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得到消息瞬間,直接就暈過去了。若早知道會有這一劫,她寧可她的胤禟永遠是個不懂事的性子,也不願他受此一劫。
四貝勒府和九阿哥府接到消息時,四福晉似早有準備一般,行事沉著,些許時間便已將府中諸人給安撫好了;九阿哥府裡,董鄂氏是傷心還是震驚,抑或者六神無主,婉兮是不可能知道了,反正結果是這位當場撂擔子,而她這個側福晉就得老老實實地接下這個擔子。
畢竟胤禟最為寵愛的是她,府裡不需要坐月子,身強體健,身份最高的還是她。如此,她能怎麽樣,她能讓王安去找董鄂氏嗎?
不能。
人家正坐著月子,理由正當,又主動將權力交給她,完全沒有干涉的意思,還有那位福晉能比董鄂氏更大方。
“可有消息?”婉兮雙手緊握,面上卻不露一絲怯意。
婉兮心裡很清楚,董鄂氏這個嫡福晉不站出來,她這個側福晉就不能再躲了,否則整個九阿哥府肯定會亂成一團。到時不管胤禟回不回得來,亂成一團的九阿哥府都會讓人低看一眼。
相比這副擔子後面隨之而來的責任和壓力,她更關心胤禟的安危。
王安抬頭望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婉兮,再思及在正院時,福晉聽到消息後擺出一副神思不屬、亂了方寸的模樣,他就知道乾等著她回神是不可能的。當時他便想到這位平日裡不曾管事的完顏側福晉,雖然看著不管事,關鍵時刻卻比福晉來得更可靠。
“回側福晉,尚無消息,不過從現場傷亡的情況來看,四爺和主子爺應該都沒事。”
“林初九可有跟在爺身邊。”
“有。”
婉兮聞言,心下一松。她就怕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胤禟目前只要不是一個人,那麽生還的可能性就很高。另外,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有收到她讓人帶過來的藥,雖說只是一時興起,可現在她卻相當慶幸自己顧慮到了這方面。
“那就好。”婉兮點點頭,目光直直地著王安,“王安,我能相信你嗎?”
“請側福晉吩咐。”王安看著坐在主位上的婉兮,好似仙人一般的人物,卻隱隱透著一絲同主子爺相同的氣場——犀利而又強大。
“你現在立刻安排人前往江南,暗地裡搜尋爺和四爺。”
“側福晉?”王安一臉驚愕,對上婉兮淡漠的雙眼,心裡不由地打個激靈,暗怪自己失了分寸,“奴才遵命。”
待王安離開之後,婉兮獨自坐在花廳裡發呆,等到回神,她赫地起身,舉步往西廂房走去。等到將弘旻寶寶軟軟的小身子抱在懷裡,她才隱隱有了一絲安心。
隨後,婉兮又給府裡的四位嬤嬤下了一道命令,閉門謝客,在爺未回府前,嚴禁出入和夾帶信息,若有違著,嚴懲不貸。
胤禛和胤禟遭遇刺殺,生死不明,外界議論紛紛,兩府後院卻意外地安靜,這讓一直關注兩府的康熙都不自覺地點了點頭。揮手間,便有大批的賞賜直接送入兩府。
宮裡,宜妃倚在美人榻上,原本豐韻的臉頰因著胤禟的關系,迅速瘦了下來,整個人可謂是寢食難安。此時,宜妃正閉目養神,一個小宮女蹲在榻邊,輕輕地為她捶腿。
齊嬤嬤從外面過來,匆匆行了一禮,便附在她耳邊,小聲地稟報剛得到的消息。
“什麽!你是說現在胤禟府裡主事的人不是董鄂氏!”猛地睜開雙眼,宜妃眼裡閃過一絲詫異。
“回娘娘的話,掌事之人確實是完顏側福晉,皇上剛賞賜了四福晉、九福晉和完顏側福晉。”齊嬤嬤輕聲道。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皇上真正要賞的是四福晉和完顏側福晉,董鄂氏這個嫡福晉會受賞,僅僅只是康熙重嫡庶,不願鬧得滿城風雨而為她扯得一塊遮羞布。
宜妃伸手揮了揮,一旁的小宮女立馬退至一旁,“董鄂氏在幹什麽?她為何沒出來掌事?”
齊嬤嬤聽出宜妃語氣裡蘊含的怒氣,心裡不由地歎了口氣道:“九福晉正在坐月子,想必是因為不方便,才將此事交由完顏側福晉……”
“夠了,嬤嬤你不用替老九福晉找借口,本宮還能不了解她的心思,無非就是不想擔這份責任。”宜妃一臉冷笑地望著窗外的綠意,恨聲道:“她這是篤定本宮的兒子回不來呢!”
“娘娘,九阿哥福大命大,定然會沒事的。”齊嬤嬤瞧著宜妃面上一閃而過的恨意,心知自家主子是徹底記恨上九福晉了。
若是九阿哥平安歸來還罷,若真有個三長兩短,宜妃娘娘怕是不會輕易放過九福晉的。
“本宮的胤禟有皇上庇佑,自然會沒事,至於董鄂氏,她既然這麽喜歡輕閑,那就輕閑一輩子吧!”宜妃銀牙暗咬,沉吟片刻後,又讓齊嬤嬤準備了一份禮送往九阿哥府,單獨賜給婉兮。
康熙要維護皇室的顏面,宜妃卻不需要,而且恩怨分明才是她的特點,善解人意什麽的還是由德妃來扮演吧!
正院裡,董鄂氏原本聽聞康熙有賞時,一臉地喜色,可聽聞清漪院的賞賜比她這個福晉還重上三分時,臉上的笑意就繃不住了,接著,又聽聞宜妃娘娘單獨賞賜了婉兮,這臉就徹底黑了。
此次胤禟被人刺殺,董鄂氏剛得到消息時是真的嚇到了,當時她隻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六神無主之下便下意識地把事情給推了。之前她還想著推了就推了,不說爺是什麽情況,就說皇阿瑪是什麽想法,又有誰知道。到時一個處理不好,說不定皇阿瑪和母妃會怪罪,胤禟回來也會因此而厭惡她。
誰知這完顏氏詭計多端,明知其中用意,卻不動聲色地搶了機會。現在隻瞧皇阿瑪和母妃給她的賞賜,就不難看出兩位重視完顏氏這個側福晉遠勝於她這個嫡福晉。
“現在怎麽辦?”董鄂氏望著一旁的佟姑姑,紅著眼瞪著她問。
佟姑姑見董鄂氏一臉怪罪,心裡暗自叫苦,“福晉,雖說皇上給完顏側福晉的賞賜比您重上三分,可到底您才是這個府裡的女主人。現如今福晉正坐月子,身體不好,才讓完顏氏有了機會。現在完顏側福晉做得好那也是福晉您慧眼識珠,大方賢惠給得機會。”
此時的佟姑姑只能是努力把功勞往董鄂氏身上套,相較之前的得意,現在的她是滿心苦澀。本以為取代了尹嬤嬤成為福晉身邊第一人,便會水漲船高,可眼下看來,這個差事並沒有她想得那般輕松。
“狗奴才,你這是諷刺本福晉嗎?”董鄂氏只要一想到以後眾妯娌會以此來笑話自己,便不由地氣得渾身顫抖。
“奴才不敢。”佟姑姑聽了這話,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
“不敢,你還有什麽不敢的!”董鄂氏抓起身旁的靠墊,狠狠地砸了過去。
佟姑姑見狀也不敢躲,只能任由靠墊砸在自己臉上,嘴裡還不得不繼續求饒,“福晉息怒,福晉息怒……”
“息怒,你讓我怎麽息怒,啊!”
“……”
一直站在門口的尹嬤嬤聽著門內的動靜,嘴角不由地揚起一絲諷刺的笑來,都以為主子面前的第一人好做,可沒兩把刷子,誰敢攬這個活。那是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啊,可惜主仆有別,即便她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在她眼裡,她依舊只是一個隨時可以舍棄的奴才。
罷了罷了,任她們去折騰吧,只要不做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想來憑著董鄂家嫡小姐的身份,這個福晉之位還是能穩坐的吧!
徑自發火的董鄂氏不知道尹嬤嬤的寒心,也不知道宜妃的失望,此時的她一心隻想著如何扳回一成。
都說後院之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願賭服輸什麽的在這裡並不適用。
清漪院裡,婉兮看著面前的賞賜,嘴角微揚,雖說因著康熙注重嫡庶的關系,對董鄂氏頗有照顧,不過瞧著宜妃娘娘送來的賞賜時,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相比康熙那喜歡表面功夫的性子,宜妃行事更為肆意一些,瞧著直接賞賜她的舉動,不難看出她對董鄂氏的不滿。
這樣就好,雖然不能要了董鄂氏的命,可她卻可以一點一點地奪去所有她最在乎的東西。
“嬤嬤,正院那邊應該不怎麽高興吧!”噙著笑,婉兮眼裡閃過一絲譏誚道。
“是, 聽雨剛打回來的消息,說是佟姑姑被罰了,現在人還跪在院子裡。”高嬤嬤抿著唇,眼裡卻透著一絲慶幸。
做奴才的都不容易,命如草芥,隻盼著一片赤膽忠心能換來一世安穩。以往佟姑姑也好,尹嬤嬤也罷,都是福晉身邊的紅人,為了福晉可謂是使出渾身解數,可如今卻落得這般下場。
說是兔死狐悲,還不如說她在慶幸自己跟了一個好主子。
“看來皇上和母妃的賞賜給福晉不小的刺激,就是不知道福晉這身子,可經得住。”婉兮斂去嘴角的一絲譏誚,轉頭看向高嬤嬤,“嬤嬤,王安那邊可有爺的消息了。”
“側福晉放寬心,主子爺會沒事的。”言下之意便是沒有消息。
婉兮深吸一口氣,目光看向窗外,卻難以將那姹紫嫣紅的美景納入眼底。時間越久,希望就越渺茫,怎麽能沒有消息呢,攥緊手中的帕子,婉兮良久才道:“嬤嬤,讓王安親自走一趟,要他在當地找些獵戶,帶著獵狗一起去搜去尋,務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爺。”
“側福晉……”高嬤嬤看著婉兮紅著的眼眶,心裡也是一陣唏噓,誰能想到好端端的會天降橫禍。
“嬤嬤,爺不能有事,我還沒聽他說喜歡我呢!”猶如小孩子一般,看似爭強好勝,實際卻是情深不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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