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宴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其實不算大,因為身後的那一桌人太吵,音量也並沒有壓得很低。
偏偏在她開口的那一瞬間,身後的那一桌人正好冷場了。
她的話在這片區域一下子顯得特別的突兀。
周圍不少人往她這邊看了過來。
盛羨表情明顯僵了下,不過轉瞬就又變成了平時的一臉漠然。
陸驚宴覺得盛羨能這麽淡定,她也不能慌。
好歹她也是經過過各種大風大浪的人。
陸驚宴穩著表情,捏著筷子眨巴著眼睛看著盛羨:“除了你媽之外的其他女人,有嗎?”
“有和她們睡過嗎?”
“睡過幾個?”
盛羨閉了閉眼睛,特別後悔那一刻的心軟。
他好好的回家不好嗎,為什麽作死的邀請她來吃什麽宵夜。
陸驚宴:“個位數,還是十位數?喔,不說話,該不會是三位數吧……”
盛羨緩緩地吐了口氣,無視掉周圍那一圈看戲的目光,撕下粘在桌角上的菜單,起身往收銀台走去。
陸驚宴匆匆忙忙的放下筷子,拿著包追上去:“為什麽逃走?還是說你壓根就沒睡過女人?”
盛羨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陸驚宴。
陸驚宴:“幹嘛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該不會是被我說中了……”
盛羨忽然低頭,把手裡拿著的菜單貼在了她的嘴上:“安靜。”
陸驚宴嘴裡的話戛然而止。
他的臉離她有點近,她能聞見他身上的味道,清淡又乾淨,給人一種夏天的感覺。
這是他頭一次離她這麽近,也不是沒有男人離她這麽近過,以前的那些渣男裡有些比他現在過分多了,有些近到都快挨住她的嘴。對比之下,現在他和她之間的距離真不算是什麽,比那些在酒吧裡湊近說話的距離都還要遠。
但是陸驚宴不知道怎麽回事,看著盛羨微微湊近的面孔,特別有壓迫感。
甚至她還有點兒說不出來的緊張。
在男人面前,陸驚宴從來不會怯場,掌控權一向都在她手裡攥著,這還是第一次她發現事情不受她的掌控。
陸驚宴清了清嗓子,慢慢的別開頭,看起來平靜又從容:“好吧,不逗你了。”
盛羨沒說話,垂著眼眸盯著她看了幾秒鍾,直起身子去買單了。
從餐廳出來,陸驚宴摸出車鑰匙:“走吧,先送你。”
“不用了。”盛羨家離這裡很近,大概也就五分鍾的距離:“我散散步。”
陸驚宴沒勉強,彎著眼睛揮了揮手:“那拜拜。”
盛羨“嗯”了聲,看著她進了旁邊的停車場,扯了下風衣的領子,往家那邊走。
冬天的晚上,大街上沒什麽人,偶爾有那麽一兩輛車駛過。
盛羨往前走了沒多遠,發現自己身邊跟著一輛車,車速磨磨蹭蹭的,都趕上了他的步行速度。
盛羨側頭看了一眼。
挺熟悉的車子。
不久前他剛坐過。
他停下腳步,轉了個身面向車子。
車子也停了下來,副駕駛座的車窗緩緩落下,一點一點的露出陸驚宴笑盈盈的面孔:“哥哥,你怎麽不走了呀?”
盛羨衝著她的車子挑了下眉:“你在幹嘛?”
陸驚宴“啊”了一聲,反應過來他是在問她車速為什麽開的這麽慢,她歪著頭,半張臉快要貼在方向盤上:“還能幹嘛,陪哥哥散步呀。”
盛羨:“……”
“再說,讓哥哥一個人回家,我也不放心,哥哥長得這麽好看,萬一被人綁架了怎麽辦。”
“……”
盛羨真想抬腳走人。
他在原地頓了三秒鍾,往前踏了幾步,手撐在車頂,彎下上半身,衝著車裡的人說:“別鬧了,趕緊回去吧。”
頓了一秒,他又說:“回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好吧。”
小學生看起來還挺不情不願的,不過還是升起車窗,踩著油門在前面的路口轉了個彎回家了。
回到家,盛羨去洗了個澡,出來就收到了陸驚宴發來的微信,還是一條語音:“哥哥,我到家了。”
像是生怕他擔心一樣,還給他發了一張在臥室裡的自拍照。
照片裡的她戴著個粉色的發箍,笑的有點甜。
盛羨盯著照片看了會兒,像是想到什麽一樣,從自己的風衣口袋裡翻出來一張紙。
是菜單。
背面的口紅印特別的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