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生澀腔調, 打破兩人沉寂。
容奚瞬間轉身,見金吉利朝他大笑, 心中沉重稍退幾分, 遂招手示意。
金吉利急奔而至, 又咧嘴喚一聲:「郎君!」
似多喚幾聲,發音會更為熟練。
「肆之兄, 我先回屋。」容奚笑容淺淡溫和,後對金吉利道, 「走罷。」
金吉利緊跟其後,笑容燦爛無比。
唯秦恪一人,於屋外佇立良久。
心跳聲令他幾欲耳鳴,他耗費極大自控力, 方維持面上冷靜。
此種感覺, 前所未有。
他立於宅前,看宅門陳舊,略顯斑駁。恍惚間, 方才容奚離開時,落寞傷感之神態,強硬闖入腦海。
不禁踏前一步,卻又頓足。
入宅, 抑或離宅,皆在一念之間。
他自嘲低笑。大魏戰神, 即便心中畏懼,亦勇往直前, 而非如現在這般畏縮躊躇。
說到底,戰神亦不過凡夫俗子。
他靜佇良久,方緩步入宅。見容奚臥房燈明,遂行至門前,抬手輕叩。
容奚坐於椅上,思及秦恪方才震驚不言,心中微堵。
相交日久,自己所思皆被秦恪認可支持,此番情誼,他相當不捨。
然性向之事,無可更改。若秦恪因此疏遠自己,他自當承受。
忽聞敲門聲,容奚起身開門,見門外秦恪,微微怔愣。
「肆之兄?」
秦恪神情肅穆,眸光認真,「容大郎,你之喜好,我無權干涉,亦無意干涉。雖悖倫理,但無絲毫錯處。」
他頓了頓,神色轉柔,「且勿憂心,我欣賞你之才能,其餘諸事,無關緊要。」
能說出這番話,容奚已深感慰藉。
他揚唇一笑,誠摯道:「我從未因此憂懼。肆之兄,有你此番真言,奚不勝感激。」
少年背光而立,面容隱於暗處,唯雙眸璀璨,清澈無畏。
「不必,」秦恪又聞心跳咚咚,「你本無錯,無需旁人評判。」
心中暖流湧動,容奚笑容更盛。
「天寒,進屋罷。」秦恪言畢,轉身邁步離去。
貴族不乏褻玩孌童者,秦恪皆有耳聞。
然他家風嚴謹,且年幼入營,後於北疆禦敵,從未與人有過肌膚之親。
無論男女。
盛京貴女,不知凡幾,他亦不曾動心動情。
而如今,他卻貪戀臨溪月色,不捨離去,是否算動了心,生了情?
翌日卯時,未及容奚相送,秦恪便駕馬啟程歸京。
臨行前,他已周密部署,容宅現今如鐵桶般,密不透風,旁人極難闖入。
若容奚出行,必有暗衛隨行相護,確保萬無一失。
容奚起身後,未見秦恪,親自至其臥房,見榻面整潔,人已離去。
心中忽生寂寥。
「郎君!水!」金吉利捧盞而來,遞至容奚面前。
他又學新詞,顯然極為高興。
容奚揮散心中愁緒,笑道:「不錯。」
「給,你飲。」金吉利露齒一笑,慇勤將盞置容奚手中。
杯中之水溫熱,容奚淺啜一口,「今日依舊同洗硯習大魏之語。」
金色髮絲,隨腦袋舞動,似比朝陽燦爛,眼眸碧如蒼穹,令人見之忘憂。
見他實在有趣,容奚不禁笑出聲來。
數日後,容奚領容宅一眾主僕,至祖墳祭祀。
三牲供奉,冥紙成灰。容奚與容連,莊重跪拜。
寒風肆虐,雪落於地。
祭祀後,幾人身上皆覆雪花,劉和心疼容奚,忙替他撐傘。
惜他年邁體弱,容奚溫聲道:「劉翁,我自己來。」
作勢握住傘柄。
一隻手迅速搶過傘柄,容奚抬首瞧去,見金吉利笑容討好,似在邀功。
劉和怒瞪。
「劉翁,吉利來撐便可,你與子實同傘。」
容奚囑咐後,金吉利得意一笑,劉和無奈,只好與劉子實同傘。
幸今日攜傘而至,否則返程之路,將受風雪摧殘。
與此同時,盛京長信侯府。
祭祖畢,秦恪與親人同聚一室。他雖常年征戰,與雙親聚少離多,然親情愈深。
他獨居郡王府,只因母親父親嫌棄於他,不欲讓他打攪二人時光。
話是如此,實情未必。
「阿恪,」明頤公主神情慈愛,及落座,笑問,「有無中意之人?若有,阿娘託人說媒,若無,京中貴女無數,阿娘先為你挑選,屆時你再……」
「阿娘,」秦恪無奈道,「兒暫無成婚之念。」
明頤公主知他性情,吃軟不吃硬,遂道:「阿娘只盼能儘早含飴弄孫,唉。」
秦恪抿唇不語。
明頤公主見狀,只好繼續問:「那我兒所喜女子,是何模樣?」
腦中某身影浮現,秦恪眸光轉柔,長睫似泛流光。
「性情溫軟,仁善豁達,且有大才。」
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他心口似被燙著,一種本該如此之感,油然而生。
明頤公主見他開竅,心甚慰,遂笑言:「寧太傅孫女,性情溫順,才情不俗,蘭心蕙質,算是難得佳人。」
秦恪搖首,他所言之才華,並非精通詩詞歌賦,而是利國利民之宏才。
見他無意,明頤公主思慮幾息,復問:「那相貌可有偏好?」
秦恪再次搖首。
但凡入心者,何需在意樣貌?
明頤公主沉嘆一氣,面色不愉,輕斥道:「這也不可,那也不行,你到底喜歡什麼?」
秦恪不欲再談及婚嫁之事,「阿娘,聖上令兒任軍器監監令一職,兒業未成,無心成家。」
「成家立業,先成家,後立業,若等那勞什子軍器監業成,我已半截身子入土了。」
明頤公主在他手臂上輕捏幾下,以示懲戒。
她生來富貴,後與駙馬琴瑟和鳴,獨子乃大魏戰神,已是舒心榮耀之極。
唯令她遺憾之處,便是秦恪尚未成家。
「是兒不孝,阿娘莫惱。」
秦恪素有主見,但凡他所決定之事,任誰也無法撼動。他若不願成親,無人可以逼迫。
唯恐阿娘焦急之下,請聖上賜婚。
他神色驀然鄭重,半跪於明頤公主膝前,語調舒緩。
「您貴為公主,阿耶為長信侯,兒為郡王,榮寵至極。聖上如今信任於我,令我掌管軍器監。現軍器監未成,無人知曉其用。若日後軍器監在朝中舉足輕重,即便聖上依舊信我,阿娘以為,某些宵小會甘於寂寞?」
不及公主回應,他繼續試圖說服。
「阿娘盼兒成家,自會替兒甄選賢淑貴女。然出身高貴者,定權勢不弱,若與長信侯府結秦晉之好,恐生流言。兒雖不懼,卻也不願被齷齪瑣事纏身。若選小門小戶,阿娘定會不甘。可對?」
秦恪一番論理砸下,明頤公主心中愈覺憋悶。
她沒好氣道:「那你待如何?」
秦恪鄭重問道:「阿娘是否願兒一生順遂,不必如履薄冰?」
帝王盛寵之下,走錯一步,便滿盤皆輸。
明頤公主曉他之意,然心中鬱鬱,不願回答。
秦恪輕笑一聲,「阿娘莫惱。兒若娶妻,只娶心儀之人。若無,兒便終生不娶。」
「善!」
豪邁男子突兀闖入,見秦恪,眸中皆為讚賞,「我兒之言,甚得我心。」
秦恪起身,「阿耶。」
明頤公主瞪他一眼,「你父子二人,盡說妄言!」
雖如此,卻也默許秦恪之語。
一門皆得盛寵,如浮雲端,不知何時跌落。她只願一家三口,和和睦睦,如阿兒所言,一生順遂。
如此足矣。
至於後代子孫,連秦遠那渾人都不在意,她又何需勞神?
終得雙親同意,秦恪心中沉鬱漸散,只覺灰濛天色亦可愛非常。
自臨溪回盛京,他心中所思所想,皆為容大郎。
他非蠢人,亦不願逃避,只茫然不知所措。
容大郎雖喜男子,可對自己,並無紅葉之情。
他已孟浪在先,萬不可再驚嚇於容大郎。
冬至已逝,氣候越發寒冷。容奚頗不受凍,無奈之下,雇工匠來盤暖炕。
暖炕尚未盤成,卻聞北方戰事吃緊。
「塘報已至盛京,豈能有假?」程皓沉嘆一聲,「每年北戎俱在冬至前後犯邊,秦郡王皆會奔赴守疆。」
容奚微微啟口,正欲問今年如何。
「今年本無需他去,然守將重傷,局勢不妙,他不得不前往。」
程皓言畢,見少年目露擔憂,遂寬慰道:「秦郡王戰無不克,定能驅逐戎族。」
容奚頓生酸澀,憶起秦恪此前自述,戰神亦凡人。
他肩負無數人希冀,經歷無數血腥,方成就戰神之名。
「罷,」程皓不再提及戰事,問他,「新料何時可成?」
容奚回神,遂答:「數日便可,屆時請程叔撥冗,至容宅一觀。」
自工坊歸家,容奚心緒沉悶,恰逢陳川谷來尋。
「陳兄,你尋我何事?」
陳川谷面色嚴肅,「秦肆之將往北疆,我亦欲赴北,特來向大郎辭行。」
容奚頷首,關切道:「陳兄保重。」
見他如此,陳川谷俊朗一笑,伸手拍其肩,「大郎不必憂心,北戎不過拔了牙的大蟲,並無可懼之處。」
言畢,取數瓷瓶,交於容奚之手。
「此乃秦肆之返京前,囑咐我配製後予你,並托我轉告,制敵之術,需持之以恆。」
陳川谷調侃,「我從未見過,秦肆之對人如此貼心。」
容奚心頭一跳,笑容溫雅,「是奚之幸。」
二人不再贅言,陳川谷告辭,於風雪中北上。
數日後,生料經窯工鍛燒成熟料,容奚將之與石膏混合,遂成水泥。
容奚以土堆砌,成立體矩形,其內豎直插.入鋼條。
鋼條乃他授姜衛平之法,請他鍛造而成。
後將水泥與砂石混合,加水攪拌均勻,倒入矩形框架中,成塊狀混凝土。
待其成固,泥土剝落,去濕後,形狀齊整。
程皓見之,目露驚異,著人以鎚擊打,竟損傷極小,甚為堅實。
「程叔,若以此營造城牆,應比黃泥更為牢固罷。」容奚笑問。
雖邊疆城牆修建較為堅固,多用夯土,外砌磚石,然相比混凝土,堅固稍顯不足。
其實,以糯米漿混合石灰,其料更為堅實,然糯米數量有限,大魏眾多城池屋宇,取材不易。
濛山縣城牆以黃土堆砌而成,易攻難守。
雖此處並非戰略要地,可如今濛山設軍器監工坊,其戰略意義不弱於邊疆。
程皓一個激靈,忙道:「此物斷不可聲張,我且去尋沈明府。」
因水泥之事,容奚俱親力親為,外人並不知曉其中奧秘,即便聽聞,亦不知如何鍛造,故容奚並不擔憂。
歸宅後,他伏案書寫,金吉利蹦跳至屋前,徘徊良久,透窗見容奚起身,忙叩門而入。
「吉利,尋我何事?」容奚置書信於袖,隨口問他。
金吉利耷拉腦袋,生澀道:「郎君,我無事可做。」
他未自稱「僕」,容奚不曾在意。
劉翁與子實尊卑觀念根深蒂固,容奚無法改變,只能隨他二人。
「你擅長何事?」容奚笑問。
自金吉利入宅之後,常粘於左右,劉翁、子實見之,俱惱其「邀寵」,遂起「爭鬥」之心。
此爭鬥,無非是搶活去做,令金吉利無事可獻慇勤。
容奚當真啼笑皆非。
金吉利聞言,抓耳撓腮,「我會游水。」
「那得等開春之後,江河冰凍融化,你才能去游水,」容奚伸手摸頭,溫柔笑道,「若閒得慌,去尋洗硯學大魏之語。」
金吉利極順從,去往容連院中。
冬雪方歇,院中銀裝素裹,光線刺目。
容奚攏緊裘領披風,踏雪至院外,喚來劉子實。
「將此信交於馮工。」他置信於劉子實手中。
劉子實乖巧點頭,「僕定送去。」言罷,轉身欲行。
「等等。」容奚忽反悔,將信取回,長睫微垂,掩目中情緒,「罷,不必去送。」
北方戰事吃緊,他就不再徒添瑣事了。
「郎君?」劉子實見他心緒不佳,不免憂心,「您無事罷?」
容奚搖首笑道:「無事。」
後數日,容奚又煉製一些水泥,於屋後劃出一畝土地。
金吉利見有事可為,興奮而至。
「郎君,吩咐。」
容奚遂令他以混凝土為粘合物,用磚石砌成圍牆。
圍牆高不過膝蓋,待其干固,再請馮工來,造木製框架。
他已令窯工燒製成塊玻璃,框架搭建完畢,將玻璃鑲嵌其上,使其成屋。
卻與尋常屋宇不同。
此屋四周密閉,唯於南側留小門,小門僅容一人通行。
雪後陽光普照,映射於玻璃面上,耀目刺眼,令人難以直視。
「郎君,此屋作何之用?」劉子實絲毫不解其意。
除底部以磚石砌成,其餘皆為玻璃所制,屋內情景清晰可見,定無法供人居住。
容奚耐心釋惑:「玻璃可作禦寒之用,經日照後,室內將如春日般溫暖。」
「當真?」劉子實等人俱目露驚異。
「阿兄,不知此屋用作何處?」容連百思不得其解。
此屋較密閉,人畜皆不可久待。
容奚賣關子,對劉和笑道:「家中有無菜籽?」
劉和頷首,「郎君,是否需僕去取?」
他留存菜籽,欲待寒冬過後播種。
「明日勞煩你取籽,你我一同播種於內。」容奚笑道。
雖不知為何在玻璃屋中播種,劉和卻無絲毫遲疑,「郎君言重。這些粗活僕做,郎君莫要沾手。」
「無礙,天子尚於春耕時親臨農地,我不過白身,有何不可?」
容連亦贊同,「我同阿兄一起。」
容宅主僕俱爭相播種。
翌日,容奚率幾人,於玻璃屋內,或彎腰,或蹲地,認真將菜籽置於土中。
劉和技藝最為精湛,容奚幾人俱不通俗務,他只好細心教授播種之法。
「未曾想,田地之事,也有諸多道理。」容連感慨萬千,似境界又高一層。
容奚微笑,「二弟日後初入仕,若為外放之官,需親自走訪,方可見聞百姓之憂苦。若僅見衙內案卷,耳目矇蔽,置百姓於高牆之外,又豈能妥善治理轄內?」
他所言,令容連陷入沉思。
十數載聖賢書,不過是躋身官僚之鑰。他日若得官身,滿足百姓所求,方是為官之道。
心中豁然開朗。
容連不禁起身深拜,目露崇敬之色,「兄之言,愚弟謹記在心。」
細思之下,阿兄較自己,不過早生數月,卻如此心懷天下,實在叫人感佩。
與阿兄相處愈久,便愈心生仰望。
容奚不過隨口之言,卻令容連心神震顫,頗覺羞赧,遂道:「二弟言重,我不過紙上談兵罷了。」
言畢,埋首置放菜籽。
及播種完,容奚置草蓆於旁,囑託劉和:「至日落,以草蓆覆蓋其上,日出時揭下便可。」
劉和聽從吩咐。
歸宅後,容連好奇問:「阿兄,此法若可種出蔬菜,當為百姓之福。然玻璃昂貴,尋常百姓無錢得之。阿兄此舉,應有深意?」
容連確實敏銳,容奚溫和笑道:「但凡新物出世,皆入高門貴族之手。然,世事變遷,或數十年,數百年,如今所言新物,定盡入尋常百姓家宅。」
他一人之力有限,普及之事,當萬千百姓共謀之。
容連沉思於原地,容奚轉身進屋。
待容二郎回神,已不見容奚身影。
阿兄還未回答此舉有何深意啊!
數日後,北疆邊城。
秦恪披雪入營,陳川谷進帳道:「秦肆之,有信來。」
「從何而來?」
「臨溪,」陳川谷調侃道,「猜是誰所寫。」
秦恪冷目睨他,「拿來。」
許是他面容過於冷肅,陳川谷微驚,從懷中取信,「看信封字跡,非容大郎。」
如此著急作甚?陳川谷心中微哂,秦某人怕是栽了。
秦恪聞言,果然緩和神情,啟信閱覽,忽輕笑一聲。
眉目處,頓生幾分溫柔,似能融化帳外紛飛大雪。
陳川谷見之,扶額感嘆。
信中定提及容大郎之事,也唯有容大郎,方能令秦肆之露出這般神情。
「大郎又造新器?」他好奇問。
秦恪收信於懷,瞥他一眼,半句不言,兀自出帳整軍。
陳川谷:「……」
這般吝嗇,實在有辱戰神之名!
至酉時,秦恪回營帳,伏案提筆。
北疆金戈鐵馬,寒意入骨,令人更為思念臨溪之安寧靜謐。
既容大郎吝於書信,他便傳信回去。
數日後。
容奚正忙於煉製水泥,修造工坊地下密室。
忽聞程皓爽朗聲音:「大郎,北疆來信,有你一封。」
北疆!
莫非是秦恪?
容奚道謝接過,見信封字跡,竟是鉛筆所寫,頓時展顏笑開,眉眼處皆生喜意。
這字跡,是肆之兄無疑了!
然公事未完,他無暇覽信,遂小心收信入懷,投入營造工坊之事中。
至申時,他乘馬歸宅,徑直入書房,展信於案。
反覆細觀數次,容奚心跳砰動於耳,面頰泛熱,唇角含笑,似有滾熱岩漿,灌注身軀,洶湧澎湃,搖曳蕩漾。
其實,紙上不過一句。
臨溪月色獨美,吾甚念。
「郎君,是否用膳?」劉子實忽在門外詢問。
容奚驚亂之下,塞信於懷,待冷靜下來,羞慚之意頓生。
不過一封信,何故如做賊般心虛?且子實立於門外,也無法看清。
「用膳罷。」
他言罷,取一空木匣,置信於其中,卻在心中躊躇,自己該不該回信。
用膳時,容連見他神思恍惚,毫無食慾,遂關切道:「阿兄忙於公務,亦需保重身體。」
容奚回神,笑道:「多謝二弟關心。」
見他似與往常不同,容連敏銳察覺,又問:「阿兄有心事?」
容奚聞言,本欲否認,然觸及容連清俊面容時,腦中頓熱,不及多思,問:「二弟與梁小郎君情意深厚,若梁小郎君傳信於你,你如何回之?」
此問過於寬泛,容連一時怔愣,後遲疑道:「定是據信中所言,一一回應。」
此回答不如不回答。
晚膳畢,容奚回書房,鋪紙於案,一時毫無思緒。
須臾,他起身取匣,拾信復觀,燭欲燃盡,尚一字未落。
倦意漸生。
忽聞窗外風聲作響,思及北疆定天寒地凍,容奚頓生憂緒。
於蠟燭燃盡前,落字於紙。
保重。
作者有話要說:
想捶死北戎,為什麼要犯邊?導致兩人異地戀,唉!
PS:寫這本文,時速真的下降很多,一萬字太遙遠了o(╥﹏╥)o六千字還能讓我稍微喘口氣,第二天爬起來繼續寫,一萬字,太難了!(我打我自己的臉)