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年那月能到臨州見識一番!”
左禦河笑道,
“小哥兒年紀尚輕正是應四處闖蕩,乾下一番大事業的時候,這大魏河山美好無限,自是應該好好遊歷遊歷的!”
宋屻波垂頭默然半晌,
“我還要回去陪我爹爹!”
左禦河點頭,
“父母在不遠遊,小哥兒是個好孩子!”
這廂眼中冷光一閃,心中卻在暗想,
哼!你那爹不回來便罷了,回來我便讓他進不了家門,橫死在臥龍鎮外!
在媧神派中這種事兒便叫做斬塵緣,眼見好苗子便想法子將家中親族全數除去,讓人了無牽掛投身入派,這樣才能後顧無憂一心為教派做事。
宋老頭得死,那宋二也得死!
一行人到了蜀州便在那最好最奢華的客棧之中住下,天字一二房便留給了左禦河和宋屻波,左禦河瞧著宋屻波一副鄉下小子進城,四下尋摸的樣子,不由得意一笑,
“小哥兒便在這處歇息,我的房間便在一旁,有事兒喚人便是!”
退出去關了門。
待得這小子過慣了好日子,那裡還會回去守著那一方小鋪子安心賣餅?
宋屻波待他離了屋子,過去打開窗戶四下瞧瞧,側耳聽了聽,這客棧四面有媧神派的高手暗中把守。
哼!
他冷冷一笑,將窗戶又關上,高聲喚道,
“來人!”
外頭有店小二應聲到門口,
“客官,有何吩咐?”
“備熱水我要洗澡!”
“好嘞!”
熱水不多時就由兩人抬了進來,宋屻波待得人走之後,才脫光了衣裳跳入木桶之中,憋了一口氣沉入了木桶之中。
“咕嚕嚕……”
胸中一口濁氣吐出這才抬起了頭,
“呼……”
也不知道師父和素素現下如何了?
想起方素素宋屻波心中一痛,
原打算著跟著她一路護送到方家人身邊,現下卻不得不遠離了她,身在這媧神派中也不知何時能再見她!
想到這處心下更痛,
小丫頭不會忘了我吧!
……
宋屻波這廂念著侯德寶與方素素,侯德寶卻在大罵自家那徒弟,
“臭小子,膽子也忒大了!光他那半瓶子水就敢往那火坑裡跳,這是找死呢!”
他瞧了那徐過帶回來的信,信裡頭宋屻波將後頭髮生的事兒,自家的猜想都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侯德寶是老江湖自然知曉是為了什麽!
定是臭小子那張臉引出來的禍事!
媧神派就愛尋那相貌清秀、五官端正的童男童女,小小年紀便“斬塵緣”帶入派中,悉心調教,長大之後才會對教派忠心耿耿,如今的四大宗主全數都是這般培養的。
他原想著臭小子那樣兒雖是少見,但年紀大了不好調教,就算投身教派也易起二心,這類人媧神派一般不會輕易收入教中的,卻是沒想到竟因著這一疏忽給宋老頭引來了殺身之禍!
想到這處心中也是又悔又恨又是擔心,
那臭小子,膽子也太大了!
左禦河那人是好糊弄的麽?
若是一個不小心,將自己折進去可怎麽辦?
爺爺好不易尋到這麽好的一個徒弟,被媧神派禍害了,以後怎麽去見祖師爺爺?
想到這處侯德寶不由的心下焦急連聲罵那不知死活的小子,方素素聽了也是擔心,想了想道,
“侯前輩,屻哥入了媧神派只怕是凶險,不如回去救他出來?”
侯德寶想了想搖頭道,
“那臭小子機靈著呢,一時半會兒倒是無事,我且先將你送往湘州千妙門山門所在,再去尋那小子!”
方素素心知自家的武功實在不夠瞧,自也不能給人添亂,當下點頭應道,
“一切聽侯前輩吩咐!”
侯德寶當下帶了方素素便往那湘州趕。
那千妙門山門便在湘州棺山,為何叫棺山?
卻是這處山脈有些奇怪,長長方方又東高西低,形如一具棺木,四面山崖直上直下十分陡峭。
自下到頂高有百丈,山崖之上寸草不生,猿猴難渡,相傳這一處山脈是那天外飛來之石,猶如那仙人巨掌將這一塊巨大的石頭強壓到了地面之上,因而與周遭各處都不相同。
千妙門祖師爺行走無數山川大河,才尋到了這一處奇妙的所在,將山門建在了此處,門中徒子徒孫,只有在這四面山崖之上來去如履平地,才算做是出師,方能離開門派闖蕩江湖!
侯德寶將方素素安頓在棺山下頭一座別院之中,
“丫頭,那上頭便是我千妙門山門,只是因著祖師爺有遺訓,非我門派中人不得進入!我只能將你安頓在這處了!”
方素素應道,
“侯前輩能帶著小女到這處已是莫大的恩情了,更不敢害您破了門規,這處瞧著清靜小女很是喜歡!”
侯德寶點頭道,
“這處原是我門派中人安頓來客之處!也雇有人時常打掃倒乾淨,日常的用度我已吩咐了人每日送來,你且先安心在這處呆著,待我把那臭小子逮回來,我們再做計較!”
方素素聞言點頭稱是,想了想又道,
“侯前輩,屻哥……屻哥也是為了阿爺報仇,他的心思我最是明白,您……您別責罰他!”
失去親人最是令人痛苦難過,宋家老爺子對屻哥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失了這樣一心對自己好的人,他定也是痛苦欲狂的,自己那時還有他在身邊安慰陪伴,現下裡他卻一人身在虎穴,便是想哭只怕都只能咬牙忍著了!
侯德寶聞言嘿嘿笑道,
“心疼他了?總算那臭小子沒白對你好一場!”
方素素聞言臉上一紅卻是不敢接話,拱手一禮道,
“侯前輩事不宜遲,還是早些上路吧!”
侯德寶這廂嘿嘿怪笑著走了,方素素目送他走出老遠才回轉這別院之中。
這院子年代久遠,處處都留有前朝痕跡,不似本朝建築恢弘大氣,卻是有飛簷拱梁,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於小巧之中見包容,自精致之中現奢華,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這院子不大前後不過三進,卻隻住方素素一人,若是放在以前她過慣了奴仆環伺,丫頭隨身的日子,到了這處只怕要害怕的。
只是現下她家逢巨變,早已不是先頭不知世事的小丫頭了。如今流落江湖再不能依賴父母家人,一夜之間便長大了,她呆在這處無人的空曠莊院之中,倒隻覺著清靜舒服,心中平靜不少。
方素素在這別院之中閑逛,卻是瞧見這裡竟有一間兵器房,裡頭各式兵器擺放在木頭架子上,過去取了一把長刀在手中晃了晃卻是有些輕了,一旁放了兩尺長的厚背刀,方素素拿在手中掂了掂倒是稱手。
這也是她隔了許久沒有摸刀了,如今有刀在手便覺著渾身發癢,跳到院子當中舞了一趟方家刀法,身上出了一層薄汗,隻覺著一身的舒坦。
不經事不知曉,這世上多少事兒不只光憑一個理字能說清的。京城方家為皇帝拚死沙場,保家衛國,到最後落得個謀逆的下場。方家人自來樂善好施,幫扶鄰裡,福澤鄉親,遇上媧神派的人殺上門來,也同樣逃不過一個家毀人亡的結局。
說到底還是因著手中的鋼刀不夠鋒利,若是能殺盡來犯之敵,又何至令得家中無辜之人慘死?
事到如今唯有勤練武藝才能報仇雪恨,才能行走江湖毫不畏懼,才能早日尋到親人一家團聚!
自到了這別院起,方素素每日裡聞雞起舞,天黑才眠,雖沒有師父在身邊,卻也是一日四個時辰睡覺,三個時辰練武,兩個時辰讀書寫字,每日裡一時一刻不曾懈怠,一分一毫不會敷衍,端得是勤奮刻苦,自律甚嚴。
卻說那侯德寶這一廂離了棺山便往蜀州而去,一路曉行夜宿眼看著離湘州便要進入蜀州群山之中時,這廂突然心生預兆,停下腳步,伸手往那腰間摸去,正這時那道上樹後果然轉出一人來,
“哼!你倒是機警!”
那人身材高大, 面容十分俊美,他這類俊美卻是與宋屻波的不同,宋屻波生的顏色實在太好,又因著年紀尚輕,身子單薄,總還帶著少年人的稚氣,面容難免多了幾分陰柔,予人雌雄莫辨之感!
而眼前這人已是成年男子,劍眉星目,鼻若懸膽,唇薄頜寬,顴骨高聳,面部輪廓十分硬朗,顯出十足的成熟男子魅力來,又因他雖是五官肖似漢人,但眼珠發色卻是帶了幾分褐色,又給他添了幾絲異域的風情。
這男子身姿偉岸立在那道上立時於人以淵渟嶽峙,不可逾越之感!
侯德寶瞧見是他卻是心中暗暗叫苦,
“仲燁璘!怎麽會是他!”
這正是媧神派中武功第一人——仲燁璘,侯德寶前頭險些命喪他手,見著他不由的心下有些發怵,這時節那裡有心思與他纏鬥,當下打了一哈哈笑道,
“原來竟是仲宗主,不知仲宗主大駕到此有何貴乾啊?”
仲燁璘負手立在那處,朝著侯德寶冷冷道,
“把本派的聖物交出來!”
侯德寶眯眼又笑,
“仲宗主說些什麽,鄙人不明白!你門派之中聖物自家保管不好與我侯某人何乾,倒來問我要!”
仲燁璘眼中異光一閃,緩緩向前跨了一步道,
“前頭讓你僥幸逃生,這一回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逃了,便是死也要將你碎屍萬段才成,你若是識相便把東西交出來,我賜你一個全屍,若是不然……哼!”
手已向前探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