好一會功夫都沒見她有什麽反應,姬大人不想等了,索性喊她,“顧攸寧。”
這次倒是有反應了。
許是因為先前每次姬朝宗喊她名字的時候都透著一股子不耐煩,顧攸寧對姬朝宗喊她名字倒是非常敏感,她手裡還拿著鑷子和板尺,兩隻袖子因為先前工作的緣故,都有些要掉下來了,偏她手裡都拿著東西還不好放,連卷個袖子的機會都沒有。
聽到聲音,她長睫微抬,眼中帶著一些困惑,“怎麽了?”
此時的顧攸寧一點都沒有從前的清冷和警惕,就像一隻誤闖山林還迷路了的小狐狸,睜著圓鼓鼓的眼睛,帶著與生俱來的天真和疑惑,傻傻地看著入侵者。
姬朝宗長指一停。
半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看著人錯了神,他不大高興地抿緊唇,擰眉道:“吃飯。”
說完就要把書丟下,起身往外走,余光未瞥見跟過來的少女,他又停下步子,倚在門上,不耐煩道:“還不走?”
“啊?”
顧攸寧先前是沒反應過來,這會聽明白了,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帶了糕點,餓了我隨便吃一些就好。”她想早些修完畫就能早些還清姬朝宗的恩情,自然也就不用再和人見面了。
姬朝宗哪有不明白的?
他被氣樂了,本想甩袖離開,可看著她這具被風一吹就會倒的小身板,又冷著臉停下步子,譏嘲道:“邊修畫邊吃東西,顧攸寧,你是來修畫的還是來糟蹋畫的?”
“我……”
到底誰糟蹋畫啊?
顧攸寧想說自己會小心一些的,以前她也這麽乾過,不過看著姬朝宗冷冰冰的臉,輕輕歎了口氣。
罷了。
修畫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她可不想再被這位祖宗這樣盯著了。
把手裡的東西小心放好,卷下袖子朝姬朝宗所在的方向走,剛想開口,就見人不等她靠近就直接甩袖離開……顧攸寧這些年脾氣是被磨得越來越好了,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好像都沒什麽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